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碧被氣的不輕，憋著氣準(zhǔn)備回宮之后找機會捶丈夫一頓撒氣，當(dāng)然了，他們夫妻較量拳腳那是正經(jīng)的互毆，可不是單方面的虐菜。

    只不過這些年李破不再親臨戰(zhàn)陣，又有那么多政務(wù)需要處理，所以身體上已不占優(yōu)，于是也就不上趕著找妻子揮拳踢腿了。

    今夜出游來到了尾聲，去到東側(cè)的延禧門，李破讓凍的已經(jīng)開始哆嗦的杜楚客自去躲避風(fēng)寒，他則帶著剩下的人登上了太極宮外側(cè)的城墻。

    前隋時舉辦諸如燈會之類的慶典，皇帝一般都會在皇城城樓上和群臣一起觀禮，情景和后來比較相似，主要的意義就是展示國家盛強。

    所以就此時來說，純屬自娛自樂之舉，意義不大。

    一行人沿著城墻向西，登上最高的承天門，從這里望下去，皇城一覽無余，就是皇城的外墻高了些，視線到那里便受到了阻礙，不然大半個長安都能盡收眼底。

    氣氛漸漸肅穆了起來。

    李破站在城墻邊上向下望去，整個皇城都展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李破回頭看了看，太極宮中黑沉沉的，只有些燈火照亮了各處衙署和太極宮正殿，而另外一邊的皇城則好像成為了另一個世界。

    安上門街，朱雀大街，還有含光門街就像成為了三條火龍，人頭涌動，這一晚也不知多少長安百姓進入到了皇城之內(nèi)來觀燈，看這個樣子應(yīng)不下十萬眾，今年的長安燈會可稱盛事無疑。

    皇帝登城而望，下面的人卻無所覺。

    魏征在旁邊揮了揮手，城墻之上早有準(zhǔn)備，只不過皇帝來的晚了些，本來應(yīng)該是燈會開始的時候，皇帝便要出現(xiàn)在這里，跟臣民們打個招呼，以顯與民同歡之意。

    當(dāng)然現(xiàn)下也不晚，好像效果更好一些，因為下面的人正是最多的時候。

    承天門上點燃起了魚龍之燈，龍馬負圖，乃吉祥之兆。

    這還不算，城墻兩側(cè)放起了焰火。

    這玩意的起源已不可考，秦漢時都是術(shù)士在擺弄，到了晉末戰(zhàn)亂，很多新鮮玩意都出現(xiàn)了，焰火就是其中之一，卻因為天下紛亂的緣故，沒什么詳實的記載。

    而到了前隋時發(fā)揚光大，尤其是大業(yè)年間，每逢上元佳節(jié)都會放上一些。

    因技術(shù)所限，造價比較高昂，和后來的效果也沒法相比。

    普通點的也就是聽個動靜，皇家準(zhǔn)備的要奢華一些，能噴射出不少亮光，也噴不了多高，而且煙氣極重，還帶著濃重的來自硝石的臭味。

    后來人有說武德年間一個道士為祛除疫病而發(fā)明的焰火，其實也沒太多的考證，只不過那時天下漸定，有所記載而已。

    不管怎么說，以當(dāng)世之人的見識，在夜晚之中弄出火光聲響出來，也是了不得的大手筆了。

    焰火一起，承天門上的動靜終于引起了人們的關(guān)注，人們紛紛仰望之際，終于發(fā)現(xiàn)好像皇帝登上了承天門的城樓。

    人群在驚呼聲中像被風(fēng)吹過的野草，紛紛拜倒在地。

    當(dāng)世普遍不興跪禮，大禮參拜之舉大多是在祭祀祖先神明時才會用到，便是君臣相見，也輕易不會行下跪拜重禮。

    可此時百姓們不管那么多，皇帝居高臨下，幾若神明，百姓跪拜，高呼萬歲之聲漸漸高漲，只過了一段時間，皇城之中萬眾參拜，聲振長安。

    魏征在側(cè)身以對，躬身道：“恭喜至尊，民心已附，大展宏圖，就在眼前。”

    李破哈哈大笑，順手將李碧拉到身邊道：“當(dāng)年我就說要建下一份基業(yè)，讓咱們以及子孫盡能得享富貴，我沒說瞎話吧？”

    魏征微微抬頭，心說您怎么能這樣呢？如此盛況應(yīng)該大氣一些嘛，卻拿閨中私語說事，實在太不像話了。

    換句話說就是格調(diào)不足，讓人無法接受。

    李碧卻是漲紅了臉，覺著就算是丈夫說一千句甜言蜜語，作上一萬句詩，也不如這一句來的動聽。

    方才的些許氣惱立馬被她拋去了九霄云外，也不管下面的場面有多壯觀，只看著丈夫，好像入了長安三年，也只是為了這一刻而已。

    李破也看著妻子，相伴多年，她依舊是那個唯一能跟他站在一處，真正分享各自喜悅，甚至是勝利果實的人，其他人都要差上許多。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致命一擊

    李破哈哈大笑，拉著已經(jīng)暈乎乎的妻子，搖頭晃腦的徹底裝起了樣子，“今夜已然興進，不如歸去。”

    青玉案元夕一出，余詞盡廢，就像中秋詞中的水調(diào)歌頭一般，在山頭上牢牢豎起了一桿大旗，讓人只有仰望的份。

    即便以李杜之才，怕也只能望詞興嘆而已，足可謂千年之所聚，文氣之所歸。

    只是忠肝義膽，文武雙全的辛棄疾若是有知，估計要吐血三升，大罵小偷無恥。

    魏征已彷如木頭，這首詞華麗的好像近于虛幻，卻又深情的讓人無法自拔，他抬頭望了望天，有低頭看了看地，幾乎懷疑自己身處夢中。

    皇帝給皇后在元夕之夜作了一首詞，那我在干什么？

    詩詞對讀書人的沖擊力不言而喻，還是那句話，越是文學(xué)素養(yǎng)高的人越容易被打動。

    魏征終于醒過神來，一邊默念著那撞擊心靈的詞句，一邊隨在皇帝身后，不住的打量著那個背影。

    下梯道的時候由于分神，他一個磕絆差點跌了一跤，腦子終于清醒了些，然后就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杜楚客還真是倒霉，竟然先離開了，他得知此事之后肯定會后悔的腸子都青了。

    與他相比，李碧的防線則已徹底崩潰，這一夜對于她來說，足可以銘記終生

    她對詩文的價值不感興趣，她只在乎丈夫的一片心意，丈夫是如此惦念他們之間的情誼嗯，就算是沾惹些花草，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畢竟是皇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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