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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門閥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節(jié) 蚩尤之怒(1)

作者/要離刺荊軻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送走牛勝,張越特別囑托了一下田禾,讓他帶了幾萬錢,送去給牛勝安家。

    這也算是示之以恩。

    不過,地方官吏冗員問題,在現(xiàn)在來說,張越知道是無解的。

    他能提出這個問題,但無法解決他。

    因為,在現(xiàn)在的條件下,要解決它,必然得罪龐大的官僚集團。

    然后引發(fā)瘋狂反撲!

    王安石第二,幾乎無法避免。

    況且,以目前來說,漢室官府的高效與威權(quán),也是建立在龐大而復(fù)雜的官僚系統(tǒng)上。

    裁掉地方親民官,即使不考慮政治上的影響,也要考慮會不會因此導(dǎo)致豪強坐大?

    譬如東漢就沒有了冗官問題,但東漢鄉(xiāng)村國家的命令,還抵不上地方豪強的一句話。

    自東漢以后,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地方成為了宗族豪強的游樂園。

    那個時候,普通農(nóng)民的命運,比現(xiàn)在還慘!

    最起碼如今,一般百姓有了冤屈,還能找官府傾訴,請求國家做主。

    所以啊,張越借牛勝的手,提出這個問題,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間。

    捅出這個問題,不是為了解決它,而是為了引發(fā)廣泛關(guān)注和思考。

    然后,適時的向天下介紹一下新豐模式。

    一種,將官吏俸祿攤派進工商稅收之中的新模式。

    再從尚書、詩經(jīng)、春秋和戰(zhàn)國諸子的智慧里找找依據(jù)理由,告訴天下人——欲保農(nóng)業(yè),上策還是要征收工商稅!

    反正,不管儒法,不是嘴巴上都說——商賈壞死了嗎?

    現(xiàn)在,加重稅于工商,就是為了搞死他們,同時保護國家的根本——農(nóng)民。

    張越相信,到時候,天下人的觀念是可以被扭轉(zhuǎn)過來的。

    實在扭轉(zhuǎn)不過來的,也沒有辦法。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歷史的車輪,從來不在乎自己碾碎的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宗周的卿大夫世襲貴族,還是后來的地主豪強門閥世家,仰或者將來的壟斷資本家。

    統(tǒng)統(tǒng)都在那偉力之下,化為齏粉!

    所以,張越也就將這個事情,擱到一邊。

    集中全力來應(yīng)對眼前的挑戰(zhàn)。

    他首先來到后宅,見了正在忙碌著的金少夫,道:“我將出門會友,少夫且在家靜候!”

    金少夫聞言,回過頭來,盈盈一拜,極為溫柔的道:“夫君但且出去,家中事務(wù),妾身會打點好的……”

    “只是……”她略微羞澀的道:“妾身聽說,長嫂一人在南陵,想要前去磕頭奉茶,卻不知道該如何登門……”

    張越一聽,就知道這個女人終究還是缺乏安全感。

    畢竟,她在張家,根本沒有地位。

    只能算是一個‘物品’,別說張越這個男主人了,就是其他家庭成員,恐怕也可以隨便對她怎么著,而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故而,去抱一個家庭長輩的大腿,就成為了最明智的選擇。

    這種心理,可以理解,想了想,張越就道:“待過些時日,我有了時間,就陪少夫回一趟新豐,向嫂嫂請安,為宗廟上香吧!”

    金少夫一聽,頓時高興的都要手舞足蹈了。

    為祖宗上香?這可是妾以上的家庭成員才有的資格。

    這意味著,自身的地位,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承認,這讓金少夫終于安心下來,盈盈一拜,道:“一切但從郎君吩咐!”

    張越看著她嬌俏可人的模樣,伸手抓了一下她的腰肢,觸手可及的溫潤之感,立刻傳到肌膚之中。

    他輕輕湊到對方耳邊,咬著她晶瑩的耳垂,輕聲調(diào)戲道:“待為夫回來,再來寬慰少夫!”

