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中國流行音樂聯賽第一輪(五)
舞臺上的裘海政,一身深色暗紅藍細線的連衣裙,茂密的長發把臉圍得嚴實,像高挑的花朵,孤零零地站在最前面,手握著話筒。似乎,因為從沒有在這樣的劇院里面對上千演出而有些忐忑。
也或許,她忐忑的原因,不止于此。
“大家好!我叫裘海政,今年歲……我為大家帶來一首,《閃亮的日子》!”
聲音突兀地有些大,裘海政自己也發覺了,左手捋捋鬢發,右手把話筒按在胸口,仿佛眺望著劇院遠端,等待著身后過門的旋律出來。
“……我來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我輕輕地唱,你慢慢地和。”
僅僅一開口,就暴露了和剛才演唱的陳立巨大的差距,但至少,所有人都靜靜認真地聽著。
“是否你還記得?過去的夢想,那充滿希望,燦爛的歲月。”
這是一首畢文謙上輩子聽過的歌,但他從沒有真正留意過。除了知道是羅大右很早寫的之外……也沒別的了。
“你我為了理想,歷盡了艱苦,我們曾經哭泣,也曾共同歡笑。但愿你會記得,永遠地記著,我們曾經擁有,閃亮的日子。”
裘海政的聲音很悅耳,但畢文謙卻有些想笑。
無論是前奏,還是伴奏,或者現在的間奏,整個編曲是低沉而遲緩的,營造著一種沉重的、緬懷的感覺,她卻唱得……就像一個純真的孩子,不懂得什么是山河破碎,當老師叫教她誦讀這個詞的時候,即使絞盡腦汁,她也只能當作是形容放學路上被大孩子搶了棒棒糖。
畢文謙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剛剛才連續聽了幾首高水平的演唱,所以不自覺地維持了高的標準,但他很清楚,這樣一首歌,在這個“國家隊”云集的比賽里,很可能會墊底。
——如果所有人都就音樂論音樂的話。
兩遍唱完,劇院里還是有著掌聲,雖然這掌聲的烈度又是一波低谷。
“經理,你覺得她唱得怎么樣?”
劉三劍臉上掛著笑,似乎,她心里就有了答案。
“……有點兒意思。”畢文謙卻不僅僅是考慮裘海政的演唱了,“其實,我們這聯賽,基都是國家隊出場,灣灣那邊,也許只有鄧麗軍過來,才有資格一較長短。像這種為了別的事情投石問路的,真去計較也沒多少意思。”
劉三劍笑看著畢文謙:“那,經理你的‘有點兒意思’,是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是歌詞。或者,是他們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讓一個大約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在這里唱這首歌。”畢文謙也象征性地鼓著掌,眼神聚焦在謝幕的裘海政身上,這個外貌平均偏上的女孩子,“據”,在被發掘當歌手之前,她是一個運動員……無論如何,那懵懂的眼睛里,只有完成表演之后的興奮,以及始終有著的一些忐忑,“劉三劍,剛才她唱了兩遍,不知道你對那歌詞記得多少。‘過去的夢想’,‘充滿希望’,‘為了理想’,‘歷盡艱苦’……這樣一首歌,顯然不是一個年輕姑娘會自己主動選擇的。那么,是誰在選呢?作為一個從灣灣回來參賽順便探親,或者探親順便參賽的老板?歌里的‘理想’是什么,‘艱苦’是什么?以及,那‘閃亮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日子,就有點兒意思了。”著,畢文謙自己又笑了笑,偏頭看著劉三劍,“當然,這一切,也可以是捕風捉影的事情。這種朦朧或者模糊的歌詞,用在這個場合,身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大家各自會如何去解讀,但海峽兩岸之間,總會有人格外多地去想想,無論在這一邊,還是那一邊。”
終于,裘海政下了場。畢文謙看著又一次上來報幕的呂主持人,忽然嘆了一聲:“然而這些,作為演唱者的裘海政,大約完不知道。至少,從她的歌聲里,根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不過,這樣,對她來,反而也好。”
劉三劍聽著他吐槽著一個比他大了好幾歲的歌手“少年不知愁滋味”,不由有些出神。
“接下來,請總政文工團代表隊準備出場!”
很快,畢文謙就不再去想剛才的事情了——現在,登場的是他熟悉的彭姐姐,一身喜慶的打扮。
同樣是介紹自己單位,彭姐姐卻連自己身后的樂手也一并介紹了。畢文謙靜靜看著,忽然笑了:“彭姐姐,還是這村姑樣子。”
“什么?”劉三劍沒聽清楚。
“……沒什么。”畢文謙隨意搖搖頭,仰靠著椅背,“聽歌。”
“請大家欣賞,由我們總政文工團為大家帶來的《十五的月亮》。”
畢文謙有些吃驚。
“起來,董文化今天會不會出場呢?”
“董文化現在是在前進歌舞團的,理論上,是屬于總政的下級,不過,軍種聯合隊要借調也完得過去。”
“也就是……她并不是哪支參賽隊伍的臺柱子,又沒有哪首歌借著電視劇的東風。”畢文謙聞弦歌而知雅意,“第一輪上場的可能性……不大?”
“總政總不可能放著自家的青歌賽金獎不要吧?”
也許,劉三劍點破的邏輯清晰明了。但畢文謙卻很想知道,為什么彭姐姐會選擇唱這首歌?即使選擇唱什么歌不是她一個人決定的,但至少,是她同意了的。
而在這個被風傳成國考的比賽里,翻唱別人已經面知名的作品,以彭姐姐的個性,必然是有所想法。
“拭目以待吧!”
畢文謙前傾身子,雙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手指交叉,兩個虎口卡著下巴,閉上了眼睛。
電子琴的前奏簡單而安寧,三兩輕聲便渲染出了靜謐的夜的味道。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一開口,彭姐姐的演唱就顯露出和畢文謙熟知的董文化的版有所不同。更多了一點兒戲曲的腔調,帶了一丁點兒地方口音,在巴烏輕柔的伴奏中,唱得柔情百曲,輕輕的歌聲似乎融進了寧靜的夜晚,那思念的感覺卻又潤物細無聲地布滿了整個劇院。
“我守在嬰兒的搖籃邊,你巡邏在祖國的邊防線。我在家鄉耕耘著農田,你在便將站崗值班!”一氣呵成地,彭姐姐揚起了聲響,“啊,豐收果里有你的甘甜,也有我的甘甜,軍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唱到最后,歌聲又一次柔軟下來,畢文謙始終閉著眼睛,卻仿佛看到彭姐姐一身農村棉襖,坐在床沿,借著油燈的光亮,一臉甜蜜地看著捧在手里的軍功章,睹物思人。
當他睜眼的時刻,恰看到彭姐姐微微低頭的模樣,雖然一切都和畢文謙自己的腦補不同,但她那脈脈的眼神,卻是分明和畢文謙腦海里的樣子一模一樣。
彭姐姐身后的琵琶撩撥起來,隨著和聲長長的淺吟悠悠而盡,她又唱起了起來。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我孝敬父母任勞任怨,你獻身祖國不惜流血汗,我肩負著家的重任,你在保衛國家安!啊,祖國昌盛,有你的貢獻,也有我的貢獻;萬家團圓,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的心愿。”
到最后,一聲高而不亢,來得分明,卻去而纏綿,聲盡意不盡。
“也是你的心~愿……”
整個劇院,如夜一般寂靜無聲。
看著舞臺上淡然而立的村姑,畢文謙咬緊了嘴唇。
她才5歲!
7、8年后,我,能到達這個境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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