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的雨終于停了，但天也要黑了。〈 雙邊都沒有再起戰(zhàn)端。
天色漸黑，武昌城重新陷入黑暗的籠罩中。街道上冷冷清清，隅爾可以看到一兩盞燈籠在風(fēng)中搖曳，燈籠下面空無人影。對于大部分普通軍民來，提心吊膽的日子雖然要來了，但大雨好歹是停了，晚上該是要好好安歇了。
而與城中的是黑暗相比，武昌的城頭上插滿火把，將東西南北四個城頭都照得亮如白晝。一隊隊軍士還在來回巡邏，城外稍有風(fēng)吹草動都會引起城頭一陣騷動，直到確定無事騷動才會停息下來。
城外已經(jīng)被鏟平的大片城關(guān)卻是一片黑暗。如同隱蔽在光明之下的暗影，沒人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在目光炯炯的警備著。
中和門，武昌民團總練邱甲山親自帶隊在城頭巡邏。外頭不遠處就有復(fù)漢軍的人出沒，比起其他城墻上的清軍士兵，這里的清軍更顯的緊張。值夜的士兵已經(jīng)接連報錯數(shù)次軍情，好在最后都是虛驚一場。
靠近城門樓拐角，一陣‘踏踏踏’的腳步聲響起。邱甲山身邊一名親兵連忙喝問道：“什么人？”
鐘萬年挑著一戰(zhàn)黃的風(fēng)燈，從拐角中走了出來：“是我。”
看到是鐘萬年，這親兵立刻上前問好。這些天里他跟隨邱甲山到過鐘萬年酒樓赴宴，對鐘萬年自然熟悉。連忙道：“大人，是鐘老爺。”邱甲山這個武舉人現(xiàn)在也是守備頂戴了。
邱甲山走到前來，“原來是鐘老弟。這個時候你怎么來了？”甭管鐘萬年對自己是真情還是假意，邱甲山這時見到他也頗為驚喜。
“大哥這兩日辛苦，弟弄了些酒菜，來請大哥喝酒。給大哥壓壓驚！”
邱甲山沉默了一會兒，壓驚，這會兒真是給驚住了。雙峰山依舊丟了，武昌還守得住嗎？要不是老天爺一連下了好幾天雨，保不準(zhǔn)武昌已經(jīng)丟了。“好，好兄弟，走，這邊來。”巨大壓力之下總是要放浪形骸。邱甲山現(xiàn)在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他一族人都在武昌，逃都逃不走。
“今個與大哥喝個痛快！”鐘萬年笑的豐富仿佛廟里的彌勒佛，他感覺完成任務(wù)這四個大字距離自己是來近了。完向后面喊了一句：“你們倆，快，把東西提過來。”
“是，老爺。”
后面有人回應(yīng)了一聲，兩個仆人每人手中分別提著兩個籠子，籠子用布緊緊包裹，但還可以聞到噴鼻的肉香。
“咕咚、咕咚”數(shù)聲響起，卻是邱甲山身邊幾名親兵連咽了幾口唾沫。邱甲山自己是老爺，吃食好歹能夠保證。可他身邊的親兵，就可憐的多了，只是一般兵頭的伙食。
鐘萬年身后跟的可不是只兩個人，是四個人。還有兩人，一人拿酒，另一人也拎著兩個菜籠子。這倆菜籠子就是給邱甲山的親兵準(zhǔn)備的。
才開始喝酒時，邱甲山還與鐘萬年有有笑的，可酒過三巡后，邱甲山的話語逐漸少了起來，眉宇間也露出愁容，不時長息短嘆。
“大哥是在為戰(zhàn)局擔(dān)憂？”
“不是兄弟信嗎。這復(fù)漢軍的刀口就架到咱們的脖子上了。”
邱甲山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酒都撒了一半。“雙峰山丟了，大東門根保不住。你今兒個來城頭也看到了，士無戰(zhàn)心，所有的硬氣、血勇在洪山都丟干凈了。
接下啊，就是一個死！”
