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里之外汪洋瀚海的一場風(fēng)暴誰也無法預(yù)知，朱渥所即將經(jīng)歷的狂風(fēng)暴雨，也一點都沒有降臨在江戶灣深處。但此時的江戶灣，緊張凝重的氣氛卻一點也不比就將要面臨生死存亡考驗的朱渥勘探船上來的弱……

    因為中國的水師艦隊已經(jīng)與日打了兩仗。

    南路船隊一戰(zhàn)毀滅了鹿兒島，毀滅了薩摩藩的主力，也毀滅了島津重豪這幾年來的努力。整個鹿兒島城被燒的一塌糊涂，鹿兒島城下的市町也被大火燒的七七八八，諸多財貨成為了東南水師的戰(zhàn)利品。而櫻島上的臺場，市町造士館、天文館，還有櫻島后薩摩水兵的基地，部都被毀滅……

    北路船隊見仗的江戶要比鹿兒島的損失輕很多，因為陳漢北路水師是收著打的。日水師是個什么樣的水準(zhǔn)啊？這個時代的他們連滿清水師的戰(zhàn)斗力都不如，北路船隊修理他們就像壯漢在教訓(xùn)一個幼齡孩童。輕輕松松的一戰(zhàn)就打掉了半個江戶水師，戰(zhàn)場就在江戶灣。

    然后中國水師那種速度快的驚人的船只頂著江戶灣內(nèi)臺場大炮的轟擊，奔到江戶碼頭三四百米的位置，沖著江戶城發(fā)射了兩枚加料火箭彈，直燒掉了落點附近的上百間民居和商鋪。那天的海風(fēng)是相對很很的。

    德川幕府留在江戶的首席老中田沼意次看到這一幕后整個人都要跪了。

    水師戰(zhàn)斗力的脆弱和面的落后，他可以理解、包涵，就像八里橋戰(zhàn)敗后咸豐帝理解僧格林沁的“英勇”一樣。田沼意次從來都不指望日水師能夠打贏中國水師，他覺得只要日武士們能夠表現(xiàn)出應(yīng)有的勇敢和忠誠，就值得稱贊，

    但是現(xiàn)在這一幕又算哪般？這不就意味著中國人隨時都有可能放火燒掉整個江戶城嗎？

    整個江戶大亂，無數(shù)人向著城外涌去。日圓在黑市上的兌換比值上演了珠穆朗瑪峰大跳水的一幕，在這個時候人們更相信實實在在的金銀，而包括三井銀行在內(nèi)的日各種股票價格狂跌不止。

    田沼意次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日的弱。國各座城市都是木質(zhì)建筑的日，那就是一個明明白白亮出來的死穴，在中國水師的炮口下是這么的不堪一擊。日現(xiàn)在真的沒有跟中國人交手的錢。他們就算不登陸，只用這種超大威力的開花彈和炙熱彈就能讓日跪的不能再跪。

    遍布木質(zhì)建筑得日絕對經(jīng)受不起中國水師火力的蹂躪的。

    而后者在江戶灣的短暫戰(zhàn)斗之后，就整個撤離了江戶灣，轉(zhuǎn)而奔到了紀伊水道，與南路水師匯合后直入瀨戶內(nèi)海。

    中國北路水師的‘活躍點數(shù)’不高，但給江戶帶來的卻是天塌地陷的影響了。

    不管是日銀行，還是三井銀行，亦或是三井家族經(jīng)營的證券交易所，止都止不住的擠兌狂潮還有一泄如注得股市行情，都讓人絕望，都讓人清醒的意識到日民間對于戰(zhàn)爭的絕對恐懼。

    江戶，三井家的宅邸。

    一個頭發(fā)都要掉光的老人盤腿坐在屋子的正中間，月色透過紗窗照到老人的身上，神色陰沉的老頭子就仿佛一條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雙晶亮的眼睛里放射中陰冷的毒光。

    他的身前灑落著幾頁紙，透著月色可以模糊的看到紙張上寫著：三井銀行，開盤1153日圓，收盤1日圓；三井百貨公司，開盤44日圓，收盤5日圓；……

    薩摩銀行，開盤5日圓，收盤5日圓；

    巖崎船運公司，開盤19日圓，收盤158日圓……

    江戶證券交易所的14家上市企業(yè)，上到三井家族自身，下到規(guī)模遠遠不及三井家族的普通富商企業(yè)，股價都在大幅度的下降著。只有薩摩銀行這種股票實際上已經(jīng)變成廢紙的所在能夠保證股價的平穩(wěn)。

