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消遣完了掌柜的，回到張沖身邊，施了一禮道：“東翁，這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啟程了？”張沖點了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咱們便動身吧。rg”掌柜地見張沖站起身來，急忙跑過來，將張沖送到門外。\n\n毛豆已經將車拉了過來，站在門前等候，見張沖出了門，急忙上前將張沖扶上車，其他人等當然沒有資格跟著上去，便跟在馬車的旁邊。毛豆是第一次駕車，跳上車待要揚鞭，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真沒把握能順利地將車子趕出鎮子，只好又跳下來，站在一邊，用手牽著韁繩往前走。\n\n掌柜開始對督軍大人趕車懷疑得很，但看見毛豆上來下去笨手笨腳的樣子，真不象是裝出來的，確實與京城里那些什么都不會做的草苞將軍一般無二，也就不敢再起疑心了。見張沖的車子動了起來，掌柜的急忙跪在地上叩頭道：“大人一路平安！”心中卻道：“前面正好鬧鬼，鬼神吶，您老人家開開眼吧，就把這狗官一并帶走吧！”\n\n張沖他們幾個人沒有一個是純種的土匪，所以身上的匪氣來就不太重，而且為了秋演，張沖還按著以前上學時軍訓的套路，給大家進行過專門的站姿坐姿的訓練，現在走在神集鎮的大街上，倒也有幾份威嚴的模樣。\n\n鎮子上的人突然見街面上出現了幾個衣著光鮮，氣宇軒昂的官人，都覺得新鮮，雖不敢上前，但都躲在一邊，不住的指指點點。狗子等人以前哪經歷過如此的場面，虛榮心瞬間得到極大滿足，一個個抬頭挺胸，神采飛揚。\n\n馬車緩緩駛出了鎮子，官道之上靜悄悄的，許是前面鎮子鬧鬼的緣故，路上根看不到行人。眼見四下無人，毛豆也就有了信心，便回頭對眾人道：“都上車吧，咱們要趕路了。”等大家都上了車，毛豆甩了個響鞭，那馬兒便跑動了起來。\n\n坐在車里，張沖見狗子象渾身招了虱子一樣動來動去，忍不住喝道：“老二，你可不可以有點人樣，老實坐好，留神閃著。”狗子笑道：“我得先把這身衣服脫下來，還有這么遠的路，再弄臟了，那不可惜了了，還是等到了家門口再換上才穩妥些。”\n\n狗子著已經將身上的綢衣脫了下來，張沖看著他心翼翼地折疊衣服的背影，心中突然一酸，悠悠地道：“早知道，每人再多買一身好了。”狗子回頭笑了笑道：“這么貴的東西，有件裝裝門面也就行了，買那么多有什么用，頂得了吃？咱現在是有錢了，可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是？”張沖嘆道：“這一路子上，你就這句話還象句人話，不管怎么，二弟終究還算是個分人。”\n\n換好衣服，狗子又道：“這馬車看上去華堂，終究還是悶氣，只這一會就憋得難受。”邊邊挪動身子，將車門的門簾掀開掛起來，半邊身子在里，半邊身子地外地坐在馬車車廂的地板上。\n\n這段官道比較平坦，馬跑起來也輕快，狗子見毛豆抱著鞭子靠在車廂門框上，悠閑的很，便過來搶馬鞭，道：“讓我玩一會。”\n\n毛豆抓緊鞭子，藏在一邊，急道：“狗子哥不要鬧，現在馬兒跑得正好，不用管的。心驚了馬，折胳膊斷腿還算是輕的。”狗子聽了，道：“真的，假的，莫要哄我。”口里雖這么，終究不敢亂動，又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毛豆見狗子消停了，這才放下心來，將鞭子遞給狗子道：“你先幫我拿會，這身上的綢衣是光鮮好看，但真是覺得別扭，我也去換了吧。”著也爬了進來，換上粗布的褂子，在狗子對面坐好，便問金道：“金哥，咱這衣裳用了多少銀子？”\n\n金得意洋洋的笑道：“一文沒花，還賺了兩三兩。”著從懷里將掌柜的塞給他的那錠銀子掏出來，在手中上下拋了起來。眾人只覺驚奇，都道：“不花銀子倒不奇怪，怎的還能賺錢？”金便將剛才的事情從頭到尾又了一遍，大家聽了齊聲喝彩，直呼過癮，只有毛豆拍著腦袋悔道：“早知道我也不給那蔡老六銀子了，白白浪費了五十兩銀票。”\n\n金笑道：“毛豆你這話就得不對了，你想想，你堂堂一個督軍，那是喝兵血，撈大錢的主，若是黑起錢來和那些只能靠拍馬逢迎的幕僚一樣猥瑣，連一匹馬都放在眼里，難道蔡老六是個傻子嗎？”毛豆想了想，點頭道：“也是這個理。”\n\n金又道：“大哥是青天官老爺，理應按價買。你是個貪將軍，半價買，也在情理之中。