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回家過年,不過楊懷仁覺得,他去看一看就在不遠(yuǎn)處的老朋友還是可以的。
留下武德軍在升龍城外的營地和格金河河口的大營繼續(xù)訓(xùn)練,楊懷仁只帶了天霸弟弟和幾十個親兵乘船出海,到交趾對面的儋州去看望蘇軾。
說起來兩人也不過有幾面之緣,不過不論在蘇軾心里還是楊懷仁心里,兩人之間是君子之交,也是忘年之交。
船在海上行了兩日,便來到儋州西面的海上,距離儋州海岸還有十多里的時候,遇上幾艘當(dāng)?shù)貪O民的小漁船。
漁民是比較懂船的,看見武德軍的戰(zhàn)艦,一眼便知和普通的過路商船是不同的,便判斷這是一艘戰(zhàn)船。
或許在他們心里不相信大宋有如此嶄新的新式戰(zhàn)船吧,竟鬧了些誤會,漁民以為這是別國的戰(zhàn)船,嚇得掉頭便跑,回到儋州又立即報告了官府。
蘇軾這段日子正在因為某些事情發(fā)愁,聽到漁民的報告更是憂上加憂,大驚之下立即命人收拾衣甲武器,趕往碼頭應(yīng)對。
儋州地方偏僻,人口也不多,雖然名字叫州,卻連大陸上一個下縣還不如,除了二三十儋州府衙的衙役,也并沒有軍隊。
蘇軾不敢大意,立即命人集中了些民勇民壯,好不容易湊了百余人,手持各色武器來到儋州海岸邊,準(zhǔn)備抵御“外敵”的侵犯。
等楊懷仁的大船靠近,蘇軾瞇著眼睛望見了楊懷仁,這才長出一口氣,命眾人放下武器,趕緊焚香設(shè)案,迎接楊懷仁的到來。
儋州的港口不大,停不了大船,楊懷仁只能讓大船行至海岸外二三里地的地方,然后帶領(lǐng)天霸弟弟和十幾名親兵換乘平底小船登陸。
遠(yuǎn)遠(yuǎn)的楊懷仁也在岸邊的人群里一眼看見了蘇軾,只是讓他吃驚的是,幾年前他第一次見到蘇軾的時候,蘇軾還是個可愛的大胖子。
可這才幾年工夫,蘇軾已經(jīng)瘦成了一道閃電,臉上和身上的贅肉都不見了,皺紋卻更加明顯,人也顯得老了不少,早已沒了當(dāng)初的羽扇綸巾的風(fēng)雅之感,更像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莊戶老漢。
臉色也干枯黢黑,長時間的暴曬讓他整個人都換了另一個樣子,海風(fēng)也在他的臉上吹滿了滄桑。
一身素色的長衫應(yīng)該是還是以前體胖時候的舊衣裳,穿在如今瘦削的他身上,顯得非常寬松,走起路來都覺得衣服在身上晃蕩。
若不是他頭上戴著他最具代表性的“子瞻帽”,估計楊懷仁還真的在人群中找一會兒。
楊懷仁終于見到了蘇軾,雖然幾年沒見了,友人的容顏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但他卻有一種從心底自然而然升起的熟悉和親切感。
小船緩緩向岸邊靠近,還未停穩(wěn)之時,楊懷仁早已按耐不住心中激動的心情,跳下船來向蘇軾這邊緊趕了過來。
蘇軾忙領(lǐng)著手下官員和衙役給楊懷仁行禮,其余民壯和圍觀的百姓見儋州府尊都給來人行禮,猜測來人應(yīng)該是個大人物,便也跟著跪了下去。
楊懷仁見狀心中惶恐,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去扶住了蘇軾,“先生何故行此大禮?可折煞學(xué)生了!”
蘇軾緩緩起身,“王爺乃是天使,下官自當(dāng)循禮而行。”
蘇軾這么跟他說話,讓楊懷仁感慨頗深,以前的蘇軾,曾經(jīng)多么的放蕩不羈,面對朝堂上的那般大佬都不曾卑躬屈膝過。
他那張出了名的大嘴巴,更是針砭時弊,從未怕過誰,雖然這給他帶來了許多麻煩,也被朝中重臣排擠,被貶謫到了儋州這種極遠(yuǎn)之地。
但是,楊懷仁的印象里,東坡先生也沒有因為被貶謫而自暴自棄,或者改變自己剛正不阿的風(fēng)骨。
今日之事,應(yīng)該是蘇軾以為他是皇帝派來的欽差,才如此重視了。
楊懷仁想想心里有點難過,如此一位大才子大文豪,歷史上都赫赫有名的文人雅士,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這沒法不讓他唏噓感嘆。
一個人,從一個大胖子瘦成這種樣子,可以想象,他的精神和身體上是經(jīng)歷了多少折磨。
俗話說心廣體胖,蘇軾由胖變瘦,可見他被貶謫到儋州之后,一身本事無處施展,心中抱負(fù)無法實現(xiàn),他的心情是多么的壓抑了。
楊懷仁忽然有一種感同身受之感,竟不自覺的紅了眼眶,“東坡先生,學(xué)生這次來并無皇命在身,是單純來看望您的。
先生千萬不要見外,想當(dāng)年學(xué)生第一次見到先生的時候,學(xué)生只不過是一個小廚子,先生乃是國之重臣。
當(dāng)時先生并沒有絲毫瞧不起學(xué)生的意思,跟學(xué)生平輩論交,學(xué)生記在心里,時刻不敢忘懷。
如今學(xué)生雖然貴為齊國公,頭上頭銜一大堆,但學(xué)生在先生面前,還是當(dāng)年那個懷仁小友。”
蘇軾聽完楊懷仁這番話,也受到的極大的感動,本來黯淡無光的雙眸里忽然照射出微微的亮光,仿佛萬丈深淵里射出來的光芒一般,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懷仁小友,你來看老夫來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把兩個人都說的潸然淚下。
不過從蘇軾的兩行老淚里,楊懷仁看到的卻并不是那種因為自身境遇的兀自神傷,更多的是一種老懷感慰。
在他被貶配儋州,仕途再無任何希望的情況下,還能有人記得他,能親自來看望他,這樣的情感,足以讓一個老人感動了。
只是儋州地方偏僻,連朝廷的邸報都傳送的比其他地方要晚上幾個月,蘇軾還不知道楊懷仁率武德軍征伐交趾之事。
也并不知道楊懷仁已經(jīng)拿下交趾,被皇帝賜封實權(quán)國公,還以為他是剛剛被皇帝一句輕巧話兒隨口說的那個北方王呢。
楊懷仁把他來儋州的緣由大致說了一番,蘇軾聽罷大喜,“懷仁小友志向遠(yuǎn)大,為我朝開疆拓土,功不可沒,不論什么樣的爵位和封賞,也都受得。”
楊懷仁笑道,“先生過獎了,微寸之功,不足道耳。等哪天學(xué)生有幸能率十萬甲士踏平北方,收回燕云,才是學(xué)生真正有功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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