    就拿三井銀行這個三井家族的核心產(chǎn)業(yè)來，從最高的86日圓，重挫到現(xiàn)在的1日圓，老頭子心頭憤恨的想要拿起武士刀劈人，就把人像摔在他身前的那盞破碎的風(fēng)燈一樣，砍的七零八碎了才好出氣。

    老頭子的身前還跪著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紅藍色的武士服，頭深深的埋下，看不清臉，只能看到日此刻特有的那種無比奇葩亮瞎人眼的發(fā)型——月代頭。

    屋子里的氣息沉凝到了極點，直到老頭子從自己手邊取出一個上著銀鎖的盒子，然后鄭重的從中取出來一座精巧的建筑模型，氣息才有了一絲松動。這是江戶證券交易所的建筑模型，現(xiàn)在日很多東西都開始學(xué)習(xí)起中國，建筑設(shè)計和模型這種東西已經(jīng)普遍開來，雖然日國內(nèi)的民情對華態(tài)度在一點點變得不好。

    還以三井家族為例，不管是銀行還是證券交易所的名稱，亦或是百貨公司、經(jīng)理等等名位，都是照抄的中國。

    江戶證券交易所對于三井家族有著無比重大的意義，就跟三井銀行一樣，一經(jīng)成立地位就遠遠高過百貨公司、服裝公司這些零售產(chǎn)業(yè)，所以證券交易所的建筑模型被這位主宰著三井家族的老頭子當(dāng)成了收藏品，始終帶在自己的身邊。

    將來有一日他死去，他還要把這座建筑模型帶入底下，伴他長眠。

    “咔嚓……”

    平日中被老頭子愛若珍寶視作心尖肉的建筑模型在木板鞋下碾的粉身碎骨。月代頭跪俯在地上的身子經(jīng)不住一抖。

    雖然老頭子臉上的狠辣勁更濃，陰冷的氣息都要凝固實質(zhì)，雖然他一萬個不舍，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將整個建筑模型踩的支離破碎。

    “去辦吧。不能留下半點把柄。”

    “哈依。”

    中年人剛剛抬起來的頭再一次深深地低了下去。

    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三井銀行的股價低落了一大半，這是三井家族不能容忍的損失。但是損失再大，證券交易所也不能把三井銀行下市，甚至連暫停交易都不成，因為那會給整個三井家族帶來更大的打擊。

    金錢上的損失已經(jīng)讓三井氏發(fā)狂了，如果名譽上也受到了重大打擊，三井家族都要完了。

    中國人并沒有在江戶灣大打出手，這讓三井銀行和三井家族逃脫了一劫，可是中日之間的矛盾依舊還在，中國人沒有打江戶不是因為他們打不下江戶，只需要在刮東風(fēng)得天氣里對著江戶城發(fā)射幾十枚那日那般的開花彈，怕整個江戶都將化為一片火海。他們只是不打。

    中國人殺奔大阪去了，他們的矛頭始終指向了京都。而江戶城中對華強硬的聲音在那一日的火災(zāi)之后，已經(jīng)沒多少人敢再張口了。兩顆釋放快捷的開花彈，就能輕輕松松的點燃上百間房屋和商鋪，幕府如果真的要跟中國拼死一戰(zhàn)，那整個江戶必然會化為一片火海。這是誰也不敢‘背負’的代價。否則那就是包藏禍心，其心可誅了。現(xiàn)在的江戶只是有很多的人在叫囂著盡快改建城市，就算整個江戶城不能短時間里邊木質(zhì)房屋為磚土房屋，也要把靠近碼頭的那片區(qū)域給整改了。

    這種事情是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的，有著復(fù)雜多樣的問題。可以江戶城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了。

    現(xiàn)在，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中國與日外交關(guān)系的最終走向用不了幾天就會得出一個最終的結(jié)論了。