邱甲山是完喪失了勝利的信心。當(dāng)初洪山之戰(zhàn)他也是上過的，手下上千人的民團，一夜丟了三成，徹底是完了。現(xiàn)在也就在城頭上裝裝樣子。武昌城里的湖北湖南練勇都一樣，綠營更是如此。而鐘萬年雖然知道清軍在洪山被殺成了血葫蘆，對于其詳細情況卻不知情，聽完邱甲山的講述，也是冷汗淋淋，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明智，早早投靠了復(fù)漢軍。
這哪是官面上的不勝不敗，打個平手啊。這完是大敗而虧。
“陳逆戰(zhàn)力竟如此強大，那江南……，朝廷不是……”
“凈放狗屁。人家是耍了個手段，不然，向南的贛兵和云南兵早開過來了。怎么會只是一個新募的湘兵……”
鐘萬年臉上一片震驚，“這武昌，不，是大清，豈不是危險了？”
邱甲山臉上一片黯然，沒有回答，只喝起了悶酒。這天下大事還輪不到他一個團總操心，邱甲山只希望復(fù)漢軍大軍殺進城來的時候，別把邱家連跟拔起。
邱甲山現(xiàn)在依舊不認(rèn)為復(fù)漢軍能成大事，如果陳鳴一直耗在江南，倒也有三四成希望。他們畢竟是漢人，真顯露威風(fēng)了，如邱甲山還是樂意歸附的。可陳鳴放手了江南，殺回湖北。讓邱甲山來這自然是大大的臭棋，否則他怎么會陷入如此境遇呢？
鐘萬年暗叫時機已到，遂試探：“大哥，既然武昌，不，是大清危險，那不如向復(fù)漢軍投降如何？”
“向復(fù)漢軍投降……”邱甲山不知道是在重復(fù)這一句話，還是在自己的心里話，語氣迷迷糊糊的。
“這么大哥是答應(yīng)了？”
鐘萬年卻是驚喜沖昏了大腦。直以為邱甲山有心投靠復(fù)漢軍了，忙道。
“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什么啦？”邱甲山面頰抽動，目光直直的看著鐘萬年，“鐘老弟，你可不要胡話啊？”
“大哥啊，胡話。如今武昌是不保了，大哥如果想活命，如果想邱家不受滅族之災(zāi)，那唯有向復(fù)漢軍投降一途。”鐘萬年臉上一絲血色也無，但他還是堅持的出這話來。
邱甲山驚疑的看著鐘萬年，酒水都化做了冷汗流出，他看的出來，鐘萬年沒在胡話，而是真正的在勸反自己。
“你……，你是暗營？”邱甲山警惕的看著鐘萬年，左手不自覺的垂到了腰下。
鐘萬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是苦笑，“兄弟我也不想入啊。但現(xiàn)的時候要下船已經(jīng)晚了。”到了此時，他就索性坦白自己的身份。
“大哥啊，兄弟我只是一個嘍啰，但我知道這武昌城內(nèi)做內(nèi)應(yīng)的人，絕不是一個兩個。”響鼓不用重錘，邱甲山應(yīng)該知道這話中的意思。
“你不怕我叫喊一聲，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邱甲山冷聲道。鐘萬年搖了搖頭，“不怕。我要死了，對大哥有啥好處？對邱家有啥好處？那可是要被復(fù)漢軍記賬的。被復(fù)漢軍記賬了的人還會有好嗎？
再了，我與大哥相交這些日子，素知大哥是個重情誼的人，必不忍心讓弟死于非命。”
攏共就幾天的時間，現(xiàn)在鐘萬年就能好不臉紅的‘這些日子’，這臉皮******都夠用了。
邱甲山臉色很難看。可是，他這張狗嘴里的是……，真真的大實話啊。
“你待怎的？”邱甲山重重的將酒杯頓在桌面上。
鐘萬年沒有馬上回答，起身先給邱甲山與自己都斟滿一杯酒，和顏悅色的端起酒杯道：“大哥，先喝一杯。”
讓邱甲山仰頭飲下，一股悶勁也泄了一半。邱甲山將酒杯放下，很頹然的道：“吧，要我怎樣做。”
“大哥，這事很簡單。”鐘萬年對著邱甲山的耳朵輕輕了數(shù)句，邱甲山臉色變幻數(shù)次，重重點頭：”好，那就這樣。我也不求什么富貴，只要保我邱家滿門安康。”
“那是當(dāng)然，那是當(dāng)然……”
