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早晨,許繼白白胖胖的臉上就多了幾條皺紋,他沒有等到他想要的消息,卻等來了一個人,鷹揚衛(wèi)鎮(zhèn)撫使,洛溪雨。rg
望著淺笑自若的紅袍男子,許繼心里有些惱怒,但卻不敢有絲毫表露,臉上堆砌出燦爛的笑容,搓著手聲問道:“不知事情是否順利?”
“呵呵,許大人以為呢?”洛溪雨捧著許繼剛泡好的濃茶,不緊不慢道。
“有洛鎮(zhèn)撫使出馬,定然馬到功成了!”
許繼諂媚道,臉上就燦爛的笑容順著肥肉簇?fù)碓谝黄穑@璀璨。他雖然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正四品秩祿,但和眼前正三品的男子相比,卻有些不夠看,況且對方還是天子近臣,俯首監(jiān)天機(jī),豈是他一個的刺史所能得罪的。
輕輕吹掠去杯中的茶葉,濃茶入口,先是苦澀,繼而香甜充斥,洛溪雨微微閉上雙眼,搖頭道:“消息泄露,昨天晚上一無所獲。”
“什么?”許繼一抖,手中滾燙的茶水曳出杯子,傾灑在手上,但許繼好似無所覺,呆呆地望著洛溪雨,不知所措。
“消息泄露,就是意料之內(nèi)的事情。”洛溪雨望著面如死灰的許繼,道:“若真這么容易就消滅了北莽潛伏在西流城中的烏鴉暗子,那我才會覺得意外呢?”
“既然如此,大人昨夜固守糧倉又有何意義?”許繼有些恍惚地著,他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前程,就像昨天夜里鱗次櫛比的屋舍店肆一般,被一場大火燒了個干凈。
“當(dāng)然有意義。”洛溪雨笑道:“通過昨天的事情,我們至少可以斷定西流城中北莽人的實力不是很強(qiáng),至少不能正面抗衡我們,所以他們才會出此調(diào)虎離山之策。”
“大人英明,不過……?”許繼的眼眸里有了一絲神采,旋即又復(fù)歸黯然:“西流關(guān)告急,西流城原的千人戍衛(wèi)已有半數(shù)趕赴西流關(guān)支援,現(xiàn)在城中人手不足,就算知道了這些,我們也難以一一清查。”
“許大人可能誤會了,洛某的意思是:只要我們固守不動,北莽人燒毀西流糧倉的計劃就永遠(yuǎn)不可能成功。”
“大人什么意思?”許繼一愣,震驚道:“那……那百姓,大人難道就不管了?”
許繼有些不敢置信,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大人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清除掉這些北莽烏鴉,任由他們勾結(jié)盜匪傷害百姓,就算保住了西流糧倉,也保不住百姓的心啊!”
“民心?軍心?北莽人還真是好算計啊。”洛溪雨嘴角微斜,似笑似嘆,昨天夜里那場大火燒起時,他就意識到了北莽人的打算,保人心還是保糧倉,這就是擺在他洛溪雨面前的兩條路。
“自古邊城多亂民,若任由此事繼續(xù)下去,西流百姓必然暴亂,屆時后方不穩(wěn),喪失民心,于前方戰(zhàn)事也無助益,還望大人思量?”許繼躬身道。
聞言,洛溪雨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許繼,道:“許大人的意思是,派人力搜尋隱藏在城中的烏鴉盜匪,保護(hù)西流百姓,置西流糧倉和邊軍于不顧了?”
“下官并無此意,下官并無此意。”許繼額頭虛汗垂如珠簾,惶恐道。他的確存有私心,畢竟他為一州之長,掌管西流民生政務(wù),西流百姓暴亂,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這個父母官。
洛溪雨輕嘆一聲,道:“許大人可曾想過,一旦西流關(guān)告破,慕容龍城揮軍南下,西流城將不復(fù)存在,那所謂的穩(wěn)定民心,還有何意義?”
“下官知錯。”許繼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發(fā)現(xiàn)洛溪雨并沒有追究之意,不由松了口氣,心翼翼道:“不過,這些北莽烏鴉和盜匪終究是個隱患,若不除去,恐怕……”
“我從沒過不除掉這些隱患,只是時機(jī)還未到罷了。”
洛溪雨聽著門外如同雷鳴般的吵嚷怒喝聲,笑的有些涼漠。
“敢問大人有何良策?”許繼急切問道。
“自然是據(jù)實以告了。”洛溪雨淡淡道:“不過,還得勞煩許大人多等些時日!”
“為什么要等?”許繼不解,他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就不會再愿意放手。
洛溪雨轉(zhuǎn)頭看向許繼,咧嘴笑道:“因為,死的人還不夠多。”
氤氳的霧氣中,洛溪雨恍若一個魔鬼。
……
接下來兩天,許繼臉上的皺紋又多了數(shù)條,原烏黑的頭發(fā)也明顯多了幾縷灰白,黑白參半,配上有些浮腫的雙眼,看上去頗為凄慘萎靡。
事實上,許繼這兩天過得著實不怎么舒坦,兩天的時間,他睡了攏共不到三個時辰,聽著門外沸反盈天的憤恨和怨怒,許繼不禁打了個冷顫,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羊皮大裘。
從昨天開始,北莽潛伏在西流城的烏鴉及盜匪的行動愈發(fā)猖獗無忌,不但四處縱火,劫掠西流城中富商巨賈,更明目張膽的動手殺人,城中有許多豪紳名士被刺殺,尸體懸陳于街市之中,一具一具,鮮血淋淋,在秋霜下顯得格外猙獰。
失去房屋,失去親朋的百姓,恨官府的無所作為,恨官府的敷衍借口,圍堵刺史府,讓官府給他們一個公道;沒有殃及池魚的百姓,亦害怕災(zāi)禍降臨到他們頭上,在有心之人的挑唆之下,亦堵攔在刺史府門前,讓官府給他們一個法。
邊城是混亂之地,幾乎每天都有人失蹤死亡,見慣了離別的邊民,不懼淋漓鮮血,亦不懼舍命和北莽人拼一死生,但他們卻害怕自己的流血犧牲,換來的只是身后親朋冰冷的尸身和官府的冷眼旁觀。
死不可怕,但沒有意義的死亡,卻不怎么值當(dāng);在有心之人的挑唆攛掇下,恐懼憤怒像是疫疾一樣慢慢傳染開來。
西流關(guān)破,邊關(guān)將士棄城而逃,西流城大官員早已攜帶家眷遠(yuǎn)走高飛,西流城危在旦夕。像這樣的消息,每天都會如秋風(fēng)掃落葉一般,淌落百姓的耳畔,鋪陳在西流城的大街巷,一層又一層。
而官府的無所作為,更像是側(cè)面印證了這些紛飛的流言。
秋寒,人心易冷。
大唐律法之中,以下犯上,輕則杖責(zé),重則充軍殺頭。在強(qiáng)硬的律法面前,沒有人敢強(qiáng)闖刺史府,即便是兇悍如邊民,也不敢此雷池。但不敢動手,卻不代表百姓肯忍下這口怨氣,污言穢語,厥詞惡話,如滔滔洪水般永無盡頭。
許繼不明白,洛溪雨為何要讓他等,為何要讓他閉門緊守;畢竟這種事情,早出面,容易解決。若積久成怨,恐將會有禍?zhǔn)掳l(fā)生。
但心里這樣想,嘴里也這樣叨囔著,甚至許繼還在兩個妾面前抱怨過,但打死他也不敢有任何異動,他清晰地記得當(dāng)初洛溪雨囑咐他這些事情時,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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