    如果那些該死的皇族和公卿們不低頭，整個大阪都會化為灰燼，而隨后的江戶城在戰(zhàn)爭中還能再一次逃脫劫難嗎？這也是最近兩日股市再一次下跌的最大原因。

    除非是等同破產(chǎn)了的薩摩銀行那樣的股票，整個市場很少有股票跌幅于5%的。最可怕的是，要是京都傳來不好的消息，江戶的股市怕會再度迎來當(dāng)初那場雪崩一樣的黑暗期……

    自從證券交易所的概念在日流傳開來以后，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住那搶錢一樣的誘惑，也就是幕府執(zhí)掌的日銀行，因擔(dān)負著央行的職責(zé)無法掛牌，其他的商家藩主，包括三井家族自身在內(nèi)，是紛紛對證券交易所的上市垂涎三尺。

    只要市場行為，人有信心，他們只需要拿出很少一部分股份就能換的一筆無法想象的巨額資金，為企業(yè)自身下一步的發(fā)展或是為自身總體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都能打下堅實的基礎(chǔ)。

    上述的那些公司銀行，莫過于如此。

    江戶證券交易所的上市資格比中國要低得多，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等到年末應(yīng)該就有二百支股票在交易所里掛牌了。三井家族能夠從中獲取到的利益，能夠帶動的巨大影響力，將是對三井家族質(zhì)的提升。證券交易所也將成為三井家族真正的支柱。

    可是戰(zhàn)爭改變了這一切。

    作為這場戰(zhàn)爭中的受害者，三井家族現(xiàn)在必須考慮京都中日談判崩塌的后果，中日間如果面開戰(zhàn)，那可怖的影響根不是三井家族能夠承受的。

    如果江戶城也遭受到了鹿兒島那樣的毀滅，整個三井家族也可以毀滅了。

    那么如何改變這一切？

    三井家族除了發(fā)動自己一切的關(guān)系去威脅皇族和公卿外，去幫助德川幕府外，就是轉(zhuǎn)移自己的財產(chǎn)，同時也要下辣手扼住證券交易所這個起火點。三井氏的法子就是讓江戶證券交易所‘暫停’！

    當(dāng)晚，江戶城中‘綻放’起了一朵美麗的火焰。據(jù)一個用身家當(dāng)去搏股票而輸?shù)膬A家蕩產(chǎn)的日武士，在絕望中引火焚燒了整個江湖證券交易所。

    縱火者那絕望到極點的凄厲笑聲在大火中傳的老遠老遠……

    “呵，這三井家夠有決斷的。”自己動手燒了自家的證券交易所，王俊大感嘆服。他當(dāng)初混的可是教門，都沒有這么狠辣果斷。三井家的這種激烈手段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燒了證券交易所，還是因為一個破產(chǎn)的家伙自尋死路，這就有拖延的頭了。證券交易所這么一關(guān)，就算那些個股票還在掉價，沒有那么大的地方供他們交易，那么方便的渠道供他們報價了……”這次日股市的大波動已經(jīng)是止住了。

    沒有了這個證券交易所，日的股份交易就重回到了過去的酒館時代，一下子從四個輪變回了兩條腿，整個行業(yè)的運轉(zhuǎn)速度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倍。彼此交易的不透明讓不知道多少人對于彼此的報價心生顧慮，交易速度和股市的波動會慢慢走向平靜。尤其王俊還知道，陛下并沒有真正要打日的打算，過不了幾日事件平息，日的股市就冬去春來了。只要三井家族熬過了眼下的這一波，來日中日河蟹了，他們就跟渡過了寒冬的花骨朵，給點陽光就能重新燦爛。

    “不提這個了。咱們的任務(wù)還是在談判上。朝廷已經(jīng)給德川幕府搭好了戲臺子，德川家治如果不能把活兒做的漂亮一些了，那就是一個廢物了。”

    王俊抽了一口煙的，對身邊的宗緯峰道。

    現(xiàn)在的日朝廷，天皇狗屁不懂，連做個牌子他都不夠格，真正抓事兒的是天皇他爹，還有關(guān)白近衛(wèi)內(nèi)前、左大臣九條尚實、鷹司輔平等幾個公卿大臣。

    此刻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整個人跪坐在地板上，周邊人影憧憧。京都御苑西南的這處宮邸已經(jīng)被幕府的人馬團團包圍了。

