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彥覺得情這東西,很可怕。九五之尊如當今天子,瀟灑不羈如盧先生,才華橫溢如步飛鵠,竟都在情之一字上栽了大跟頭,何況是凡夫俗子們。就連他娘,也沒能堪破情之一字,以那樣極端的方式成了自己,卻舍了他這個兒子。
想到多年前曾轟動大安,美貌與才情兼具的娘,被各國皇子求娶的娘,周伯彥一臉的黯然。不過,他很快甩開這種心緒,一拍步飛鵠的背,“走,去我那里,咱們喝酒。”
步飛鵠學他的樣子,伸手拍他的背,“走,今日無事,咱們來個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兩個人大笑著回石記客棧,跟伙計要了兩樣下酒菜,面對面地坐下,為醉而喝酒。
同一時間,青舒正坐在房中記帳,魚進來稟報,是派去大古家村的蘇媽媽回來復命了。
青舒一邊快讓蘇媽媽進來,一邊收拾了攤放在桌面上的帳。
蘇媽媽一臉喜色地進來,先是見禮,而后事,“姐,周大夫為秀姑娘的爺爺瞧過腿,是慢慢養(yǎng)能好起來,能下地自己走路,不用人背,也不用人扶。”
青舒一聽很是高興,“是嘛,能好就成,周大夫開了方子沒有?等下讓元河到慈濟藥鋪抓藥,明日送去。”
“開了。周大夫開了三日的方子,三日后再去把一次脈,改一下方子。”蘇媽媽答道。
三爺爺?shù)耐犬敵蹩吹氖且话愕拇蠓颍蠓蚝貌焕鳎o開了五日的藥方。后來家里的晚輩又送三爺爺?shù)芥?zhèn)子上的慈濟藥鋪看大夫,大夫能夠恢復七八成,但得好藥著,還得是堅持吃兩三個月,病人的吃食也要好。這銀子可就花的多了,不是平頭百姓能承擔得起的,一大家子人砸鍋賣鐵也拿不出來。
于是,三爺爺堅持不吃慈濟藥鋪的大夫開的藥方,選了先前大夫開的藥方。他寧可行動不便,也不想壓垮自己的兒孫們,更不允許家里發(fā)生賣兒賣女的事。這一晃,一年多就過去了。
上次去大古家村,青舒看出古元河和古平秀之間的曖昧,回府后便暗示身邊的兩個丫頭透話給蘇媽媽知道。一聽兒子有喜歡的姑娘,蘇媽媽激動地拉著古強話到半夜,恨不得立刻跑去大古家村看看兒子相中的姑娘。
第二天,青舒見蘇媽媽魂不守舍的樣子,假裝什么也不知道,拉著蘇媽媽追問半天,然后又裝出很吃驚的樣子來,替蘇媽媽出主意。這個主意就是,青舒派出周大夫幫三爺爺看病,由古元河趕車,蘇媽媽搭車一起去。蘇媽媽可以借著替青舒送糕的由頭,好好看看平秀姑娘。當然了,順便看看自己兒子是不是真對平秀姑娘有心思。
今日上午,蘇媽媽可是歡天喜地地帶了糕搭車去的大古家村。現(xiàn)在回來了,表情依然是歡天喜地的樣子,青舒便知道蘇媽媽這是滿意兒子的眼光的。不過,知道歸知道,話還是要問的,“蘇媽媽,元河和平秀姑娘般配不?他們見了對方,有沒有臉紅?”
蘇媽媽笑咧了嘴,“姐,您可是姑娘家家的,可不能打聽這種事。”勸誡的話她笑著,早沒了勸誡的味道。“姐,老奴瞧著,平秀姑娘秀秀氣氣的,很有禮,也能干,人勤快,是個好姑娘。”到這里,又覺得自己不該和姐這些,忙道:“哎,不行,老奴得找元河他爹,看他爹是個什么意思。姐,您忙,老奴這就走了。”她一邊,一邊往外走,部心思都在兒子的終身大事上。
青舒樂了,這自古至今,婆媳關(guān)系是個非常難弄的事情。如今,古元河喜歡平秀姑娘是肯定的了。蘇媽媽這個準婆婆親眼相看了平秀姑娘,也是喜歡的。這么一來,未來她們的婆媳關(guān)系,估計會相對和諧,不會發(fā)生婆媳大戰(zhàn)。
到了第二日,蘇媽媽找上青舒,“姐,老奴想告?zhèn)假。”
蘇媽媽要告假,這可真難得。青舒頭答應,卻也不忘好奇追問,“蘇媽媽,你告假要去做什么?”
