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周遭的異動，李云生自然也已經(jīng)察覺到了。
但他似是早有所料一般，腳下一步不停，提著還在鞘里的琥珀劍，腳步沉重但卻有力地向上走去。
馬上，東方璃便發(fā)現(xiàn)，隨著李云生這每一步的邁出，頭頂?shù)奶炜盏母≡贫紩蛳聣阂环郑还蓜蓍_始在昆侖山上空匯聚。
“這是秋水劍訣的劍勢，他準(zhǔn)備在這里用秋水劍訣？！”
東方璃有些吃驚，她沒想到這山海劍陣，居然真的逼得李云生不惜暴露身份，動用秋水劍訣。
而隨著李云生一步接一步地踏出，兩人頭頂天空所積聚的劍勢，開始慢慢擴散到整個昆侖山上空，那一塊塊厚實的云團，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索拉扯住一般，一點點地在昆侖山上空匯聚，整個天空以這山路為分界線，變得一半光明一般黑暗。
山腳下無數(shù)修者紛紛驚愕地仰頭看去，就連那些此時正在攀登第四層金頂?shù)男奘總儯布娂妬凶恪?br />
“哪里來的這道劍意。”
“還有，這是劍勢吧？”
他們生出一個個疑問。
不過比起聲勢，那山海劍陣一點也不輸李云生。
在先天大陣的調(diào)運之下，昆侖山龐大的靈力隨著無形重力開始往山路上匯聚，而那滄海之中無數(shù)道千丈浪矢，猶如千帆競航般，朝著山崖這一側(cè)咆哮而至。
緊接著，在那山海劍意融合之下，昆侖山與蒼海氣息交織，化作一道形如冰凌般的狹長光影，在昆侖山的上空匯聚。
這道光影茭白如月，即使是在這烈日照射之下，光芒也不遜半分，那四周流轉(zhuǎn)的光暈，好似鋒利的劍芒，散發(fā)著道道寒意，只是遙遙地看一眼，便叫人心神激蕩血氣翻涌。
“這便是那山海劍意，所蘊養(yǎng)的一劍嗎？”
東方璃看著頭頂那道狹長的茭白光影，額頭冷汗直冒。
作為靈獸后裔，她對危險的感知無比敏銳。
在看到那光影的一瞬，她的本能便開始催促她遠離，而她內(nèi)的妖血在感受到威脅之后，越來越無法克制，血脈之力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
而就在東方璃兩只獸耳忍不住冒出來的時候，一股十分溫和的海風(fēng)忽然朝她迎面吹來。
一道一模一樣的的山海劍意將她包裹，但不同的是，這道劍意對她并未惡意。
很顯然，這一道劍意，來自李云生。
“他竟真的，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習(xí)得了山海劍意。”
東方璃既驚又喜。
雖然此前已經(jīng)向李云生確認(rèn)過，但真實體驗到又是另一回事。
“不對，不止是對我沒有惡意這么簡單。”
在短暫的失神之后，東方璃猛然驚覺。
她發(fā)現(xiàn)李云生這一道山海劍意，與這先天大陣所孕育的這道劍意的區(qū)別，并非只是對自己沒有惡意這么簡單。
“雖說同是山與海，但似乎李云生這道劍意氣象更加開闊，更加厚重難，難道，這就是他剛剛說的，十成的山海劍意？”
她在心中無比驚愕地想到。
“對了，氣象，我記得他說過，山海會的氣象不該只是如此，但不成”
李云生先前說過，這山海劍意的氣象不止如此，東方璃還以為對方只是隨口一說，但此刻至少是在這份開闊的氣象上，李云生的劍意，是勝過這先天大陣所孕育的劍意的。
“一道凡人領(lǐng)悟的劍意，超過了這天地孕育的先天劍意？”
她覺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是與不是，馬上就能見分曉了。”
隨即就見她甩了甩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李云生。
此刻對她心頭的好奇，全然超過了恐懼。
而隨著李云生這道劍意釋放出來，昆侖山的開始靈氣一分為二，生生地被李云生撕扯過來一半。
而那滄海之中的海潮同樣分作兩方，如同千軍萬馬的兩隊人馬相撞在了一處，撞在一處的海潮，將滄海分割成兩半。
不過擁有先天大陣加持的那道劍意，在爭奪這山海之勢的爭奪之中，還是占了巨大優(yōu)勢。
再看懸于天際的那道昆侖山先天大陣所孕育的“劍影”。
只見那道狹長的光影，隨著昆侖山與滄海之氣的交匯，開始變得越發(fā)奪目。四周劍芒光暈流轉(zhuǎn)的速度越來越快，有幾道劍芒光暈在掙脫了劍影束縛后，如同羽毛一樣，向山崖飄落而去。
雖然它落下時非常輕柔，可落在山崖上之后，瞬間將大片樹木斬斷，最后更是直接削開了一塊巨大的山石。
