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緊趕慢趕心急火燎地跑進(jìn)來，結(jié)果卻現(xiàn)千秋安然無恙，嚴(yán)詡?cè)玑屩刎?fù)的同時，終究對皇帝舅舅的壞心眼大為不忿，賭氣不肯去見皇帝，只和蘇十柒在垂拱門前陪著千秋。?
東陽長公主卻不會和兒子一樣任性，少不得去和皇帝打了個招呼，這才辭了出來。
走出大殿，看到垂拱門前那笑笑的兩大一，她突然瞇了瞇眼睛，覺得那很像幸福安樂的一家三口。
想想老太爺兒孫滿堂，即便四離家出走，終究還是在北燕拐了個媳婦——哪怕是個病西施——而且千秋又那樣貼心親近那個老頭子，她曾經(jīng)是有些嫉妒的，可眼下她卻覺得自己不用羨慕。
她的兒子，不是幾乎把那老頭的寶貝孫子拐了過來？
她相信，千秋對嚴(yán)詡這個師父，比對四這個便宜爹爹更親近。現(xiàn)在是，以后更是！
而且，如果不是千秋，兒子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多看某個女人一眼吧？如今看這架勢，娶媳婦卻是有指望了，那時候她還愁沒孫兒孫女？
東陽長公主緩步走上前去，笑吟吟地：“好了，走吧，咱們回家！”
嚴(yán)詡也好，蘇十柒也罷，聽到這回家兩個字，除卻松了一口氣，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心安。而千秋就不一樣了，眼見東陽長公主看著他們?nèi)四怯鋹偟谋砬椋椭肋@位長公主在想什么。只不過，他對此也同樣樂見其成，一路上自然絕口不提宮里那些煞風(fēng)景的事。
相對于這邊廂一家四口的其樂融融，那邊廂的大理寺卻是雞飛狗跳。
不同于千秋的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李易銘?yīng)q豫之后，終究還是決定留下來。因?yàn)槟昙o(jì)的他察覺到，那出讓他身份陷入尷尬的金枝記，如今恰可一口咬定是北燕別有用心煽動的謠言。可千秋一走，他卻現(xiàn)，自己的皇子頭銜好像沒啥作用。
沒了千秋在一旁幫腔敲邊鼓，他根鎮(zhèn)不住那些在朝堂多年的老油子。哪怕是支持他的官員，也都在私底下悄悄暗示，他還是立刻回宮去向皇帝稟報，沒必要留在這是非之地。
言下之意就是他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可胖子想走時才現(xiàn)，他卻已經(jīng)走不成了，因?yàn)槎略诖罄硭麻T口的仁魯根就蠻不講理，不讓大理寺中任何一個人出去。當(dāng)他叫來差役一問才知道，千秋竟讓嚴(yán)詡背著翻墻出去，他更是傻了眼，更是后悔沒有果斷一些及早離開，現(xiàn)在被人硬生生堵在了大理寺中。
不只是胖子，一大堆官員都是各自衙門的一把手又或者二把手，哪能一天到晚耗在這大理寺？可即便他們怎么想辦法，仁魯?shù)热司褪遣豢献撸@一僵持就從早上不到巳正，持續(xù)到了這一天傍晚，也不知道多少人午飯都顧不上吃，氣都?xì)怙柫恕?br />
相較而言，老太爺卻坐享影親自翻墻送來的熱騰騰飯菜，下午還瞇起眼睛打了個盹。似乎根不在乎自己身兼兩部，比誰都更加日理萬機(jī)。
三法司中，如今刑部尚書缺位，御史中丞裴旭和大理寺卿李義理自然不得不和暫代刑部尚書的老太爺商量。可老爺子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署理尚書暫代，直接撂挑子，一股腦兒把應(yīng)付北燕那位正使仁魯?shù)闹厝瓮菩读顺鋈ァ?br />
至于馮國舅應(yīng)該怎么處置，他卻給裴旭和李義理出了個主意。
“都書生造反，三年不成，更何況是馮國舅那種庸碌之輩？讓那百無一用的家伙自己滾回家就是了，難道人還能因?yàn)殛幹\敗露，回去拉起家丁造反？”
馮國舅是失魂落魄回家了，可與之伴隨而來的，則是瘋狂流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最新版消息。
