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開動，在平坦的路上行駛，平整的道路，讓馬車上的人能夠安坐，即便是翻看書冊，也不受顛簸影響。
此時，常璩和桓彝就都在翻看著手上的書，表情相似，都是皺著眉，繃著臉。
棗嵩就在旁邊含笑看著，也不話。
過了一會，那常璩將手上的那《論語》放下，嘆了口氣道：“難怪幾位曾經(jīng)見過雕版法所拓印之書的人，都評價不高，更不見他們捎帶回去，原來這雕版拓印出來的書，果然是失了很多神韻，更有諸多缺陷。”
著，他又回憶起，書冊里一些字行上的臟污、重影之處，不由搖了搖頭。
棗嵩有些好奇的道：“怎么，常璩那邊還沒有雕版拓印的書冊？這可不對吧，你是不知道，當(dāng)下這幽州之地，此法所成之書，近乎泛濫成災(zāi)！恐怕冀州那邊都不罕見了吧？”到最后，他卻朝著桓彝看了過去。
后者也放下手中書，點點頭，先感慨道：“這雕版之法，都是先把字拓印好，隨后再統(tǒng)一拓印，不比抄錄的時候，人之七情六欲融入其中，下筆有神，筆畫相連之中，其實蘊藏神韻，是以一篇文章不光內(nèi)容可以啟迪智慧，文字也可以傳達(dá)信念，相比之下，這提前已經(jīng)拓印的是在落了下乘。”
他把手里的書放下，又道：“不過，比起冀州流傳的一些，這一書卻是要好多了，冀州那邊的一些雕版書，那里面幾乎每一頁都有墨團(tuán)，侵染一大片，根就看不清楚，如此看來，這雕版法還在進(jìn)步中。”
“哈哈，”棗嵩聞言卻笑了起來，他搖搖頭道：“雖那代郡的雕版法不斷改進(jìn)，發(fā)清晰，比如你們看的這兩，就是半個月前剛剛印成，不過其他地方的雕版法，卻是來混亂、糟糕了，你道為何？”
常璩聞言一愣，不明其意，但桓彝卻已經(jīng)明白過來，他看了一眼那書，問道：“已經(jīng)有仿制的出現(xiàn)了？”
聽著這話，常璩也明白過來。
果然，棗嵩點頭道：“正是如此，你那陳氏紙的紙坊防守嚴(yán)密，旁人沒有方子，是不得仿制，可這雕版就不一樣了，里面其實沒有什么想不到的，那拓印的版子都有人見過，無非就是印章之流的改變，仿造起來不要太簡單。”
桓彝卻皺眉道：“事情可不是這么簡單，我聽這拓印的時候，所需要的墨，以及紙，還有如何調(diào)配，按壓雕版所需力度，持續(xù)時間，乃至雕刻雕版所需材料、工具，里面都有講究，不是那么輕輕松松就能拓印的。”
“所以，”棗嵩無奈的一攤手，“你看到了，冀州那邊的書冊，印就顯得臟亂，依我看啊，陳府君的此番創(chuàng)舉，早晚要毀在這些私自拓印的人手上，不可長久，所以你們也不用太過在意這雕版之法。”
“話雖如此，但總覺得這里面還是存在危險，”桓彝眉頭緊鎖，回憶起冀州的情景，“冀州那些書冊，用的是麻紙和差紙，拓印的時候，恐怕也沒有經(jīng)過仔細(xì)校對，也不見他們沾好墨拓印，但到底是省去了不少人力，也因此印一書下來，用不了多少錢財，最多是雕版的時候多投入一些，因而這販書的價格也不貴，令諸多寒門之人皆爭相購買，可問題就是書上多有錯漏，一旦流傳開來，讓這些寒門子弟信以為真，那豈不是誤人子弟？”
棗嵩卻一副灑脫模樣，毫不遮掩的笑道：“這可就不是你我能考慮的，還是讓大司馬、讓江都王、讓朝廷他們頭疼去吧。”
幾人正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陣的吵鬧聲，而他們所乘坐的馬車，也因此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棗嵩掀開車簾，往外面一看，卻見前方道路上，卻是聚集了一群人，還圍著幾輛馬車和馬匹，少也有一二十人，聚集在一起，正在爭吵，其中有幾人更是因為情緒激動，話的聲音很高，而且面紅耳赤，像是用盡了身力氣。
“這干什么呢？”
幾句疑問落下，就有仆從過來解答，便聽一人道：“好像是當(dāng)?shù)貛讉�宗族的人，是要集合起來，去代縣告狀，結(jié)果被縣尉帶著人生生攔下來，雙方正在理論。”
“這是要級上告啊！”棗嵩聽完，眼中一亮，露出興奮之色，“不是代郡治理的很好么，沒想到也有這種事，相比還是言過其實了，走，咱們?nèi)デ魄疲d許還能給出出主意，改變一下這些人的境遇也不定。”
桓彝瞇起眼睛，笑著點頭，心里卻很清楚，棗嵩這個提議，可不是出于好意，而是想要看陳止出丑，因為代郡這般治理效果，一旦傳揚出去，別人第一時間就要和幽州其他郡縣作對比，難看的就是他王浚了，而王浚的麾下，一樣抬不起頭來。
另外，代郡現(xiàn)在這情形，看著一派大治景象，如果內(nèi)外如一，那就代表這大半年的時間，陳止麾下的力量，必然有了膨脹，更加強橫！
“相比之下，那位王大司馬最近聽聞?wù)诮吡瓟n段部鮮卑，以此來提升戰(zhàn)力，同時還在恢復(fù)因為四方圍攻棘城失敗，造成的威信動蕩，聽聞那平州更是起了幾次波瀾，連高句麗都有異動，需要那位大司馬派兵鎮(zhèn)壓，所以這半年多時間的休養(yǎng)生息，到底恢復(fù)了幾分實力，著實難，更不要草原風(fēng)云變化，王浚對鮮卑各部還有多少號召力，真不好啊。”
這么想著，桓彝已經(jīng)跟隨棗嵩來到了人群邊上，在旁邊圍觀、傾聽。
那群人看了三人一眼，便不再注意，還是和那縣尉爭論著，聲音來響，場面逐漸有失控的局面。
而那縣尉倒也不是惡語斥責(zé)，而是好言相勸，口中更是叫著尊稱。
聽了有一會，桓彝他們就明白了事情緣由，正要低聲交談，沒想到棗嵩當(dāng)先開口了——
“諸位鄉(xiāng)紳，你們的請求，在我看來是很合情合理的，代郡衙門，理應(yīng)給出回應(yīng)，這樣吧，我與諸位一同前往代縣，就找陳府君，讓他來做個評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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