蘇媽媽歡喜地:“元河爹要老奴出去打聽打聽鎮(zhèn)子上的媒婆。”
青舒一愣,“這么快就提親?”找媒婆可不是為提親嘛,可這也太快了吧!
“噓,姐,您可聲些。”蘇媽媽那個緊張,然后又悄聲話,“元河老大不了,平秀姑娘的年紀正相當,正該抓緊的時候。”完反應過來,一打嘴,“這種話怎能跟姐,老糊涂了。”
青舒一把抓住蘇媽媽的手,聲問:“元河知道嗎?媒的事。”
蘇媽媽頭,“自然是問過他的,他不頭,我們老兩口可不敢自作主張。這些年,我們作爹娘的離他遠遠的,讓他吃了不少苦,娶親這種大事得依著他才成,讓他高興高興。他高興,我們這做爹娘的,也跟著高興。”
青舒嘻嘻一笑,“不用告假,元河娶親,自然是我們古府的大事,媒婆也得古府請,不用你們私下去辦這事。”
蘇媽媽擺手,“姐,這不成,不能讓府里花費銀子。”
青舒正了臉色,“這事得聽我的。咱們把元河的婚事辦的熱鬧些,讓他風風光光地娶娘子進門。這可不是為了你們,是為了莊子里沒娶親的壯丁。”罷,擠眉弄眼的。
蘇媽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真是哭笑不得,“姐,您,您可真是,這哪是你一個姑娘該想的事情,真是的。”
青舒挺了挺背,“怎么就不是該我想的?如今我可是當家人,府里這么多壯丁沒娶娘子,我這個當家人必須得過問,否則也太不像話了。蘇媽媽,我可警告你,元河娶親是古府大事,你要敢悄無聲息地辦,我就罰你在一年內(nèi)給府里所有未娶親的壯丁娶了娘子回來。你跑腿還不夠,銀子也得由你出。”
蘇媽媽又是哭笑不得,“哎呦,姐你可真是……”
等古元河清掃了將軍墓,回到鎮(zhèn)子上,剛一腳邁進偏門,迎面遇上蔡鐵牛。
蔡鐵牛笑咧了嘴,一拍古元河的肩膀,“恭喜。”
古元河一臉茫然,“什么?”
蔡鐵牛只是笑,不再話。
古元河搖頭,往里走,正遇上抱著東西的娟和許五娘。
娟可不是害羞的姑娘,更不是魚,她嘻嘻一笑,“元河哥,恭喜。”
許五娘是過來人,微笑著:“恭喜。”
古元河是聽的一頭霧水,想要追問的時候,人已經(jīng)走開了。他哪里知道,如今府上下都知道他要娶親了,正忙活為他準備新房。
元寶和青陽追逐著跑來,見到古元河,都停了下來。
“哥,恭喜你。”元寶完,揮著手跑開。
“恭喜元河哥。”青陽趕緊了,又追在元寶后頭跑走了。
古元河抬頭看看天,一臉的無措。
背后有腳步聲,他回頭,忙行禮,“見過盧先生。”
盧玄方拍拍他的肩膀,“子,你可要心了,尤其是晚上,千萬別出房門。否則,一個黑布袋罩下來,再來一陣拳打腳踢,這臉可是十天半個月的沒辦法見人的。”
古元河嚇的一抖,他怎么感覺今日府里的人一個比一個奇怪,太詭異了。這要不問清楚,肯定沒辦法做事。“盧先生,為什么晚上不能出房門?”誰要打他,干嘛要打他。
盧玄方一臉神秘地左右看了看,湊近古元河的耳朵,悄聲問,“子,開過葷沒有?”