    金少夫立刻就羞的埋下頷首,滿臉通紅,以微不可聞的聲音答道:“諾!”

    事實證明,這男女感情,其實也是可以通過運動增進的。

    …………………………

    辭別金少夫,張越就驅(qū)車,來到了未央宮蘭臺殿。

    在蘭臺殿門口,張越直接遞上拜帖,對門房道:“請轉(zhuǎn)告御史中丞暴公,小弟張子重有事求見!”

    那門房聞言,嚇了一跳,趕忙進去稟報。

    不多時,暴勝之就親自出來了。

    “賢弟,今日如何有空來愚兄這蘭臺?”暴勝之一臉疲憊的模樣,但見到張越,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擠出些笑臉。

    甚至,內(nèi)心深處,對張越感激不已。

    沒辦法,這一次,張越對他幾乎是有救命之恩!

    若天子執(zhí)意要廢太子,那么,他這個御史中丞,現(xiàn)在名義上的文官首領(lǐng),就首當(dāng)其沖了。

    最好的情況,也是自殺謝罪——無論他是支持天子,還是反對天子。

    支持天子廢太子,則會被輿論鞭笞,天下唾棄,為了表明心跡,只能自殺謝罪。

    而反對,那就更可怕了,龍顏震怒之下,能準(zhǔn)許自殺已經(jīng)是邀天之幸!

    張越卻是長身而拜,頓首道:“此番來見兄長,乃是來向兄長求援的!”

    暴勝之一聽,嚇了一跳,這長安城里,還有誰能惹這位張侍中的?

    還有誰能令其來蘭臺求援?

    有這樣的人或者勢力嗎?

    或許,遠在居延的貳師將軍,有這個能耐。

    但貳師將軍從不插手朝中事務(wù)。

    他每次回京,只講一個事情——我,李廣利,打錢!

    反正,國家是有錢也好,沒錢也罷,都得給他軍費。

    不給軍費,他就耍賴,甚至讓邊郡偽造一些事情給朝臣施壓。

    譬如幾年前,他回來要錢,當(dāng)時公孫賀死活不肯給。

    于是,隔了幾天,居延急奏:匈奴騎兵二十萬,越過浚稽山,似是在向輪臺而來。

    嚇得魂飛魄散的朝廷,連忙東拼西湊,給了他幾萬萬錢。

    然后,嘛事都沒有發(fā)生。

    事后朝廷才知道,匈奴騎兵當(dāng)時確實越過了浚稽山,但總數(shù)不過三萬,只是沿著居延和輪臺的漢軍邊墻繞了一圈就又回去了。

    但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因為天子一直是李廣利最大的靠山!

    所以……

    暴勝之連忙扶起張越,道:“賢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快快起來……”

    暴勝之敢打賭,要不了半個時辰,建章宮就會知道——張子重去了蘭臺因為某事找他暴勝之幫忙。

    到了晚上,天子就會派人來問他:暴中丞,今日張子重來找汝所為何事啊?

    到那個時候,他要是給不出滿意答復(fù),天子能把他罵個半死!

    甚至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了那位陛下。

    當(dāng)初,義縱擔(dān)任右內(nèi)史,就因為道路沒修好,惡了這位陛下,直接從寵臣變成罪臣……

    所以呢,暴勝之對任何涉及當(dāng)今喜好的事情,從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眼前這人還是他的好朋友,好賢弟!

    張越卻是長拜不起,道:“請兄長為新豐做主,京兆伊放縱治下官吏,打著‘效仿新豐之治’的旗號,行斂財之實,若被其得逞,新豐事業(yè)危矣,故而小弟不得不來向兄長求援!愿請兄長秉公執(zhí)法!”

    暴勝之一聽,睜著眼睛,看著左右。

    京兆伊于己衍,敢來得罪張毅張蚩尤?

    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但……

    于己衍跟他又不熟,暴勝之才懶得去管這里面的彎彎繞呢?

