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樑上架著的圓框眼鏡反了一下光后，女孩便消失在門的深處。林易衍一瞬間迷惑著這是不是陷阱。然而這時，頭發(fā)中的一根卻一下子被拉緊了，簡直就像是在斥責我“干什么呢，還不快進去！”一般。

    林易衍和優(yōu)吉歐就像是做夢一樣，一頭栽進了門后的黑暗中。

    和預想中的相反，門后是寬闊而深不見底的空間。

    “哇啊啊啊啊！？”帶著無情的悲鳴，林易衍在空中向前翻轉(zhuǎn)了三圈。緊接著，后背落到了很有彈力的地面上，又如彈力球一般重重彈起，最后咚的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緊接著，優(yōu)吉歐也以差不多的姿勢落到了旁邊。搖了搖頭找回平衡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環(huán)視周圍。

    “……哦？”優(yōu)吉歐發(fā)出了奇妙的聲音，但這也并非毫無理由。林易衍兩人進入的，應該是開在薔薇園柵欄上的門。若是那樣的話，那扇門的前面應該是同樣的迷宮才對。

    然而，林易衍兩人如今卻坐在有著古舊的木板墻和天花板，以及同樣是木質(zhì)的地板的走廊里面。落在地面上時感受到的彈力，應該是下面的木板造成的吧。如果是和薔薇園里一樣的石板的話，天命不知道要減少多少。

    走廊向前方延伸了十幾米，盡頭處搖曳著溫暖的橙色光暈。就連空氣里都不再彌漫著之前還清晰可辨的潮濕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類似古舊紙張的干燥氣息。

    這里到底是……林易衍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從后背上方傳來了喀嚓一聲金屬質(zhì)的聲音。林易衍回過頭去，看到了面前陡峭的階梯，階梯上方的門，和一個矮的人影。

    林易衍忘記了之前被鞭打的胸口和被射穿的右腳的痛楚，搖晃著站起身體心翼翼地走上木質(zhì)階梯。視線前方的門，在進來之前分明是青銅柵欄門，現(xiàn)在卻變成了和墻壁和地板一樣的木門。然而，與走廊里古色蒼然的感覺相反，不知為何只有這道木門是嶄新的白木制成。

    走到離階梯頂端只有三級臺階的時候，背對林易衍站在門前的人影，一下子舉起右手制住了林易衍。那只手上握著一大串巨大的黃銅鑰匙，看樣子是剛剛從木門上巨大的鑰匙孔里拔出來。幾秒前聽到的金屬聲音，林易衍想應該就是這個人上鎖的聲音了。

    “……那個……”

    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正想這么問的時候，林易衍注意到了那個聲音。從門另一邊的進出，傳來了某種型硬質(zhì)生物沙沙爬動的聲音。林易衍的雙臂一下子長出了雞皮疙瘩。

    “……被探知到了啊。這個后門已經(jīng)不能用了。”謎之人物低聲嘀咕著，如同要把林易衍趕下去一般揮動右手。林易衍只好打斷自己的問題，再一次向走廊走去。回到已經(jīng)站了起來的優(yōu)吉歐身邊，轉(zhuǎn)過頭去，剛才的那個人也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周圍沒有任何照明措施，只有走廊盡頭射入的微弱的光，因而林易衍只能看到那個人的身影。頭上戴著巨大的帽子，矮的身上穿著如同魔法使一般的長袍。右手拿著鑰匙串，左手則拿著比身高還要長的手杖。

    那個人如同在驅(qū)趕著林易衍和優(yōu)吉歐一般向兩人揮動那把手杖——或者是MagiStaff魔杖，同時道，“喂，快點到里面去！這條通道要廢棄掉了。”

    明明從聲音上來看果然是個年幼的少女，可不知為何給人的威嚴感卻比修劍學院的阿茲莉卡老師還要更勝一籌，林易衍和優(yōu)吉歐慌忙站起身來向著光亮的方向一溜跑。穿過了并不算長的走廊后，來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

    那是一間相當寬廣的四方形的房間。墻上點著不知道多少盞燈，每盞燈中的都有溫暖的火炎搖曳著。像是家具一樣的東西一件也沒有，正面的墻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扇厚重的木門。

