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南側(cè)一條河流從長江分流向東南方向蜿蜒而下,河邊一個土堆上數(shù)名陳軍士兵正在烤魚,他們是江津戍陳軍大營派到外圍警戒的哨兵防的是有人渡河偷襲。
位于長江北岸的良港江津為兵家必爭之地其間設有江津戍,此次陳國就是先偷襲拿下江津戍控制江津隨后調(diào)動大軍登陸進攻江陵。
“河那邊有動靜?”一名正吃著魚的士兵抬頭望向河面,其他人聞聲也向河邊望去只見暮色下河水潺潺流著而對岸曠野上也未見什么可疑人影。
“你個雀蒙眼疑神疑鬼什么!”另一名士兵笑罵著,見其還在東張西望伸手要抓他手中烤魚結果兩人打鬧起來。
“都在這河邊喂了十幾日蚊子結果連個人影都見不著,梁國那幫廢物哪里還有膽過來偷襲!”
一陣嬉鬧過后再沒人關心河邊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對,對于這些哨兵來這里四處蚊蟲叮咬苦不堪言成日里被盯得滿身包哪里還有心思盡忠職守。
漫長的河邊長著許多蘆葦密密麻麻如同帷幔一般,張魚口銜尖刀靜靜的趴在蘆葦叢里看著二十余步開外的這伙陳軍士兵,眼見對方警戒松懈他向身后輕輕招手,只見水面上黑影沒入水中。
黑影飄忽不定如同一條條大魚般在河里逆流而上,張魚等著黑影部游過此處后望望河流上游不遠處的大片汪洋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向前游去。
江津南有夏水古稱滄浪水,分江水東出流經(jīng)監(jiān)利郡后折向東北入漢水。楚國開鑿溝通漢津、江津的古運河就是于江津之南的夏水入長江,古運河半途經(jīng)過江陵東北方向的長湖,經(jīng)長湖東端往西可直接抵達江陵及楚國郢都(紀南城)附近。
涼風陣陣夜色降臨。大江之水浩浩蕩蕩奔流東去,江津邊船舶系泊處的岸上亮起無數(shù)燈火猶如滿天繁星落在長江北岸,離江津碼頭數(shù)十步的江面上忽然冒出許多黑。
“魚兒,還以為你離了襄陽一年多把水中的事都忘了。”一名男子游在張魚身邊低聲道,他倆連同身邊數(shù)↙↙↙↙,→↘人均是慢慢向江岸邊靠攏。
“劉哥,我這在夢里都能游水呢。”
“魚兒,這玩意縱火當真有威力?”那男子問道。一只手輕輕摩挲著胸前掛著的一個罐。
“劉哥你要是扯了繩子就連水都澆不滅變火人了。”張魚原來嘴里銜著的尖刀已插入腰帶故而能開口話,他回望了身邊一片黑影又補充道:“一會大家可仔細些,此次成功與否就在我等表現(xiàn)了!若是燒了陳軍糧草那就是頭等大功!”
“魚兒跟著宇文統(tǒng)軍長了見識。這起話來一套套的。”另一人搭腔道,這些人言語間和張魚頗為熟捻因為他們都是襄陽水軍士兵,方才一起從夏水逆流而上躲過數(shù)個陳軍哨位潛入長江。
張魚是襄陽水軍老卒老張頭從江邊撿回來的,在水寨里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故而大家都認得。老張頭戰(zhàn)死后張魚和李隊正一家過。一年前李隊正戰(zhàn)死,襄陽城破時張魚砍得逼水軍南下送死的大官人頭換得賞錢部交給李隊正遺孀撫育其幼子,他自己則投入西陽郡公宇文溫麾下。
“大伙先在江邊歇歇,喘口氣再過去。”張魚低聲招呼著同袍游到江邊,長江此處岸邊陡峭他們攀著石壁在水中休息,這一路逆流而上其間數(shù)次潛水對體力的消耗頗大。
趁著片刻的休息一名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張魚:“魚兒,聽在宇文統(tǒng)軍帳下不光管飽還每月有一貫錢拿?”
“那是,事多拿得多。郎主再過幾月就要去長江邊的巴州做刺史,到時操練水軍肯定得招人手。”張魚的樣子神秘兮兮。稍后又補了一句:“這話你們可別往外傳喔!”