我是個狗腿子，自然是沒有底線的，里外兩頭都敢吃，兩三兩就能美的冒泡，這樣才是常理。”張沖聽了，嘆道：“老三啊，我倒真是瞧你了，如此看來，你上山當山匪真是委屈了人才。”\n\n金笑道：“我不上你的當，不會去演文明戲，當戲子是進不了祖墳的。”狗子在一邊起哄道：“難道你當土匪就能進祖墳，你們家這規矩也倒是嚴謹得很啊。”金從身邊抓過一個盒子便丟過去，罵道：“你這狗才，只管滿嘴胡。”\n\n金丟過來的盒子里裝的是些胭脂水粉，是狗子特意買了給妹妹的，見狀急忙伸出胳膊，一把接過來，又打開上面綁得帶子，敞開盒蓋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問題，才松了口氣，道：“老三，你怎么也是個記室令史，要斯文些。”\n\n現在大家仍然沒有從剛才的場景中完脫出身來，心情仍然比較亢奮，便將軍、大人的亂叫起來。狗子一邊回味著剛才的情景，一邊咂著嘴嘆道：“親娘唉，還是當官過癮啊。”\n\n“你才知道啊？”金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廝從前整天在林子里待著，除了老虎野豬，還能見點什么，這才哪兒到哪兒呢，要是真當了官，比今天過癮的事多了去了。”\n\n“那倒是。”大河嘆道：“就那些將軍吧，哪個不是前呼后應，威風八面的。”\n\n毛豆常日就喜歡和大河抬扛，見他如此，便有些不屑得道：“要牛，還是得文官，那些將軍算什么，只能算作耗子抗槍窩里橫，也就軍營里那巴掌大的地方抖威風的事，有種敞開門出去遛遛，哪個見了那些文官不跟個三孫子似的。在人家文官眼里，武將便是牛上天，也不過是一個死丘八罷了。”\n\n大河不服氣，爭道：“你這話不對，咱們太祖皇帝便是行伍出身，那些文官再牛不也得老老實實地撅著屁股給咱太祖爺磕頭。”\n\n毛豆冷笑道：“你還別跟我提太祖，正是因為太祖爺是從兵營里走出來的，所以最知道武將那點事，從開國以來，哪個皇帝老兒不防著這幫領兵的？莫現今的皇帝，便是太祖也和武將們隔著心眼呢，要真的念舊情，你想想那北邊的蠻子能那么囂張，有事沒事得過來搶我們的嗎？要是真的相信武將，至于一條河擋了咱們這么多年，滅不了那東陽國嗎？”\n\n金在一邊聽著兩個人爭火藥味道濃，生怕兩人再鬧起來，搞得大家都沒興致，急忙出來打圓場道：“我兩位，你倆也別那么激動，二位盡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這文官也好，武將也罷，保證都與二位沒有關系。不管文官武官，都是官，這官可不是你想當，想當就能當的。俗話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只能打地洞，二位回家去查一查，別向上倒三輩子，就是十輩子八輩子也肯定找不出來個當官的吧，要是有，你們現在也不至于跑到義州當土匪。當然，家里沒當官的，也不一定就一點沒有當官的希望，科舉咱就不了，至少咱們幾個都那事。那就只剩下個軍功了，二位，我是匠戶出身，軍營里的事我不知道，但只看二當家的，那可是個有真事的人，現在怎么樣，和咱倆一樣，也是個土匪，這條路能走得通，走不通，我可就真沒法了。”\n\n金的一席話，就象一根尖利的繡花針，一下子把飄浮在大家眼前的五彩斑瀾漫天飛舞的肥皂泡一樣的美夢戳碎了，車廂之內立即安靜了下來。張沖饒有興致地看著大家黯然神傷的樣子，正要開口，卻聽狗子一拍大腿道：“這有何難？反正咱現在有錢有人，索性也學那太祖的樣子，拉起隊伍，打出一片朗朗乾坤來。這樣，咱家大哥就當皇帝，老三，你也識文斷字的，就當個丞相，毛豆，你也別督什么鳥軍了，直接就當個大將軍。我就回咱義州，當個知府大老爺，你們覺得怎么樣？對了，還把大河給忘了，對不住啊，激動了，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得跟著大哥，就別出來，有你守著大哥，我們哥幾個也能放心，這樣，你就來個大內總管吧。”\n\n看著狗子煞有介事的樣子，大家哄堂大笑地上進來，金捂著肚子，道：“這大內總管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嗎？就是管皇宮的太監、宮女的太監頭，大河，你還不捶他個賊球攮的，他罵你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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