    除此之外的三面墻壁上，并列著十余條和剛剛走出的狹窄走廊完一樣的走廊。林易衍向離自己最近的走廊看去，通道的盡頭也有一段樓梯和一扇的門。

    在林易衍和優(yōu)吉歐呆在原地打量四周的時候，跟在我們后面走出來的穿著長袍的少女向后方18度轉(zhuǎn)身，向著通道揚起了手杖。

    “嚯——！”伴隨著一聲可愛卻又倍顯滄桑的聲音，少女揮動了手杖。

    來以為自己已經(jīng)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吃驚了，然而在看到接下來發(fā)生的現(xiàn)象時，兩人還是驚訝得如履夢中。從通道的深處開始，左右兩側(cè)的石壁發(fā)出隆隆的響聲向中間推出，相撞之后伴隨著地面的震動合而為一。

    只過了幾秒鐘，十米以上的通道就被完封鎖了。最后，面前的通道口四周凸出的石塊也嵌入了墻壁之中，呈現(xiàn)在林易衍眼中的，儼然已是一面墻壁。不用幾秒鐘之前還存在的通道的痕跡，就連一點凹陷都看不出來。

    就算在神圣術(shù)的領(lǐng)域里，這也應該是相當了不得的高等術(shù)式了。要一次性移動那么多的物品，應該需要相當冗長的詠唱和相當高等級的系統(tǒng)登錄權(quán)限才是。然而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是，這個少女只發(fā)了一聲，就完成了這樣的法術(shù)，連那句“SsteCall”都沒有聽到。在學院的教材里，不論怎樣的神圣術(shù)，都需要這一句作為開頭。

    “呼。”少女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后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將手杖點在地上，這才轉(zhuǎn)身看向林易衍和優(yōu)吉歐這邊。

    在充足的照明下再次打量著對方，才發(fā)現(xiàn)她是個可愛得如同人偶的少女。泛著絲綢一樣光輝的長袍與同樣材質(zhì)制成的看起來相當沉重的帽子，相比魔法使更給人以超然世外的老學究的感覺，然而透過帽子邊緣隱約可以窺見的栗色的卷發(fā)與牛奶色的肌膚，卻泛著與少女年齡相應的明艷光澤。

    不過，讓人印象最為深刻的，還是那雙眼睛。架在鼻樑上巧的圓框眼鏡后面，纖長的睫毛下的眼睛和頭發(fā)一樣呈褐色，不知為何可以從中感受到壓倒性的知識與賢明。林易衍感覺自己在注視這雙眼睛的時候，仿佛被吸入到了深不見底的地方，根看不透她在思考什么。

    不管怎么——這位少女確實把我們從整合騎士的攻擊下救了下來，總之先向她道謝吧。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們。”

    “哼，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有沒有價值呢。”

    所謂的碰釘子，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從旅行中的經(jīng)驗上來看，和初次見面的人打交道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優(yōu)吉歐比較好，所以林易衍用胳膊肘悄悄地推了伙伴一下。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優(yōu)吉歐向前走了一步，低下頭發(fā)仍然濕漉漉的腦袋行了個禮，先開始了自我介紹。

    “那個……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優(yōu)吉歐。這位是易衍。真的非常感謝你救了我們。那個……你是住在這個房間里的嗎？”看起來我的搭檔也已經(jīng)相當混亂了啊。少女則帶著一臉不可理喻的表情的用手指推了推眼鏡回答，“這種事情怎么可能……過來。”

    伴隨著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少女朝著正面墻壁上那扇唯一的大門走去，林易衍兩人也慌忙跟了上去。其間，在目睹了女子只是揮了一下手杖，門上的旋鈕就自動轉(zhuǎn)開的場面之后，兩人不由得再次吃了一驚。

    跟在少女身后進入門中的林易衍和優(yōu)吉歐，遭受了進入這個不可思議的場所之后不知是第幾次的沖擊，就這樣呆立在原地。面前呈現(xiàn)的，實在是太過震撼的光景。要用一句話來描述的話——就是超巨大的圖書室。