“知道知道,我等不會外傳。”聽著張魚的話許多人眼睛一亮,襄陽水軍在宇文使君的整頓下克扣軍餉的事情少了待遇也改善了,可比起在宇文統(tǒng)軍手下當兵那還是差了許多。
宇文總管、宇文使君、宇文統(tǒng)軍是普通士兵們對宇文亮、宇文明、宇文溫這父子三人最直截了當?shù)姆Q呼,宇文總管統(tǒng)帥安、襄、黃三州總管府,宇文使君是襄州刺史,宇文統(tǒng)軍則燒錢練了個新軍。
這次隨宇文統(tǒng)軍的軍隊南下大伙在閑談間聽對方士兵的待遇好得有些難以置信:管飽,每人每月平均一貫錢,陣亡了還有十二貫錢的撫恤,現(xiàn)在聽得‘自己人’張魚都這么不由得心動。
現(xiàn)在聽張魚這宇文統(tǒng)軍要到那什么巴州做刺史就是也變成宇文使君還有意練水軍,大伙想著反正宇文使君和宇文統(tǒng)軍親兄弟不兩家話給誰賣命不是賣命所以起了到巴州投軍的心思。
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們覺得水軍里的同袍們那么熟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和自己人那就不是外傳了嘛。
現(xiàn)在這一仗便是表現(xiàn)的時候!出發(fā)前宇文統(tǒng)軍了若是陣亡了也有十二貫錢的撫恤,光憑這一就值得賣命了。
一眾人想著立功不由得干勁十足,休息完畢后他們沿著江岸向上游江津泅去,岸邊地勢陡峭上有樹叢在江邊水面黑乎乎樹影的掩護下他們不著痕跡的前進著。
長江水勢湍急但在江岸邊緩了不少,逆水泅渡對于襄陽水軍出身的他們來完不成問題,一群人如同過江之鯽般慢慢接近江津岸邊。
岸邊泊著許多戰(zhàn)船就在眼前但他們浮在水中沒急著靠近,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暗哨之后他們心翼翼游上前去,這些戰(zhàn)船就是目標。
“按好的分成幾隊,大伙都仔細些,把這些船了!”張魚低聲道。
有人張望了下發(fā)現(xiàn)數(shù)艘大船吃水頗深,商議片刻后判斷有可能是還沒卸貨的運糧船,張魚決定由他這隊來負責。
“可惜,要是弟兄們都來了就能齊上前去放火把他們燒個精光!”他望著不遠處的江中沙洲語氣惋惜的喃喃自語,那沙洲上桅桿林立聚集了不知道多少戰(zhàn)船。
陳國水軍的主力戰(zhàn)船并不是泊在長江北岸的江津而是在這江中沙洲邊,其上有城寨名曰奉城為扼守長江上下游的要地。
沙洲東北為長江北岸的江津,沙洲西南為長江南岸的馬頭岸,兩處俱是長江上重要的碼頭,陳國大軍從馬頭岸登船過沙洲在江津登陸江北,而陳國水軍戰(zhàn)船大多系泊在沙洲上以便控制江面。
“都仔細些,動手!”
江津邊上系著的戰(zhàn)船上值夜的士兵不多,陳國水軍連番打敗梁國和周國的水軍如今已是稱霸長江江面有鑒于此水軍士兵們恐怕不認為還有敵國水軍敢從水面偷襲。
張魚和幾名同袍如同泥鰍般在水中穿梭來到一條大船邊,待得確認船上沒動靜后他們口銜尖刀如同壁虎般徒手攀了上去,因為要在水里長時間游的緣故張魚等人俱是光溜溜腰間圍著個鼓囊囊的腰袋除此之外只有兜襠布遮擋。
尋常人從水中攀船多多少少會弄出聲響其中最難避免的是離開水面時的各種水聲,不過這些問題對于襄陽水軍中這些老手來不算什么,接著江水拍擊船體激起的一陣陣有規(guī)律的水聲他們順利的登上甲板。
船艙內(nèi)值守的一個陳軍士兵剛回過神來便給率先沖入的張魚一刀摸了脖子,這個倒霉蛋未來得及呼喊便捂著喉嚨倒地死去。
摸船,這是雙方水軍常做的勾當,自己去摸船不仔細被人戳死叫活該,守船時打瞌睡給人摸上船割了頭顱那也叫活該。
干凈利落的解決了值守士兵,張魚等人從腰帶里掏出用油紙包裹好的縱火之物將船帆著,眼見著火光泛起他們抓著桅桿攬繩蕩過旁邊另一艘戰(zhàn)船。
飄在水上的木船隨著江水微微起伏著有些晃悠可這在張魚等人面前和平地沒什么區(qū)別,他們自幼在水上討生活玩命就算走在搖擺不定的船板上也如履平地。
“你們干什。唔。”船上值守士兵見有人出現(xiàn)在甲板上大驚之余發(fā)話結果話未完被一刀抹了脖子,張魚等人沒有耽擱立刻依樣畫葫蘆將船帆起。
其余幾條船陸續(xù)亮起火光,被著的船帆如同火炬般燒起來,岸上駐扎的陳軍士兵見狀沸騰了:“走水了,走水了,哪個王八蛋在船上弄火!”
鑼聲響起,許多士兵慌慌張張?zhí)嶂就跋蚪厸_來試圖滅火,雖然這不是水軍的主力戰(zhàn)船但真要被一把火燒了那軍法誰也吃不起。
“有人,船上有人在放火,是敵襲!快報告將軍!”慌亂間總算有人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聲嘶力竭的喊起來。
張魚站在一艘已經(jīng)燒起來的戰(zhàn)船上看著面前人頭攢動的岸邊冷笑,回顧四周,江津岸邊泊著的船已經(jīng)有過半燒起來而且蔓延之勢愈發(fā)明顯。
“這樣你們就不能靠岸了。”張魚回顧江中沙洲,借著火光映照他看見那里人聲鼎沸似乎有幾條戰(zhàn)船已經(jīng)開始解纜。
但熱鬧的不止此處,岸上江津戍北面喊殺聲忽然爆發(fā)其間摻雜著人馬嘶鳴似乎有騎兵沖入大營。
“郎主,這把火一定要把陳賊燒得干干凈凈!”張魚望著北面喃喃自語,在先行入水的同袍連聲催促下縱身一躍跳入江中消失不見。(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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