初冬之時,午后暖日。uukla
這種太陽,最催人眠。
如果再喝上兩口酒暖了身子,睡上一覺,絕對是人間最美之事。
半山酒屋,地處荒郊之所。
放眼方圓近百里,只有它一間可以吃飯、飲酒、住店的酒屋。
按理,這間酒屋的生意應該很好。
其實,并不盡然。
酒屋依山而建,懸在峭壁半山,故此得名半山酒屋。
想要做這間酒屋的客人,你得拿出事來。
沒有懸梯接你,飛進去。
沒錯,就看你有沒有行走如飛的輕功,這就是你可以在這間酒屋里喝酒的資格。
我在半山酒屋喝過酒。
這句話,慢慢變成了江湖客的招牌了。
燕簫梅脫下官衣,換了便裝,單人獨騎,尋到了半山酒屋。
將馬兒在山腳下拴好,燕簫梅縱步半山。
細觀酒屋,陳木而建,老遠就能聞到木頭獨有的香氣。
酒屋的魚脊檐下,挑著一個藍布幌子,兩個粗體隸書字,無爭。
頗有雅趣,是個清靜的所在。
只希望今天在半山酒屋里的人,不要太多。
微微揚笑,燕簫梅提氣騰躍,快如靈猿。
單手勾住酒屋的雨檐,輕輕一翻,人已站在酒屋門前。
酒屋沒有門,只有半掛的布簾,掀簾而入時,聽到風鈴脆響。
風鈴懸在簾邊,只靠布簾款動的這點微風就可以催響它,足見其設計之巧妙。
酒屋內外如一,都是由原木建造,樸素典雅。
酒屋中間一個半孤形的柜臺,掌柜的站在柜臺里面。
柜臺外沿有一圈飛檐,飛檐旁邊擺了一些木凳。
很高的木凳,人若坐在木凳上面,比站著還高。
掌柜的一襲白衣,頭發(fā)被白色巾綸覆裹,半挽白袖,看起來很干凈。
有客人走進來,掌柜的既不抬頭,也不打招呼,自顧用一條白巾擦著柜臺里面。
“掌柜的,先沽一斛酒,再給我看看菜譜!
燕簫梅坐上木凳,掌柜的終于斜了他一眼:“酒只論壺賣,沒有菜譜,只有今日必點。”
這間酒屋的處所特別,規(guī)矩也特別。
進了人家的屋子,就要守人家的規(guī)矩,燕簫梅點頭含笑:“一壺酒和今日必點!
掌柜的將一壺酒和一只盅放在一個木制托盤里,隔著柜臺,方方正正的碼到了燕簫梅的眼下。
壺與盅都是白色的,像玉一樣華麗。
壺是頸瓶壺,壺中所盛的酒,恐怕也只能倒四盅而已。
掌柜的在柜里面切切弄弄,不一會兒就擺了五個碟子在更大一些的木制托盤里,以同樣方正的手法,擺到了燕簫梅的眼下。
五個碟子中,燕簫梅只認識其中一個碟子里的東西,是醬油。
其余每個碟子里,都整齊的碼放了五片叫不上來名字的肉。
或紅或白,或黃或青。
在燕簫梅不解時,掌柜的又恭敬的以雙手向他遞上了筷子。
執(zhí)起筷子,燕簫梅夾起一片紅肉,但見其肉質細嫩,有細白條紋,看上去很新鮮,卻沒有絲毫煙火氣。
“敢問掌柜的,這片肉,是什么肉?”
掌柜的又在擦柜臺,他似乎永遠嫌柜臺不夠干凈。
“魚生,沾著醬油吃!
魚生?
難道是魚肉?
紅色的魚肉?
“可是!毖嗪嵜穾追譃殡y:“這似乎是生魚!
“沒錯,是生魚!闭乒竦挠行┎荒蜔瑖@了一口氣:“但到了酒屋里,就要叫魚生。”
這,只是兩個字顛倒一下而已,有什么區(qū)別嗎?
