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張靜林的感想
張靜林稍稍考慮了一下，就站到房間中央，開了開嗓，清唱起來。
這并沒有出乎畢文謙的意料之外，但她唱的內(nèi)容，卻是他完沒料過的。
“……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儂在深閨等，海棠開日到如今……”
雖然畢文謙并不知道這是什么作品，但很顯然，既不是畢文謙“寫”的歌，也不是別的什么特別流行的歌，而是……京劇。
打開搬到床上的文件箱，畢文謙盤腿坐在床上，手里捏著一疊調(diào)查資料，都是油印紙。但他沒有立即去看，而是聽張靜林唱完一段之后，開口問她：“這是什么曲目？”
“《春閨夢》。”
噗……
“你怎么想起唱這個啊？”
張靜林理所當(dāng)然地答：“我在學(xué)校里學(xué)的就是這個啊！”
……得好有道理，簡直無言以對。
“莫非，你以為我是在考你？”
張靜林一驚，下意識地問道：“啊，原來這是考試？還好我唱了個熟練的。”
“不，我只是想聽你唱歌罷了。”畢文謙哭笑不得，隨便找了個理由，“這不，公司路的歌手已經(jīng)出過磁帶了，而你才進(jìn)來，我對你還不夠熟悉，所以，想有兒面的了解。”
“哦……”
“我看過你的資料，知道你是很早就拜名師學(xué)習(xí)的。而且，好像成績一直很不錯。”話是這么，但畢文謙對京劇并沒有深刻的了解，“不過，時代不同了，公司會選擇的歌曲，雖然不會和戲曲割裂，但多半不會讓歌手去唱傳統(tǒng)不變的京劇了。如果你真有興趣，可以嘗試在京劇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一些改變和演化。”
鼓勵很美好，但真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已經(jīng)是音樂家了。“歷史”上的張靜林對于京劇幾乎是半途而廢，畢文謙也沒有真期待她做出兒什么的念頭。
不過……
“靜林，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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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文謙低頭開始看那些問卷調(diào)查，卻聽到張靜林期期艾艾的回答：“這個……畢文謙，我聽艾靜，你平常很喜歡喝水？”
“嗯，好像是可以這么。喝水對人有好處，特別是對于經(jīng)常用嗓子的人來。”畢文謙抬頭看去，張靜林正一臉忐忑，“有什么問題嗎？”
“可是……可是這里缺水，非常缺！”
缺……水？
畢文謙腦子里一個激靈。上輩子他的確聽過西北缺水，但這只是聽。無論是上輩子生活過的京城和蓉城，還是穿之后的江州、申城，哪怕有不同時代和地區(qū)的發(fā)展差異，水這個概念，卻從來沒有過影響到生活，以至于連喝水都成問題的時候。
“……可以具體嗎？”畢文謙下意識的放平了聲調(diào)，將資料放在床上，自己下床搬了兩把凳子，正面相對，自己先坐了下去，“靜林，坐，慢慢。”
張靜林心的坐在畢文謙面前，聲音依舊不穩(wěn)。
“我也是第一次來這里。聽這里來就缺水，今年又大面積遭了秋旱，所以特別困難。我不是太懂，但當(dāng)?shù)厝耍驗槿彼院芏鄸|西都缺，很多東西都缺，自然就很窮了。”漸漸下去，張靜林的情緒卻不見緩和，“來了這兒，聽歌舞團(tuán)的人，因為有我們公司的人一起，王京云的意思是和當(dāng)?shù)厝罕姶虺梢黄瑖?yán)格執(zhí)行。我們要沿途演出，停停走走，每到一處都安排住進(jìn)老鄉(xiāng)家里不現(xiàn)實，所以只能在飲食這一塊兒上嚴(yán)格照辦了。”
“王京云的意思？”畢文謙心念一動。