再看會山路上的李云生。
“差不多了。”
他在十分艱難地向上邁出一步后，停下來了腳步。
此刻，匯聚于頭頂?shù)哪枪蓜荩绫焕瓭M的弓弦一般，死死繃緊。
而別在他腰間的琥珀，在劍鞘之中發(fā)出陣陣嗚咽，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鞘。
“別急，快了。”
李云生用力握了握琥珀劍的劍柄，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低語了一聲。
隨后就聽他一聲輕呵：
“三寂。”
一道洶涌如海潮般的神魂之力直沖云霄。
霎時間，李云生腦內(nèi)視線一陣開闊，他開始以神魂之力俯瞰整個昆侖，整個滄海。
他的神魂越發(fā)越高，層層云海，不斷飛升，直至整個滄海，整個昆侖，在他眼里變成了一個小點，到最后將整個十州的山海，盡數(shù)俯瞰于眼底這才停下。
待到他將這十州山海盡收眼底之上，靜靜地俯瞰著這十州滄海，心頭關(guān)于山海劍意的最后一絲疑惑，這才解開：
“這片滄海何其大，但你站在這里，縱使你再如何極目遠眺，也只不過窺見起一隅，這昆侖山亦是如此，之站在這條路上，如何能看清整座昆侖山的？更不要說，這十州山川，并不是只有這一座昆侖，這海也并不只有滄海，真正的山海劍意，當(dāng)以十州山海為基。”
他終于補齊了這山海劍意不完美的部分。
一切不過發(fā)生在轉(zhuǎn)瞬之間。
待他重新睜開眼睛時，那道懸于頭頂?shù)能坠庥埃藭r已經(jīng)化作一道劍光，帶著耀眼的光華，朝著李云生飛掠而下。
劍影掠過之處，山石湮滅，草木成灰。
李云生隨之拔劍。
“秋水劍訣第二式，浮光掠影。”
秋水劍勢、山海劍意、秋水劍訣仿佛融為一體，化作一抹秋水般清亮的光華，自劍鞘中傾瀉而出。
比起朝他襲來那抹劍光的霸道與兇暴，他這一抹劍光，就是一陣盛夏午后，從湖面吹過來的一縷涼風(fēng)。
但就是這陣看似輕柔的徐徐涼風(fēng)，卻是引動方圓百里山海的風(fēng)嵐，悄無聲息地將迎面而來的那一抹劍光吹散。
至此，山與海，重歸平靜。
山海劍陣一破，前路頓時暢通無阻。
但李云生卻依舊靜靜地站立在那一節(jié)石階上，雙目微閉，似乎是在享受著拂面而來的海風(fēng)。
剛剛那一劍，給李云生所帶來的觸動，遠不是旁觀者能想象的。
這一劍，讓他徹底明白了，修者手中的劍除了能夠刺穿對手的胸膛，還是一把打開世間的法則的鑰匙。
“比如這海。”
李云生抬劍朝那滄海一指，遠處一道高高的海浪，立時隨著他劍尖起舞。
“比如這山。”
他又將劍往山頂一指，原本因為先天大陣，所施加在兩人身上的重力，立時盡數(shù)消散。
“是他贏了。”
東方璃看了看那翻滾的海浪，感受著身上散去的重力，直到此時也不敢相信，這場“比試”會是以李云生完勝告終。
對于李云生，她已經(jīng)徹底地折服了。
“仙盟送了我一分大禮，我得好好還禮才行。”
李云生一面收起琥珀，一面嘴角勾起道。
“仙盟？大禮？”
東方璃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道：
“你是說，是仙盟故意將我們引到這條路上來的？”
“應(yīng)該沒錯。”
李云生道。
“也對，不然若這第四層都是這山海劍陣的難度，別說第五層金頂，只怕連第四層都沒幾個人能登上來。”
東方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但這也即是說，仙盟已經(jīng)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嗯。”
李云生點了點頭，然后接著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現(xiàn)在第四層金頂上，已經(jīng)埋伏好了仙盟的人。”
說到這里，他回頭看向東方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若是繼續(xù)跟我上去，可能會連累你。”
東方璃聞言一怔，隨后一副絲毫不以為意地模樣道：
“先生哪里話？”
說著她直接變回了原本的模樣道：
“正好我也不想再偽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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