    德川家治當(dāng)然不會親自出馬，幕府老中松平康福卻出現(xiàn)在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的面前。

    后者就要‘被破腹’了。

    擔(dān)任介錯人的人則是第六任有棲川宮織仁親王，四大宮家中的另一支。皇族中有名的劍豪。

    此刻臉色肅穆中掩不住蒼白得有棲川宮織仁親王整個人直立在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的身邊。后者穿著一身白色的武士袍服，頭上綁著一根白帶，身前放著白色的絲巾和一柄傳承了兩代，當(dāng)年由他的父親從靈元法皇（東山天皇之父，第一代的爺爺）手中接過的武士刀。

    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的把戲玩的超出了德川家治的容忍度，當(dāng)鹿兒島被毀滅的消息傳到京都的時候，大阪商人在驚懼之下將矛頭直指向了他，德川幕府也趁機發(fā)難，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就變成了一個活死人了。但那個時候的德川家治并沒有要取走二代的命，這不是江戶傳來了戰(zhàn)報么，整個江戶城都水師能被中國水師給水師焚燒掉，大驚的德川家治立刻就決定了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的命運，他連蟄居出家的可能都沒有了。

    一個強藩的蹦滅，整個江戶城陷入火海的危險，現(xiàn)在中國船隊又殺到了大阪，與京都皇室公卿有著一定聯(lián)系的大阪商人也體站到了京都的對立面，整個皇室的力量和威望跌落到極點。德川家治讓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以死贖罪，第二代閑院宮直仁親王就只能選擇破腹自殺。

    用力在腹部自左至右，橫切一刀；再從下至上，直切一刀，成為十字形，達到心臟為度。或者打腹部橫切一刀，立即回刀割斷自己的咽喉。再又或腹部橫切一刀后，立即用刀向心窩刺入，再用力向下拉，成十字形。

    王俊對于日的破腹自殺雖然有一定的了解，但他還真不知道要有那么多的花樣。而且切腹者明知這樣死法**上很痛苦，但必須始終忍住痛苦不出一聲，積極達到目的。他們臨死時要保持清楚明晰的意志，按照儀式一一做去。第一，要使尸體不傾斜，只許向前俯伏。如仰面朝天，便算失儀。第二，腹上刀痕不許皺折。第三，雙膝須合攏，如松開了，就表示不夠修養(yǎng)。最后對于自殺用的武器也得安置妥當(dāng)，不能任其散亂。

    介錯人進行抱首，即揮刀向剖腹者的脖子斬下，但不完斬斷，讓頭和脖子仍有一絲牽連。

    真的，王俊對于日的‘武士精神’也不是不能理解，雖然他覺得這種信念在‘忠誠、信義、廉恥、尚武、名譽’等等方面上的精神過于執(zhí)著了一些，過于偏激了一些。

    把這種理念當(dāng)成普世價值觀的日武士團體，給王俊的感覺就像一頭猛獸。

    他們的破腹自殺傳統(tǒng)看似體現(xiàn)了一種為保持尊嚴而可殺不可辱的民族氣節(jié)。實際上卻像是一頭沒有智慧的野獸，在最后的時刻只會想著拼盡一切，而不為更長遠更長久的未來著想。這個民族應(yīng)該很‘短視’。

    王俊也算是讀書人，雖然他沒有在滿清時候考取功名，但在陳漢新朝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進士。他的三觀中很大程度上也是受著儒家傳統(tǒng)思維影響的，王俊用自己的觀點來看待日，真心覺得日國家太幸運了。他們哪怕是跟朝鮮換一換地方，怕也早就被殺光殺絕了。

    當(dāng)然，王俊還沒有意識到什么是海島民族什么又是大陸民族。而日自古以來火山頻頻爆發(fā)的惡劣生存環(huán)境，又給這個民族注入了多么不同于漢民族的因素。

    但是現(xiàn)在的王俊非常非常贊同皇帝對于日的諸多做法，這樣的一個民族過于‘野性’了一些，已經(jīng)有了晚明時期朝鮮之役的‘教訓(xùn)’，那就要給他們牢牢地拴上一根鎖鏈。

    “向南京傳信，日大局已定！”(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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