古元河滿臉疑問,他一時有聽沒有懂。
盧玄方見了,搖頭嘀咕,“古真是沒用,關(guān)鍵時刻還得看先生的。”然后從袖子里拿出一書,迅速塞進古元河的手里,“收好,別讓人看見,晚上拿出來一個人學一學。”罷,他拍拍一臉茫然的古元河,捋著胡子走開去,覺得自己特別有成就感,比古強那個當?shù)亩加谐删透小?br />
古元河總覺得不對勁兒的厲害,“先生,等等,你們今日都怎么了?”
盧玄方頭都不回,擺擺手,很快就走不見了。
古元河皺了眉頭,低頭看手中的書,封面一片空白,居然沒有書名。他好奇,隨手一翻,愣了,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緊接著臉色爆紅,啪一聲合上書,剛想扔出去,就聽旁邊有腳步聲傳來。他嚇壞了,扔的動作趕緊收回,急的左看右看也沒個藏書的地方。
“站在這里發(fā)什么呆?趕緊回去,你娘找你有事。”古強馬上就到他跟前了。
古元河的臉色一僵,趕緊把書往袖子里塞,可惜他太緊張,沒塞好,一下給掉到地上了。
古強已經(jīng)到了他跟前,“好好的書怎么給弄掉地了,趕緊揀起來,弄臟了怪可惜的。”他以為是兒子從少爺那邊拿的書。
古元河僵著臉,趕緊彎腰揀起,一把塞進自家爹手里,“還給盧先生,我不要。”他的又急又羞,轉(zhuǎn)身就跑。
古強皺眉,“什么你不要,話不清楚跑什么跑?趕緊回……”他的話,在看到手中的書頁上的畫面后消了音,他面色一僵,啪一聲合上書,趕緊塞進袖子里,回憶了一下兒子剛剛的,還給盧先生,意思是這書盧玄方給他兒子的。他臉一黑,找盧玄方算帳去了。
青舒和青陽躲在不遠處,趴著墻看了半天,均是一臉問號。
“姐姐,元河哥臉紅了,那是什么書?”
青舒也疑惑,回憶了一下剛剛翻開那書后古元河與古強帶出來的表情,想到一種可能,捂嘴偷笑,拉了青陽就走。
到了晚上,古強親手將這書塞給了兒子,繃著臉告訴兒子,“拿著,教你洞房的。”罷,轉(zhuǎn)身就走。
古元河感覺自己臉燒的厲害,“爹,那個……”
“別這個那個的,這馬上要成親了,哪能不知道如何洞房。”著,古強給兒子關(guān)好門,背著手走了。
床頭擺著春宮圖冊,古元河在看與不看的糾結(jié)中直到后半夜才睡著。雖然睡的晚,卯時一到,他便醒了。穿戴好,拾掇了被褥,看到糾結(jié)了半夜也沒看的書,趕緊塞進箱子底,這才出門去。夜里下了雪,無論屋、廊檐還是地面,白茫茫一片。
他轉(zhuǎn)身回屋,戴上府里前兩日統(tǒng)一發(fā)的帽子與棉手套,去了雜物間,拿了掃帚出來去前院,正遇上拿著掃帚的丁家寶和拿著鐵鏟子的蔡鐵牛。三個人互相打了聲招呼,開始掃雪。
古元河和丁家寶負責掃雪,蔡鐵牛負責鏟雪。辰時不到,整個府里,除了女眷居住的內(nèi)院外,都被他們?nèi)齻將雪打掃的干干凈凈的。
而內(nèi)院那邊,在青舒和青陽練槍法的時間里,蘇媽媽帶上丁家妹、娟、許五娘等人,先是清掃了文瀾院的雪,之后是青陽和青舒居住的院子。
新的一天,就這樣在大家的忙碌中開始。
吃過早飯,拾掇好一切,坐下來做針線的時候,蘇媽媽有些晃神。
許五娘見了,不由問道:“蘇媽媽,您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昨晚的雪下的不,路不好走,今日怕是程娘子去不成大古家村了。”蘇媽媽有失望。
許五娘撲哧一聲笑了,“這些年都等得了,您怎么就等不得這一天了。放心,秀姑娘跑不了,指定是元河的媳婦。”
雖然是被打趣了,蘇媽媽卻是高興,“這倒是,秀姑娘指定是我兒的娘子。”