    他只知道一個事實——現(xiàn)在,新豐的建小康事業(yè),是天子的重點關(guān)注對象,更是無數(shù)士大夫們的焦點。

    此事的成敗,嚴(yán)重一點,甚至能與社稷未來,江山穩(wěn)固和天下興衰掛鉤的。

    任何涉及新豐‘建小康’事業(yè)的問題,再小都是大問題!

    更何況,還是這位賢弟親自來告狀!

    必須查!

    必須嚴(yán)查!

    發(fā)現(xiàn)一個,處理一個,絕不手軟!

    至于,這里面的其他問題?

    關(guān)他屁事!

    他是御史中丞,掌握的就是彈劾、糾核公卿大臣不軌行為的職責(zé)。

    當(dāng)下,暴勝之立刻就義正言辭的道:“侍御史何在?”

    馬上便有一個御史官員,提著綬帶,急急忙忙的從蘭臺中出來,拜道:“下官侍御史鄭惠恭問令諭!”

    “馬上傳本官的命令去京兆伊,問京兆伊:建小康,興太平,此天子之夙愿,齊三代,配唐虞,此天下之共愿也,京兆伊身為大眾之司,何故阻擾?著京兆伊立刻答復(fù),不然我將親表彈劾:京兆伊禍亂國家,擾亂天子圣意之罪!”

    這話可真是殺氣騰騰,連張越聽了,都為于己衍捏了一把汗,心里面琢磨著是不是有些過于苛責(zé)了。

    但,暴勝之卻絲毫也不以為意。

    于己衍,誰不知道,忠厚老實,膽小如鼠,只是一個合格的官吏而已。

    而在漢室,忠厚老實就是好欺負的同義詞。

    膽小怯懦,更是等于在額頭上貼了一個字條——我很好欺負的,不會反抗的。

    是個人都會忍不住有事沒事去踩一腳的。

    于己衍則完美的表達了這些設(shè)定。

    這些年來,三公九卿,但凡有點能耐的,誰不是拿著于己衍當(dāng)出氣筒?

    要不是于己衍是太子的人,他早就坐不穩(wěn)京兆尹的位置了。

    ……………………

    京兆尹于己衍,最近的日子不是太好過。

    因為太子系,幾乎全面崩潰,連帶頭大哥太子太傅石德,也被天子嚴(yán)厲訓(xùn)斥,據(jù)說還打了三十鞭子,革掉了太子太傅之職。

    大哥都這么慘了,小弟們更是凄慘無比。

    無數(shù)同僚,轉(zhuǎn)眼之間,就被太常和執(zhí)金吾帶走了。

    聽說還有人連小勾勾都沒保住。

    這讓他這個京兆尹,真是一日三驚。

    他本來就膽子小,現(xiàn)在更是徹底變成了驚弓之鳥。

    對長安城的貴族們的要求,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拒絕了。

    生怕惹惱了誰,惹來大禍。

    可即使如此,還是禍從天降!

    此刻,他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封公文,和那位氣勢洶洶的侍御史,有些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對方卻壓根不管不顧,惡狠狠的道:“暴中丞震怒非常,誓言必將追查到底!京兆伊好自為之吧!”

    丟下這句狠話,那位侍御史就揚長而去,留下一臉懵逼的于己衍。

    他低頭看著眼前的公文,然后看向左右,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兆伊怎么就得罪了新豐?”

    左右都是面面相覷,吞吞吐吐。

    于己衍見了,終于忍不住一拍案幾,道:“都給吾說清楚了!不然,本官就去向陛下請辭,爾等自己去承受張侍中的怒火吧!”

    被他這么一嚇,其他官吏,才終于將事情說了出來。

    于己衍聽完,好險沒被嚇?biāo)馈?br />
    連手都發(fā)抖了!

    好嘛,長安公卿權(quán)貴們,想要發(fā)財,所以就指使下面幾個縣,打起‘學(xué)習(xí)新豐’的旗號,打算玩公田抵押。

    好趁機發(fā)財,順便將國家的公田,變成自己的。

    這事情,卻被那位張蚩尤知道。

    于是……

    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夾心餅干!