復(fù)漢軍滲透武昌的工作對付的不僅僅是一個趙家，還有邱甲山，還有別的人。這些人無一不是家族家產(chǎn)盡在武昌城內(nèi)的人家。復(fù)漢軍一手握著刀子，一手把著美酒，就看他們是吃敬酒還是吃罰酒了。
鐘萬年臉上都笑開了花。這杯酒過后，邱甲山就徹底是自己這邊的人了。
而到了天亮，復(fù)漢軍就對對武昌城起了猛攻。一百五十五門大炮將大東門完包裹了。那蛇山炮臺完被彈雨籠罩。武昌城就不高的士氣都要徹底崩塌了。
下午時候復(fù)漢軍對著武昌城起試探性進攻，邱甲山、趙家兩部一千多人在中和門和通湘門反戈一擊，整個武昌城的城防立刻開了天窗。城中殘存的一萬多清兵練勇是兵敗如山倒，徹底崩潰了。亂軍中閔鶚元被擊斃，宮兆麟被俘虜，阿里袞在湖廣總督衙門嗑藥自盡，一萬多清兵練勇當(dāng)場投降的過萬人，鳥槍刀兵丟的到處都是，很多脫了衣服混入難民之中的兩湖民勇和湖北清兵，在隨后的日子里被66續(xù)續(xù)清出了兩千多人，剩下的就再也找不到了。
再經(jīng)審問才知道，之前大戰(zhàn)洪山的阿里袞督標(biāo)副將恩普已經(jīng)沒在了洪山。
整個武昌之戰(zhàn)，前戲耗了那么長時間，中間還來了那么多不之客，又是河南，又是四川，還有湖南，可在復(fù)漢軍奪取雙峰山之后，扣除了那幾天大雨，就會有種一氣呵成的感覺。就現(xiàn)打武昌復(fù)漢軍真的穩(wěn)妥妥的沒一點意外。
“從黃州到武昌，前前后后一個多月，戰(zhàn)斗烈度雖然一般，但到底打了這么長時間，士氣有些下降，士兵心中可能還會有點怨言。大家回去后多做做引導(dǎo)。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下了武昌了，整個湖北可以到手了一半。現(xiàn)在湖南的湘兵在簰洲灣，馬銘勛的川兵在漢川。”
“長江、漢江——”陳鳴用教鞭敲打著身后的湖北地輿圖，他現(xiàn)在身處湖廣總督衙門，這張地圖都是清廷御制的高級貨。
“這兩支清軍，四萬人，就在我們的嘴邊。”
“人數(shù)很多是不是？但大家要注意他們的重火力，一門像樣的大炮都沒有。”
“川軍的大炮在黃陂都丟光了，湘兵的大炮還在岳陽。這是天賜良機！”
陳鳴心中都有一種激流在涌動，四萬清軍，真的是誘人之極。而且他們連根骨頭都算不上。
復(fù)漢軍要跟他們對仗，大炮都不用拉，就用臼炮+飛雷炮+火槍，不需要多少兵就能橫掃了他們。如果孝感的清軍不是有幾千騎兵的話，阿桂也是大肉包子。
“這兩股清兵就是兩個級大的大肉包，他們的抵抗力就像那肉包的面皮，咬破這張面皮，咱們就能吃到里面的肉餡。”
陳鳴的形容是夸張的。但是這兩股清兵連一門像樣的大炮都沒有，陳鳴想看得起他們也做不到啊。美國大兵能看得起伊拉克的兵嗎？中國人能看的起金太陽帝國和宇宙國嗎？
早在進攻武昌夜戰(zhàn)開始前，陳鳴就過，這幾路清兵看起來氣勢洶洶，實則不足為慮。原因就在于這點。沒有了火藥危機的復(fù)漢軍大軍，清軍要想克制，要么是壁壘森森，溝道縱橫；要么就是馬隊馳騁。當(dāng)然他們?nèi)绻溆幸欢匍T大炮，那也算一股戰(zhàn)力。
川兵和湘兵，這幾點一條都沒占。那他們就是薄皮大餡的大肉包。
最美的是，這兩支隊伍還都停在河道邊上。湖南湘兵更是還有一支缺少火炮的水師跟隨著。陳鳴點陳啟和高嶠去分頭吃掉這兩支清兵，讓集中在武漢江面的水師重點去吃湘軍水師，大軍還沒有出動，陳鳴就已經(jīng)做起了美夢——如果把清軍的戰(zhàn)船都繳獲了，那可真美啊。(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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