    在林易衍眼前延展開來的，是僅僅由書架和其上的書所構(gòu)成的世界。圓柱形的封閉空間里，石制階梯和通道沿著墻壁縱橫交錯，其旁排列著無數(shù)個書架。書的回廊交錯成立體的迷宮，從現(xiàn)在立足的地面一直延伸到盡頭的穹頂，高度恐怕超過了四十米，差不多相當與現(xiàn)實世界里十層樓的高度了。而書架內(nèi)收納的書總數(shù)，已經(jīng)讓人無法想像。

    這樣一想，在那個薔薇園里，不可能存在有著如此寬廣的內(nèi)部空間的建筑物。林易衍抬起頭來看著陷入昏暗的穹頂，輕聲詢問少女，“這……這里難道，已經(jīng)是中央大教堂的內(nèi)部了嗎？”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少女的聲音里似乎混雜著一絲驕傲，“因為老身把原的門給消除了的緣故，這座大圖書館雖然還在塔的內(nèi)部，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進來了。當然，除了被老身招待進來之外。”

    “大……圖書館……？”優(yōu)吉歐還在呆呆的打量著周圍，嘴里重復著對方的話。

    “嗯。這里儲存著從這個世界被創(chuàng)造時開始的部歷史的記錄，以及天地萬物的構(gòu)造式，同時也收錄著被你們叫做神圣術(shù)的部的Sste統(tǒng)Cand命令。”

    ……她了系統(tǒng)命令？

    林易衍像是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詞語一樣，死死地盯著少女的臉。從半張著的嘴唇里，不由自主的漏出聲音，“你……你，到底是……誰？”

    少女像是理解了林易衍受到的沖擊，同時連其理由都了然與胸一樣，露出了一個盡在不言中的微笑，報出了名字，“老身的名字叫‘Cardinal’。過去是這個世界的調(diào)整者，現(xiàn)在則只是這個大圖書館的一介管理員罷了。”

    ——Cardinal。

    在林易衍所知的范圍內(nèi)，這個名字有三重意義。其一是現(xiàn)實世界里天主教會中的高級職位，在日語里被稱作樞機主教。其二則是燕雀科的一種鳥的名稱，在日語里叫做猩紅冠鳥，因為身紅色的羽毛酷似樞機主教的法袍顏色而得名。

    而其三則是——茅場晶彥所開發(fā)的用以調(diào)整VRMMO中的游戲平衡的大規(guī)模AI程序，CardinalSste最初的版在SAO中投入使用，通過對艾恩葛朗特中包括商品、道具的價格與野怪刷出等各方面平衡進行絕妙的調(diào)節(jié)，將我們這些玩家玩弄與股掌之間。

    當然，也有公理教會將處與高位的人工FlutLight冠以樞機主教之名的可能性。不過少女剛才確實過，自己曾經(jīng)是這個世界的調(diào)整者。并非指導者，亦非支配者，只是單純作為調(diào)整者存在的Cardinal。

    但是，這個世界為什么會有CardinalSste

    應完置身暗處，應該是神之手的調(diào)整系統(tǒng)，為什么會獲得人類的形態(tài)呢？和曾是監(jiān)護用程序的結(jié)衣不一樣，Cardinal身應該沒有搭載和玩家對話的機能才對。在被無數(shù)的疑問折磨著呆立在原地的林易衍旁邊，優(yōu)吉歐也因為另外的原因受到了相當大的沖擊，顫抖著開口了。

    “部的……歷史……？四大帝國建國以來的編年記錄，部在這里嗎……？”

    “不是只有這些喲。就連從世界被絲提西亞神和貝庫塔神分成人界和DarkTerritr的時候開始的創(chuàng)世紀歷史都保存在這里哦。”

    少女的話語讓作為重度歷史宅的優(yōu)吉歐像是喝醉了一樣頭暈目眩。名叫Cardinal的神秘少女推了推眼鏡，帶著微笑繼續(xù)了下去。

    “反正接下來老身要的話還有很長，在這之前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如果讀的下去的話這里的書也可以隨便讀的，只要喜歡的話。”