什么英王的身世流言，正是北燕使團(tuán)精心策劃的。
什么金枝記動用了一批北燕皇帝的御用戲子親自出演，如今人都被關(guān)在武德司。
什么寫戲的升平和尚是北燕皇帝的御弟。
當(dāng)千秋在晚上就寢時分，聽到御弟傳聞的時候，他笑得在床上連打了幾個滾。
“御弟……這是北燕版唐三藏嗎？到底是武德司哪個有才的家伙編的，什么名頭不好偏偏叫御弟！難道人也和唐僧一樣，長得很可口好吃？”
聽著千秋在那胡八道，落霞雖覺得莫名其妙，可千秋心情好，她也自然歡喜，等放下帳子時，落霞就聽到千秋看著帳子低聲嘀咕道：“御弟……我怎么覺得很有那家伙的風(fēng)格？不會是他在暗地里一面偷笑，一面散布出去的吧？”
不明白千秋口中的那家伙是誰，落霞唯有搖搖頭放輕腳步往外走。身在長公主府這個從前然陌生的地方，她卻只覺得，相比人口眾多的府，這里竟是更讓人省心些。
否則在連日以來那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流言之下，府那些人也不知道會拿怎樣奇奇怪怪的目光去看千秋。如若府都像大太太這樣，一個個都是既明理又公允的人就好了。
“咳……這天真是入夜就涼了！”
鼻子癢癢，一連幾個噴嚏過后，四隨手拿了幾張細(xì)紙擦了鼻子，眼睛里的眼淚卻不知道是打噴嚏導(dǎo)致的，還是笑出來的。
四對面的韓昱卻沒那么輕松。他剛剛親口將面前這個家幺兒精心炮制，極其荒誕不經(jīng)的一系列流言傳到外頭，然后經(jīng)最可靠的屬下層層散布出去。意識到某人信口開河的話即將成為街頭巷尾一個個最受歡迎的故事，他心情著實(shí)復(fù)雜極了。
因?yàn)樾滩可袝汤梢粔K落馬，總捕司不少捕頭牽涉其中，如今偌大的總捕司人心惶惶，運(yùn)轉(zhuǎn)不靈，像今日大理寺審了這樁案子后出現(xiàn)的大風(fēng)波，便是武德司都知沈錚親自帶人去幫忙維持，武德司四大知事里頭，唯獨(dú)他被派到了國信所，負(fù)責(zé)看著這位副使大人。
在別人看來，這自然是沈錚還不大信任他這位最年輕的知事，可他卻知道，這樣的運(yùn)作，不知道經(jīng)過了幕后知情者皇帝和東陽長公主怎樣精密的謀算。相比對四身份一無所知的沈錚，因?yàn)楹颓锬屈c(diǎn)善緣而被叫去清平館善后的他，已經(jīng)算得天獨(dú)厚了。
他一點(diǎn)都不敢看做事不著調(diào)，為人沒正經(jīng)的四，哪怕從他得到的訊息來看，這位北燕副使在北燕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官。可如果真的微不足道，他又怎會得到命令，拿出武德司在各大門派的部內(nèi)線，力配合四？
四卻仿佛沒看到韓昱那一張嚴(yán)肅到陰沉的臉。他若有所思地輕輕敲了敲扶手，隨即看著幾個伏案研讀各項(xiàng)情報的手下，笑了笑：“韓知事，你不用太緊張，單單研讀這些，就算我?guī)淼倪@些都是最有腦子的家伙，也分析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見那些埋頭苦讀的人沒一個有余暇反對他，他就身體略略朝韓昱湊近了一些：“我和仁魯既然能當(dāng)上正副使，就因?yàn)槲覀冊诒毖嗷实酆桶档乩锬且宦啡诵哪恐校强沼猩矸荩掴g庸碌的人。所以，他今天可以因?yàn)樯胶蜕腥ゴ罄硭卖[，我明天就順帶也跟著添一把火。”
韓昱聽到空有身份四個字，正心中一動琢磨著，出了下一番話。
“只要我出國信所的時候嚷嚷兩句，我是去武德司要升平和尚的，動靜大一些，我想，應(yīng)該有人會忍不住的。誰能忍受精心布設(shè)的好局，卻被仁魯和我這種沒腦子蠻干的家伙一個接一個地破壞？只要有人露頭，順藤摸瓜，我想韓知事你應(yīng)該就能抓到蛛絲馬跡。”
心下贊同的時候，韓昱也忍不住默默犯嘀咕。
天底下能像你這樣，裝沒腦子還裝上癮的人，還真是鳳毛麟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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