“這個我真不知道，從京城出發(fā)，王京云送我們時，只是我們要好好體驗生活，積累經(jīng)驗……但他們是這么傳的，我在一邊聽到的。”張靜林解釋之后，繼續(xù)著，“我們第一站是保德，我在津門，在京城，天天吃的都是饅頭，還有面。可這里，一天三頓飯，兩頓只有菜粥喝，一頓干的，也只有窩窩頭，或者什么叫玉米磣的東西，我第一次吃，好難吃，差兒咽不下去。一開始我真不信，拿著那碗玉米磣出了招待所，拉著外面的當(dāng)?shù)厝藛枺Y(jié)果那真是他們?nèi)粘３缘摹Ｈ缓笪覀兊搅松衲荆缘倪�是這些，我又出去問人，大人孩子都問過，結(jié)果還是一樣，人家反而羨慕我玉米磣管夠！我當(dāng)時就哭了，可能……一半因為這些都是真的，一半因為那實在是太難吃了，三頓飯都只有酸菜，都不見油。”是當(dāng)時哭了，畢文謙卻看到張靜林現(xiàn)在眼里就有淚水在打轉(zhuǎn)，但他沒有插話，只摸摸聽她繼續(xù)下去，“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那些傳言就在演出團(tuán)里有了。出了神木，演出團(tuán)一直走，從榆林到米脂，眼看著要到綏德了，演出團(tuán)里終于受不了了。大家自己掏錢出去下了一回鄉(xiāng)里唯一一家館子，五毛錢的炒肉片，據(jù)是當(dāng)?shù)厝丝丛虏乓а莱砸换氐膬r，竟然比我時候家里做的瘦肉片還好吃！他們笑話我，我是餓極了，可他們誰不是一樣啊！我沒理他們，只顧著吃了，那天我是真的吃撐了才念念不忘的放了筷子。據(jù)，我們把人家館子老板都吃哭了，他那里根沒那么多肉，是臨時和鄉(xiāng)里聯(lián)系才解決的。當(dāng)天夜里，我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又哭了一場。”
眼淚終于出眶，張靜林紅著鼻子，卻沒有去擦。倒是畢文謙看著心疼，摸出黎華替他買的白手絹，伸手輕輕給她擦臉。
“啊……對不起，我偏了。”畢文謙的舉動似乎讓張靜林從自自話的模式中走了出來，她一邊道歉，一邊重新起了水的事情，“其實，和吃的差不多，這里的水也和京城不一樣。不止，即使是這里，縣城和鄉(xiāng)下也很不一樣。有的地方，打水洗臉，得先放在水盆里澄清一陣，最后是半盆水半盆泥，但至少還能用上；有的地方，別洗臉了，連喝水都成問題。有的地方要好一些，附近有井水，但那些井水，也和京城里很不一樣，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井水也有這么苦的。延州這里條件算不錯了，我們這兒是在寶塔區(qū)的招待所，不用像在鄉(xiāng)下那樣住窯洞，也吃得上一些熬菜，不是酸菜，但水……”張靜林看著畢文謙，忽地破涕為笑，“聽你要來，艾靜當(dāng)時就了，照你在京城時喝水那喝法兒，來這兒肯定會受不了。”
艾靜……那丫頭平時在四合院里，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怎么八卦起來腦洞也不啊！
“那么，我得謝謝你提醒我咯？既然真的缺水，我定量一天喝一杯，你幫我找個水壺，裝在里面，總可以吧？”替張靜林擦好臉，畢文謙收回了手絹，臉上微笑著，“話回來，靜林，剛才你接我的時候，怎么沒提這些？”
“……我又不傻。外面到處是人。”
看著張靜林那白皙而精致的臉，畢文謙倒沒有去追問是不想當(dāng)眾抱怨，還是不想當(dāng)中流淚，而是繼續(xù)轉(zhuǎn)移了話題。
“謝謝你，靜林，能和我這些真心話。今晚我就見識一下，陜北的菜粥是什么樣子。另外，你通知一下艾靜她們，晚飯后，開個會，我和大家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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