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止的話聽著平常,但含義可謂毒辣之極,話里話外的輕蔑之意溢于言表,頓時將陳韻氣的不輕。
“你你你!”
“莫生氣,莫動怒,”陳止還是搖頭,正色道,“怒則生濁氣,逆陽元,破血管,悶于心,淤血于百,百病之源。再者來,你主動過來挑釁,卻沒準(zhǔn)備好辭,再被我氣得七竅生煙,傳出去,別人要你沒用,如果我是二伯,聽了這種事,就絕不會選你這樣的人當(dāng)棋子,容易牽連棋手啊,你還是收斂一點吧!
陳止前世什么身份?諸葛丞相和王司徒隔空對罵的時候,他雖已死了,未能觀摩學(xué)習(xí),但在這之前也見過不少。
那時候的一位位縱橫家傳人,互噴起來沒玩沒了的引經(jīng)據(jù)典,不知道比陳韻高到哪里去了,陳韻的一二話語連個開胃菜都算不上,了兩句,陳止就有些興致索然了,完提不起勁來,帶著兩個弟弟施施然的走過陳韻身邊。
“好好好!”
陳止的輕視毫不遮掩的表露出來,比直接辱罵陳韻,還要讓后者覺得難受,陳韻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眼前微微一黑,嘴腔里隱隱有血腥味,但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口舌之利不過一時之快!咱們走著瞧!”
留下一句場面話,陳韻轉(zhuǎn)頭就走,正好被前面的一名陳家子弟擋住了路,他登時控制不住,爆發(fā)出來,憤怒斥責(zé):“讓開,忙你的去!在這里看什么熱鬧!”話落,氣沖沖的離開。
“不過陳止,就拿我出氣!北凰庳(zé)的那人嘀咕起來,露出不滿之色,但也知道陳韻如今得勢,不敢聲張。
另一邊,陳停則在陳止身邊聲道:“大哥,這么刺激陳韻是不是不太好,他在族中也算有點勢力,鐵了心要為難我們,我們肯定要吃虧。”
陳止笑笑,贊許道:“你能想到這一點,很不錯,不過陳韻這種人,你就算對他客氣,也沒有用的,他打定主意要和我們?yōu)殡y,你再怎么退讓也不會讓他改變主意,就算今天不動手,早晚也會找個機會發(fā)難,以妥協(xié)求安穩(wěn),則安穩(wěn)消,以斗爭求安穩(wěn),則安穩(wěn)生!
“那怎么辦?咱家已經(jīng)這樣了,如果陳韻再為難我們……”陳息聽到了兩人對話,緊張起來。
“所以要早點排除這個隱患,”陳止已經(jīng)有了打算,“陳韻有了崛起的勢頭,在族中受到重視,而我則不被待見、不方便主動動手,那就讓他動手,他這樣的人,沉不住氣,稍微激一下就會上鉤,他現(xiàn)在有點勢力,但勢力、人脈和資源都不強,正是容易對付的時候,當(dāng)引蛇出洞之后,一擊斬殺,才能絕了后患,如果現(xiàn)在妥協(xié),讓陳韻安穩(wěn)發(fā)展,以后他人脈資源強盛了,對付起來就更麻煩了。”
著著,陳止笑道:“這正應(yīng)了那句話,‘大將剛戾者,可激之令怒,則逞志快意,志氣撓亂,不顧謀也’!
陳停。陳息自然不會知道,這是陳邊、陳韻用來對付陳止的策略,而今卻被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過,這兩個弟弟也明白過來,知道自家兄長是用了激將法,要趁陳韻還沒有計劃周詳前,就將之擊破,不由暗自佩服。
只是看著陳止臉上的笑容,陳停還是忍不住道:“大哥,你可……可真是陰險!”