    伴隨著“嚯”的輕喝，少女揮動著手杖，身旁便憑空出現(xiàn)了一張圓桌，簡直像是從地板下冒出來的一樣。桌上的大盤子盛著豐盛的食物，三明治、包子、烤腸、油炸吃堆疊如山，冒著熱氣。

    從昨晚到現(xiàn)在只喝了一點湯，啃了一點面包的我們，腸胃受到了劇烈的刺激。然而，優(yōu)吉歐大概是對在拯救愛麗絲的作戰(zhàn)途中卻自顧自的吃好吃的東西看想看的書感到愧疚，向林易衍投來了糾結(jié)的目光。

    林易衍聳了聳肩，像是自我辯解一般如是道，“光是艾爾德利耶一個人就已經(jīng)陷入苦戰(zhàn)了，要想突破那個乘坐飛龍拿著長弓的整合騎士更是難上加難，現(xiàn)在就稍事休息養(yǎng)精蓄銳吧。反正這里也像是安的地方，我們的天命也減少了很多了吧。”

    “嗯。食物上施加了咒術(shù)，只要吃下去就能治愈汝等身上的傷了。不過，在那之前，先把汝等的右手伸出來吧。”在少女讓人無法拒絕的話語下，林易衍和優(yōu)吉歐乖乖的將還掛著枷環(huán)的右手向前伸出。手杖干凈利落的揮舞了兩次，堅硬的鐵環(huán)便干凈利落的從手上彈開，連同鎖鏈一起落在了地板上。

    轉(zhuǎn)動著失去自由接近兩天的手腕，優(yōu)吉歐雖然似乎還有點糾結(jié)，卻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仔細想想，在和艾爾德利耶的戰(zhàn)斗中他整個頭都落到了水池里，身也濕的一塌糊涂。這樣下去的話，很可能要患上重感冒。

    “……你在吃東西前最好暖暖身體。到那條通道的前方的浴室去吧。吃東西和讀書之后再。”不知是不是想到果然還是不能在這里睡覺，優(yōu)吉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開口了，“……那么，承蒙您的好意，Car……Cardinal女士。請問，創(chuàng)世紀一類的書在哪邊呢？”

    Cardinal舉起了手杖，指向了房間上部安置著巨大書架的一個角落，“沿著那個樓梯往前走，就是歷史的回廊了。”

    “感激不盡！那我就失禮了。”深深地低頭致謝后，優(yōu)吉歐又打了個噴嚏，快步消失在書架間狹窄的通道里。

    目送著他的背影的Cardinal輕輕地嘆了口氣，“……真是遺憾啊，那只不過是教會的最高祭司命令手下的記錄官憑空虛構(gòu)出來的東西罷了。”

    林易衍轉(zhuǎn)過臉去，面對著少女碩大的帽子，壓低聲音詢問道，“……那么，果然這個世界沒有什么神存在嗎？絲提西亞也好，索爾斯也好，泰拉里亞也好……貝庫塔也好。”

    “沒有。”Cardinal也轉(zhuǎn)身直面著我，毫無遲疑的回答道，“UnderWrld的居民們所信仰著的創(chuàng)世神話，不過是教會為了確立自己的支配權(quán)而傳播開來加以利用的東西罷了。雖然神明們的名字確實作為應急處理用的最Super高權(quán)限Aunt賬號寫在了系統(tǒng)之中，但那些人一次也沒有用這些賬號登錄過就是了。”

    這樣的臺詞，也終于讓林易衍心中的一部分疑惑云消霧散。直直的看進對方淺棕色的眼睛，林易衍開口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而是離這個世界外側(cè)……系統(tǒng)管理者更近的存在吧。”

    “嗯。而且，汝也是一樣吧，未登錄居民易衍。”聽到這里，林易衍的心底不自覺的泛出自己都沒有意料到的強烈的感慨，為了平靜下來，林易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想要問的事情多到數(shù)不勝數(shù)，想要從中選出最初的問題實非易事。不過首先，必須要確認某件事才行。

    “創(chuàng)造了UnderWrld組織的名稱是《拉斯》……R、a、t、h，沒錯吧？”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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