再另一邊。應承下古府請托的程牙人的夫人程娘子,伺候男人孩子吃過早飯后,將洗碗、收拾廚房的活計交給了女兒,便準備動身去大古家村。
對古府請托的事,程牙人也很重視,昨日就借好了馬車,吃過飯,一刻都不耽擱去了鄰居家,將馬車牽到自家院子前,催程娘子動作快些。
等程牙人兩口子進了大古家村,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人打聽三爺爺?shù)募以谀睦铮缓笤诖迦说闹敢聛淼饺隣敔敿摇?br />
程牙人把人送到,好一個時辰后回來接人,便趕著車去了古家村。
程娘子被請坐到古家西廂房的炕沿上,她見給自己倒水的姑娘秀秀氣氣的,十六七歲的模樣,便笑著多看了兩眼。
三奶奶注意到程娘子看向?qū)O女的視線,笑笑,沒話。
直到古平秀出去了,程娘子這才開口,“老人家,剛剛有女孩子家家的在,沒好直接出口。我當家的是鎮(zhèn)子上的牙人不假,大家叫我程娘子不假,不過少一項,我呀,雖然不干媒人這行,卻也喜歡給人媒。”
三奶奶這下明白了,這程娘子登門原是要給她孫女媒,只是不知程娘子是受了哪家的請托來的。“呵呵……剛剛聽是程娘子,沒想那么多。你這么一,我倒是想起一事來,去年古家村李家的姑娘嫁到了鎮(zhèn)子上,聽日子過的很好。那保媒的程娘子,不會就是你吧?”
程娘子喜笑顏開地道:“老人家,我的確是給古家村姓李的一戶人過媒,那李家姑娘性子好,模樣也好,嫁過去很得夫家喜愛不,夫妻也恩愛。我雖不是媒婆,可保成一樁好姻緣也會高興十天半個月的。這不,您家也有個性子好、模樣好的姑娘,再加上有個穩(wěn)妥的人家請托我上門媒,我便覺得很是般配,厚著臉皮就上門來了,想從中和和。”
三奶奶笑笑,“這姑娘大了,就讓人惦記。呵呵……不知對方是什么樣的人家?”
“老人家,不瞞您,是古元河的娘請托我做這個媒的。”
三奶奶有些意外,心里一動,“哪個古元河?”
“自然是您認識的古元河。古元河的娘前幾日被古姐派來送東西,瞧見了你家孫女,便喜歡的緊,回去反復想了想,便起了結(jié)親的意思,請托我過來透個話,從中和和。”程娘子作媒,不講那些花里胡哨的話。再加上古元河在大古家村呆了五年多,人怎么樣,不需要她、她夸,女方家心里都有數(shù),因此對此并不多言。
三奶奶卻是嘆了口氣,“元河那孩子,是個好孩子,只是……”
“老人家有話盡管,有條件盡管提,這作媒嘛,不就是替兩邊遞話嘛。”
“我們是莊戶人家,可也不為奴、不為婢。元河那孩子是好,爹是管家,娘是管事娘子,可畢竟是大戶人家的下人,什么事都得聽主子的,什么都由主子安排。且不婚事,就是將來有了兒女,那兒女也不是自由身,還是主子的奴、主子的婢。”
無意聽到奶奶的話,準備推門進去的古平秀收回伸出去的手,迅速轉(zhuǎn)過身,垂著眼回到自己的屋中,坐到炕上怔怔的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響了,古平秀回神,胡亂擦了擦臉,抬頭看清來人,低聲喚了一聲娘。
古老二家的穿著暗藍色粗布衣裳,坐到女兒身邊,“這是怎么了?是弟弟欺負你了?”
古平秀搖頭,“沒有,娘,不心針扎了手,有痛。”
摸了摸女兒的頭,“你這孩子,針扎了手還哭,羞不羞?娘跟你個事,家里來的程娘子是來保媒的,有人看上我家秀兒了。”
古平秀臉一紅,“娘!”
“害什么羞?算元河有眼光,讓家人請了媒人上門來。娘是真舍不得秀兒出嫁,可娘也希望秀兒有個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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