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非得穿成這樣嗎？只是個宴會而已……”
“沒辦法，雖然明面上是宴會，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戰(zhàn)斗罷了；太過隨意的話，會被對方小看的。”
“也沒必要非得特地打扮吧，正常的巫師袍就可以，而且這身衣服穿起來好難受啊——我還沒穿過這么緊的褲子……”
“呃…那個其實是襪子。”
“襪子…這么長，我還以為是褲子呢！”
房間里，舉著一個五顏六色長筒襪的小個子巫師皺著眉頭，震驚的長大了嘴巴看向嘴角抽搐的黑發(fā)巫師。
確實，眼前這條“兩條腿”的長筒襪已經(jīng)稱得上是“褲子”了。
在薩克蘭各公國之中，拜恩的服飾裝扮都稱得上是最繁瑣的一個——服飾、禮儀、修養(yǎng)、家世，這四點在拜恩是區(qū)分平民和貴族的標準。
在埃博登有過一次經(jīng)驗的洛倫換上了和上次完全相同的紅黑色長袖風衣，而作為護衛(wèi)的灰瞳少年則弄來了一身拜恩侍從的海藍色裝束，配上綬帶的襯衫和長褲看起來十分干練。
至于絲毫沒有經(jīng)驗的小個子巫師，則成了某位精力無處發(fā)泄的管家折騰的對象——在不準量尺寸（艾茵的身份到現(xiàn)在還是個秘密）的情況下，依舊靠眼力準備了一身極其華麗的貴族禮服。
以象征著煉金術師“鉛變黃金”傳說的鉛黑色為基調，上身小禮服搭配半長貼身的褲子，胸前是裝飾性的穗帶和綠松石紐扣，襯衣袖口和胸口兩側都以水仙花的銀色花紋作為裝飾，金色的長發(fā)則用雪紡紗織成的發(fā)帶束成單馬尾；襯底則是天鵝絨的綢緞。
再配上高筒馬靴和一頂用綢帶裝飾的小禮帽，帶著白手套的雙手握著精致小巧的魔杖……堪稱驚艷！
說實話，出生在洛泰爾最北方深林堡的艾茵并不算美貌過人，也沒有太多傲人的資本——但是這身原本為那種瘦弱貴族所準備的禮服，卻完全將她纖細卻勻稱修長的身姿完美的展現(xiàn)了出來。
當換上了這一身的小個子巫師別別扭扭，雙手背在身后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洛倫瞬間大腦一空，連眼睛都直了。
“喂！”
當黑發(fā)巫師失神的一瞬間，別扭的艾茵將他喚醒，面色隱隱有些發(fā)燙：“你、你在看什么……”
“呃…圣十字吧？”失神的洛倫隨口道。
“嗯？”
小個子巫師的表情十分困惑，過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面色漲得通紅：“你、你這個混蛋，你在胡扯些什么啊？！”
“實話實說而已！”
“明明就是在胡扯——又在糊弄我，對吧？！想笑就盡管笑好了，反正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再換一身衣服了。”
“真的，我沒騙你！”
“鬼才會信你這個大騙子啊！”
一分鐘后，門響了。
似乎是聽到了屋里面的爭吵聲，灰瞳少年先是試探著伸進來腦袋，在確認兩個人一切正常之后才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洛倫閣下，艾因閣下，是時候了。”
…………………………………………
在夜幕徹底降臨的時候，赤血堡的宴會才正式開始。
踏著腳下嶄新的青石板，洛倫走進了宴會的大廳，熱鬧的氣氛撲面而來。
與其他地區(qū)喧囂的宴會情景不同，拜恩貴族將吵鬧和大聲喧嘩當做無禮粗俗的舉動，在公共場合尤其如此——即便是交談也是兩三個人之間小聲的交頭接耳；除了舉杯時的祝酒詞和演出結束的掌聲，絕不會有一個人扯著嗓子干嚎。
來來往往的仆人，在酒桌前推心置腹，小聲談笑的貴族，在廳堂角落里演奏的樂師……靜謐的氣氛營造出一種獨特的美感，酒桌之間的安排很是獨到，可以讓在場近百人的賓客們一邊歡宴，同時還能享受到一絲放松和清閑。
一片觥籌交錯之間，黑發(fā)巫師瞇起眼睛，眺望著坐在宴會廳最遠處的女伯爵和加斯帕爾總督——兩個人都是一副冷淡至極的表情，手捧酒杯一言不發(fā)，連假裝友好都欠奉。