“掌柜的!睂Ⅳ~肉放回碟子里,燕簫梅微笑:“麻煩掌柜的幫我做熟吧,哪怕用開水燙熟也好!
這句問話,似乎惹了掌柜的生氣,他摔下毛巾,皺起眉頭:“我這間酒屋,不賣熟的東西!
燕簫梅不知該些什么好了,他實在不想吃生魚,放下了筷子,倒了一盅酒。
一口酒入喉,他又皺起了眉頭。
酒雖然清香,但是也太淡了些。
“掌柜的,你這酒……”燕簫梅脫口而出,想他的酒摻了水,終究忍住了。
掌柜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底,嗤笑一聲,接著拿起白巾,繼續(xù)擦他的柜臺。
魚是生的,酒是寡的,半山酒屋,只是浪得虛名。
難怪要在屋外挑起無爭兩個字,是怕脾氣大的江湖客砸了他的招牌吧。
燕簫梅不再動筷子,也放下了酒杯。
忽聞左手廂一個少女憐音:“魚生與清酒,乃是東瀛貴族的獨享之物,由伊賀流忍者傳入中土,半山酒屋的白老板得了其精髓所在,可偏偏就是有牛嚼牡丹的人,不懂魚生與清酒的妙處!
少女完話,夾起一片白色魚肉,在醬油碟子中輕輕沾了一面,一整塊放入嘴中,紅唇不啟,貝齒輕嚼。
再將一盅清酒倒入嘴中,看她睫毛閃動,似乎已經坐享了天下第一美味。
看著少女美麗的側臉,依然是十六年前的那般熟悉。
燕簫梅愛意翻涌,恨不能立時走過去牽起她的手。
剛轉過身,又聞兩個女孩兒的嬉鬧聲:“雪兒姐姐,青口洗好了,快點燙著吃吧!
嬉鬧聲過后,見到兩個如花似玉女孩兒,在雪兒姐姐的面前擺好了一只吊砂鍋。
砂鍋下面,有銅碗盛著紅碳。
砂鍋里的水剛開,兩個女孩兒就將一些黑色貝殼扔到了沸水里。
“好久沒見到這么大的青口了,開了口的就要立即吃!逼渲幸粋女孩兒,腰里斜斜掛著兩把彎月匕首,嘴里咬著筷子,緊緊盯著沸水中的黑色貝殼。
“開口了,開口了!眲e一個女孩歡笑,她夾起一只被煮開的黑色貝殼,布到雪兒姐姐的碗里。
“雪兒姐姐,一定要趁著燙嘴的時候吃,否則,青口就會變腥的!
雪兒一聲嬉笑:“刀妹妹,風妹妹,你們第一次吃青口,還是我教的呢!
三個女孩兒笑作一團,忙不迭的吃著被她們稱作“青口”的黑色貝殼。
她們坐的地方離燕簫梅并不遠,飄來徐徐鮮香。
“掌柜的,你不是,這間酒屋,不賣熟的東西嗎?”
掌柜的笑看三個女孩兒,輕輕揚眉:“誰青口是賣的?明明是送的。”
只聽過店大欺客,沒想到店也欺客。
除了嘆息,燕簫梅還能些什么呢?
看著他那副愁容,掌柜的笑意很深:“如果你也穿著裙子,我也可以送你一些青口。”
他的玩笑很無趣,燕簫梅低頭不理,只想等女孩兒們吃完青口,他去尋雪兒幾句話。
掌柜的伸出手來:“不管你吃不吃,這間酒屋賣出去的東西,從來不退,請付我酒飯錢!
“應該的。”燕簫梅低頭從腰帶里摸出錢囊,隨口一問:“請問多少銅板?”
“五十兩銀子。”
什么?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燕簫梅緊聚濃眉:“就這么幾片肉,就要五十兩銀子?”
“你剛才沒聽見雪兒嗎?這些東西是東瀛貴族的獨享之物!闭乒竦膸追值靡猓骸百F族喜歡吃的東西,哪有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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