陳止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然后繃起臉道:“這叫計謀,是智慧,怎么能陰險!”罷還搖了搖頭。
陳停趕緊點頭稱事,只是兩兄弟看向陳止的目光中,多少帶了點敬畏。
陳止無奈的再次搖頭,不復(fù)解釋。
這點插曲過后,整個白天,陳家都算是風(fēng)平浪靜,些許議論自然是免不了的,無論是陳止和陳韻的沖突,還是三老對陳止的看重,以及陳止家宅被燒成廢墟、債主上門等等消息,都成了府中人的談資,無形之間讓陳止走到了輿論漩渦的中央。
只是他這個中心點卻沒有半點異樣,正常的過完一天,該做什么做什么,反倒是陳停、陳息被人盯得滿身不自在,硬著頭皮過完了一天。
等月上中梢,陳止交接了差事,就帶著兩個弟弟回到偏房。
他前腳剛進去,后腳就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止少爺,大老爺派我過來,帶您去看店肆。”
這個聲音陳止記得很清楚。
“是你啊,我記得之前去院中救火的,就有你!标愔箍催^去,就見門外站著一名青衣仆從,方面大耳,體格高大,這人的模樣他并不陌生,自家宅子著火的時候,陳府派去的幾名家仆、家丁,隱隱就是以此人為首的。
“的陳覺,見過三位少爺,之前止少爺家的事,的是一點忙都沒幫上,這一整天都感慚愧!遍T外這人正是陳覺,他自打從陳止家里歸來,就留了心,有心要接近陳止,最起碼沒事奉承兩句,又不是損失什么。
抱著這種心態(tài),當(dāng)陳覺打聽到大老爺陳遲對陳止的處置后,立刻將和陳止一家接觸的機會爭了過來。
陳止先前的一二事,雖讓部分家仆改觀,但還不至于讓眾人真的對他刮目相看,因此也沒人和陳覺爭這個差事,讓他得以如愿以償。
“那還真是巧了,有勞你了,由你來領(lǐng)路,我等也放心!标愔箤Υ巳说男乃剂巳缰刚,當(dāng)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不辛苦,不辛苦,能給止少爺辦事,怎么能辛苦!标愑X的嘴也甜,不管他看不看得起眼前的少爺,這奉承的話當(dāng)然不會少,多了也不會掉一塊肉。
“這已經(jīng)要走了么?大哥,咱們要搬到什么地方去?”房間里,滿臉?biāo)獾年惵牭铰曧,晃晃悠悠的靠了過來,聽了兩人對話,困意略有消散——她年齡就不大,身子還很瘦弱,經(jīng)歷了這一連串的變故,身心俱疲,自然是疲倦的很,只是這偏房不比自家,又心憂一家人的處境,因此強撐著沒有睡去。
不光是陳蔓,陳停、陳息、陳輔等人臉上也滿是倦意,至于那劉姨娘倒是已經(jīng)睡了過去,可在睡夢中依舊眉頭緊蹙。
陳止轉(zhuǎn)身過來,對陳蔓笑道:“咱們家先去一處地方落腳,但不是立刻就走,畢竟那邊還不熟悉,需要安排一番,你若是困了,現(xiàn)在這里睡吧,放心,有輔叔他們在,沒事的!
陳蔓略感安心,旋即又緊張的問道:“那家里怎么辦?什么時候能修好?”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盯著陳止。
陳蔓年紀(jì)雖然,可家道中落刺激著人更快成熟,因此也知道家里情況不好,欠債累累,未必有錢重建家宅。
陳蔓從生下來就就住在自家宅院里,在姑娘心里,那里才是真正的家,是自己整個的世界,別的地方就算再好,也住不踏實。
“丫不用擔(dān)心,”陳止笑了笑,摸了摸陳蔓的頭,著對方的名,“大哥跟你定個約,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搬回自家,先去睡吧,等你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是過去的陳止,他的保證沒人會當(dāng)真,也不敢當(dāng)真,可是這幾天以來陳止的變化,讓陳輔、陳蔓等與他最親近的幾人深有感觸,所以陳蔓一聽,多少放下心來。
安撫了妹,陳止則轉(zhuǎn)頭吩咐起來:“二弟跟我一同過去,先弄清楚那邊的情況,輔叔、三弟,你們留在這照顧,夜已經(jīng)深了,搬來走去牽扯對不多,但經(jīng)過一天的折騰,大家也都困了、乏了,沒必要趕在一時,有什么事明天再準(zhǔn)備。”
按著陳止的推測和陳息的法,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座擱置了一陣子的店肆,是什么環(huán)境還很難,陳止肯定不會貿(mào)然帶著一大家子過去。吩咐了一番,他和陳婷一起,跟著陳覺,徑直前往那家店肆。
果然,正如陳息猜得那樣,目的地位于豐陽街,是繁華街道中段的一座二層樓。
是繁華,也只是相對而言的,在陳止看來,這樣的街道和后世是沒法比的,可相較于三國亂世之時,那是好上太多了,就算現(xiàn)在天色已晚,沿途零零散散的招牌,也散發(fā)出陣陣人氣。
“這‘書林齋’來一間字畫店,”陳覺抬手指著樓正門上的牌匾,道,“前兩年又是洪水、又是兵災(zāi),活計不好做,因此就關(guān)門了,東西也都搬空了!
陳止點點頭,搜尋記憶,知道幾年之前,大約就是義陽蠻張昌起兵的那一年的七月,洪水肆虐,兗、徐、豫、冀四州遭災(zāi),同年十月更有地震,天下震動,是以記憶深刻。
那次大變,彭城縣也被波及,市坊漸合,豐陽街逐步崛起,九流摻雜,原的傳統(tǒng)行業(yè)反而不好做了。
陳覺又道:“大老爺?shù)囊馑迹窍M股贍斈芙柽@家商肆,想法賺錢,最好能自己把賭債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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