    “爾等真是好膽!”于己衍提起綬帶,怒道:“這是自取滅亡啊!”

    對下面的人的心思,于己衍也明白。

    他們對新豐早就不滿了。

    主要是,新豐的事情,他們怎么都插不上手,整個京兆尹上上下下,都沒有從新豐獲得半點好處,相反,還要受到來自新豐方面的強大壓力。

    各縣百姓和豪強貴族們,私底下都在議論說:“京兆伊全是酒囊飯袋,看看人家新豐巴拉巴拉……”

    就連配給制,別人也要拿新豐來對比,總之,在輿論口中,京兆伊不是廢物就是混蛋。

    新豐周圍的藍田、渭南、萬年、臨潼各縣,情況更加激烈。

    不止百姓腹誹,連地方上的官吏,也都是滿嘴怨言。

    京兆伊有司每次下去,都會被人當(dāng)面質(zhì)問甚至非議。

    所以呢,京兆伊有怨氣,而且是很大的怨氣。

    這些渣渣,恐怕未嘗沒有想要趁機給新豐一點點見面禮或者下馬威的念頭。

    但……

    于己衍掃射著他的屬官們,他知道,現(xiàn)在罵是沒用的。

    得趕緊做出決斷。

    他必須選擇,自己跟誰站隊。

    選那一邊當(dāng)大哥。

    只思考了大約零點零一秒,他就做出了選擇——當(dāng)然是張蚩尤!

    除了這位張蚩尤,他還能選別人嗎?

    天子、太子、長孫會準(zhǔn)他去選別人嗎?

    所以,于己衍立刻就道:“還不快給本官備車,本官要去張府負荊請罪!”

    “明府!”左右官員立刻激動起來:“不至于斯吧!”

    有人道:“明府何必如此慌張,如今貴戚與那張子重,勝負未知,我京兆伊坐壁上觀即可!”

    “蠢貨!”于己衍罵道:“爾等是天子之臣,還是貴戚之臣?”

    在他眼里,這些渣渣,簡直蠢出了境界了。

    貴戚們想要渾水摸魚,他們就開方便之門?

    傻啊!

    沒看到當(dāng)今天子,磨刀霍霍,早就想殺人了嗎?

    上次他宰了丞相后,就已經(jīng)宰上癮了。

    這次借太子之事,清洗了太子系,卻無奈沒能抄家砍頭,這位陛下心里面早就憋著氣了。

    現(xiàn)在這些渣渣蠢到去選擇和貴戚站隊?

    這是把刀子送給天子啊!

    他老人家恐怕正愁沒借口!

    再說了!

    那張子重什么時候輸過?

    傻子都知道,這條大腿最粗!

    也就這些笨蛋,傻到放棄大腿不抱,反而有怨氣!

    不過,這樣也好!

    于己衍深知自己的劣勢,他只是一個沒有什么才能和靠山的循吏,靠著大將軍提拔,才有今天,靠著太子信任才能當(dāng)這個京兆尹。

    若能借這個機會,抱上那位張蚩尤的大腿,那以后的日子或許就好過多了。

    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若主人是睚眥必報張子重,以后誰還敢隨便欺負自己這個老實人?

    眾人卻都是被忽然振作起來,有了脾氣的于己衍嚇了一跳,這么多年了,于己衍還是第一次如此有脾氣。而且,于己衍說的話,有些道理。

    但很多人,還是念頭不通達。

    特別是,一些拿了別人好處的官吏,還想要掙扎。

    于己衍見了,嘆了口氣,道:“爾等不給本官備車,本官就不去了嗎?本官自己走著去!”

    說著他就摔門而出。

    他是膽小,是老實。

    但也正因為如此,讓他總能在危險來臨前,察覺到危機。

    這一次也不例外,直覺告訴他,要抱大腿就要趁早!

    晚了,就是獲罪于天,無可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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