如果不是查爾斯安排得當，找來了樂師和舞者現(xiàn)場演出，恐怕這場靜謐和諧的宴會就真的是“死一般寂靜”了吧？
這樣想著，目光偏移的洛倫和站在女伯爵身后的赤血堡管家看了一眼，溫和而不失犀利的目光投來，讓黑發(fā)巫師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想起了對方之前來找自己時的表情。
不過，無所謂了…接下來的計劃，就算自己不再主動插手也無所謂了。
就在洛倫聳聳肩，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自己的面前站著一位穿著華袍的中年人，最主要的是眼前的人長相讓他很眼熟。
“您…應該就是‘那位殿下’的巫師顧問，洛倫·都靈閣下吧？”對方笑瞇瞇的，聲音謙和，帶著一絲恭奉：“在下是赤血堡內(nèi)的一名商人，您叫我老羅杰就行了。”
“不知道老羅杰是否有這個榮幸，和您單獨聊聊呢？”
猶豫了一秒鐘，黑發(fā)巫師回首看向蹙眉的小個子巫師和警惕的路斯恩，朝他們做了個“放心”的手勢，二人才點點頭，走到了距離他不遠的一處酒桌旁。
“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啊，沒什么大不了的。”中年人瞇著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搖搖頭：“主要是為了向您表示感謝，另外…還有一絲歉意。”
“現(xiàn)在赤血堡流言遍地，其中就有人說那頭該死的惡獸…其實是被您干掉的。”中年人微笑著說道：“作為赤血堡的一份子，我難道不應該感謝您的仗義援手嗎？”
洛倫的臉上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您也說了，那是流言——那頭怪物，是被都靈家族和總督大人共同解決的，我僅僅從旁輔佐而已。”
“即便如此，您也當?shù)闷疬@份謝意。”中年人嘆了口氣：“您也看出來了，在下是個商人——惡獸肆虐的這段期間，赤血堡和外界的貿(mào)易幾近斷絕，到處都是囤貨居奇，想要借機發(fā)大財?shù)募一铮 ?br />
“這難道不就是商人的本質嗎？”洛倫勾起嘴角：“您同樣是一名商人，想必也應該趁機賺了一筆吧？”
“沒錯，賺錢永遠不是什么過錯；但這種行為的本質卻是錯誤的，而且錯的很厲害！”
中年人皺著眉頭，前一刻還十分溫和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了許多：
“在豐收的年景囤積，在欠收的年景賣出——這種簡單的道理連鄉(xiāng)下的農(nóng)民都明白，對于商人來說也是同樣，但卻又不一樣！”
“畢竟…當你囤積了一輩子也吃不完的糧食和兩輩子也用不了的綢緞時，那東西對你又有什么意義呢？你的客人手里只有買一袋子小麥的錢，當他買完之后就不再需要你了，因為你已經(jīng)把他們榨干，窮到什么也買不起了！”
“只有薄利才能多銷，保持商路和貿(mào)易的通暢，讓市場穩(wěn)定并且欣欣向榮，一個地區(qū)才能真正繁榮起來，我們這些商人的才能細水長流的發(fā)大財。”溫和的中年人微笑著看向洛倫：
“所以，對于讓商路重新通暢起來的您…難道不值得我這個小小的商人感謝嗎？”
“至于那一絲歉意嘛……”中年人突然嘆了口氣，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實在是不好開口啊…但無論如何，還請您接受我這個父親真誠的道歉，還請您原諒我那個魯莽的兒子！”
洛倫微微瞇起了眼睛：“……您究竟是誰？”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您叫我老羅杰就行。”
抬起頭的中年人溫和一笑：
“羅杰·約德…我就是那個和您為敵的，小約德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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