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中學老師，馮母的夢想自然是桃李滿天下，作為一位母親，馮母的夢想是兒子能夠讀個名牌大學，最好讀到博士，然后從事一份收入不低、穩定低調卻體面的工作。

    關于前者，雖然早早退了下來，但是每逢過年過節，上門拜訪探望、外地甚至國外學生打電話來拜年的學生絡繹不絕。

    關于后者，六年前兒子的高考、三年前丈夫、兒子的供述，讓馮母深深了解到，兒子這輩子注定和低調、穩定是不沾邊的。

    關于兒子事業道路上那奇跡般的崛起過稱，知情的那幾個人如葉母、陸菲、查建馳等人常常用不可思議的口吻談起，但是對于馮母來說，除了驕傲之外卻有一份兒大不由娘的心理感受。

    每每晚上只有夫妻倆吃完飯，每每想囑咐幾句卻說不出口，要知道剛剛畢業參加工作的人，如今往往會向家長請教各種工作、生活經驗，但馮母卻理所應當卻沮喪的發現，兒子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是人情世故也一一到位，絕無疏漏。

    一牽著一個走進電梯，馮母暗自笑話自己，就這樣還不滿足……真是得隴望蜀，不知道多少人在羨慕自己呢，無聊了……還好，有兩個女兒陪著自己。

    到馮家已經大半年了，兩個丫頭愈發粉雕玉琢，大丫有做姐姐的樣子，沉穩的小模樣煞是有趣，而二丫雖然膽子小，但是熟悉起來后卻有點瘋，不過兩姐妹都很懂事，也很聽話……馮母想起昨晚二丫告狀時兒子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忍不住抿嘴一笑。

    但是下一刻，馮母走進客廳，立即皺起眉，詹天宇一端著水果盤，一拿著抽紙，而李欣雨和馮一鳴以不可直視的姿勢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

    “馮一鳴，坐沒坐相！要吃水果就坐在那好好吃！”

    “吃個水果都要正兒八經，老媽你累不累啊。”馮一鳴隨口頂了句，看老媽面色沉了下來，趕緊瞄著李欣雨，“老姐不也這樣嘛，干嘛說我一個……”

    “我懷孕了。”李欣雨靠著抱枕似笑非笑，“難不成你也懷孕了？”

    馮一鳴橫了一眼過去，起身拉著老媽坐下，隨口塞了顆車厘子過去，“姐夫弄來的，嘗嘗，挺甜的，哎，大丫二丫，也嘗嘗。”

    “這是櫻桃？”

    “呃，算是櫻桃吧，國外的櫻桃，一點都不酸。”

    正說著呢，大舅、大舅媽和李程、外婆也過來了，他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按照馮母的安排，從今天開始，三家人都是在馮家開伙。

    外婆今年快八十歲了，雖然耳朵愈發聾，但是身體還算不錯，而且腦子非常好使，和女兒、兒媳打麻將經常不落下風。

    前世馮一鳴大學還沒畢業，外婆就過世了，猶記得當時老媽淚如雨下，一點多都沒緩過來的情形，所以這一世對外婆的身體非常關注，每個月都會做一次全面體檢，但直到如今也沒發現有什么大問題。

    外婆雖然不知道外孫如今產業規模、社會地位，但是眼睛也不瞎，能看得出來馮家如今是直上云霄、節節登高，也能看得清馮家中到底誰是頂梁柱。

    一進門就看到女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訓斥外孫，外婆皺著眉咳了兩聲，將外孫叫過去，慢悠悠的聊著，雖然耳朵不好使，但有助聽器，再加上紙筆，基本的交流還是沒問題的。

    外婆在離開青萍之前都是在鄉下，普通話說得很不標準，時常是普通話夾雜著土話，馮一鳴聽得半懂不懂，但理解意思卻不難。

    “賺錢……的確賺錢，至于哪一行……”馮一鳴摁著太陽穴想了半天，換了個三種方式去解釋互聯網企業，但外婆依舊懵懵懂懂。

    “只要賺錢就行。”外婆笑呵呵的將枯干的覆在外孫的背上，又說了一大串土話。

    邊上大舅翻譯道：“意思是讓你別惦記著賺錢，有錢了也得做做善事，修橋鋪路、粥棚米廠、資助鄉下孩子讀書之類的。”

    馮一鳴剛才還有點漫不經心的神態登時收斂起來，認認真真的聽著外婆那慢悠悠的話和大舅的翻譯。

    “呃，這話不好翻譯，大致是……散福的意思。”

    “老家通往縣城的那條路……呃，已經修過了好像？”

    “粥棚……媽，現在沒粥棚了……”

    老人傳統而質樸的觀念中所體現出的東西，卻和現代企業所需要秉持的社會責任感、道德觀意外的吻合，這既出乎預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知道了。”馮一鳴握著外婆的，“真的知道了。”

    展雄集團在剛搬遷到江河市的時候，就曾經在人才資源長期戰略中做出了向江河市大學城大肆散財的計劃，四五年過去了，捐款捐物一直持續到現在，而且還將無限期的持續下去。

    萬全地產雖然在商業角度沒有走出青萍市，卻在北江省、蜀都山區承接了大量公益性工程，這次的雪災在馮一鳴的指揮下，接下了老城區大批危房改造工程。

    更不要提天辰慈善基金了，這幾乎是個無底洞，捐贈范圍從南到北，由西而冬覆蓋了四十多個大小地級市，從助學金到捐贈物資，從綠化到個體捐贈，去年耗費資金超過了4000萬，但即使在展雄集團資金鏈最緊張的時候，馮一鳴也沒有從天辰慈善基金里抽錢。

    外婆已經不說話了，戴著老花鏡在看報紙，大舅和李程倒是談起這方面的事，邊上的李欣雨時不時還插上兩句，眾人都知道馮一鳴身邊經常出現的張淼正掌管天辰慈善基金。

    “我聽劉娟說過一次，每年支出的錢不在少數。”李欣雨偏頭問：“如果要捐贈，展雄集團內部也有慈善組織，為什么要重復設立？”

    馮一鳴笑了笑沒說話。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天辰慈善基金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企業意向，更代表著自己心靈最深處的那份道德感。

    對于重生者來說，金錢、榮譽、美色都可以輕易得來，但在世道沉淪、處處淤泥的今天，一份道德感讓馮一鳴格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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