¼¼離著西旺鎮不遠,隱蔽在僻靜的林間,有著一座精致的二層樓,門前整齊的青石板路,水磨青磚的院墻,新古典主義的房屋建筑風格,各方面都顯示著它與當地房屋的與眾不同,想必是末世前哪個富豪建在鄉村的一座度假別墅。
¼¼院外,不知什么人又在別墅的四周蓋了幾排低矮的平房,整體上多少顯得有些不搭調。
¼¼表面幽靜的別墅四周、院內,在視線容易忽視的角落里隱藏著一個個身著白袍、系黑色腰帶的男人,警惕的監視著這附近的一草一木。
¼¼順著青石板路走進別墅,進門便是寬闊的客廳,客廳內除了擺了一圈寬大的黑色修面牛皮沙發外,再沒有其他多余的家具。
¼¼正對著門口的墻上掛著一張半人多高的畫像,畫像是天空中一座華麗的拱形門下站立著一個雙臂張開的白袍男人,一層浮在男人臉上的白色光團使男人的面孔隱藏在神秘之下。
¼¼畫像前背對著門站著一個白發白袍中等身材的男人,雖然同是白色,不同于普通教眾身上的粗布白袍,男人身上的袍子卻是順滑的絲綢材質,袍子的領口是一道金色的三角形條紋,腰間系了一根黃色的絲綢腰帶,金黃色的帶穗自然的飄在大腿的一側。
¼¼“牧祥,你可知罪?”男人的聲音輕柔而溫和。
¼¼但這個聲音在跪在畫像前的男人聽來卻猶如來自地府的招魂之聲,跪在地上的高瘦男人顫抖著頻頻磕頭,“大祭司,屬下知罪,屬下該死!”
¼¼“那你告訴我,你罪在何處?”大祭司聲音依舊溫和,如春風拂面。
¼¼但大祭司是如此,跪在地上的牧祥愈加害怕,“屬下無能,讓數百信徒被人任意屠戮,丟失了教主的榮耀。”
¼¼“那些無知的信徒,要多少有多少,就是死了也可以再發展,主永遠不會缺少信徒。你錯在招惹了敵人,卻連和對方交手的勇氣都沒有,現在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因為你的懦弱,給教會豎立了一個未知的敵人,暗中的敵人永遠比明處的可怕!”大祭司緩緩的轉過身來,這是一張微胖、面色紅潤看起來非常慈祥的臉,大祭司就這么溫和的注視著跪在地上牧祥,明明是在責備臉上卻掛著笑容。
¼¼牧祥的腦中再一次出現了遲華渾身浴血瘋狂劈砍殺神一般的樣子,和眼前這張笑臉相比,哪一個更可怕呢?牧祥沒有時間思考,能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屬下知罪,請大祭司責罰。”
¼¼大祭司點了點,旁邊的一名教眾拖著一個木制的托盤走了過來,彎腰舉到牧祥面前,托盤里是一根輕鏈迦,一尺多長的鋼制手柄,尾端用鋼鏈連著三個拳頭大的尖刺鐵球,鐵球上是暗褐色的斑駁血跡。
¼¼牧祥抬頭看了大祭司一眼,脫下上身的袍子,毅然決然的拿起托盤中的鏈迦,狠狠的向自己的后背抽去。鐵球上的尖刺深深的扎進了后背,牧祥悶哼了一聲,后背立刻血流如注。大祭司沒有話,牧祥不敢停,一下一下的往自己后背抽去,尖刺鐵球在后背上留下一個個密集的出血點,鏈迦幾次抽在同一個部位上,那個部位的肉就爛了。
¼¼啪啪、啪啪……鏈迦一下一下的抽在后背上,牧祥的嘴唇已經咬出了血,卻一聲也不敢叫,豆大的汗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整個后背再也沒有一塊好肉,牧祥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頭開始旋轉,下一刻就將暈倒。
¼¼“好了。”大祭司的聲音響起,牧祥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¼¼旁邊一名教眾走了上來,手中的一盆水嘩的一下都潑在了牧祥的后背上,牧祥再也忍不住了,“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一下暈了過去。
¼¼一名和牧祥一樣系紅腰帶的布道者走了上來,手上白色的光芒流轉,輕輕的撫在牧祥的后背,后背上的血漸漸就不流了,傷口開始縮,緩慢的收口、結痂。
¼¼感覺著一股暖流在身流過,牧祥“哎呦”了一聲清醒了過來,卻仍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¼¼“已經責罰過了,起來吧。”大祭司的聲音似乎永遠是那么溫和。
¼¼牧祥雙手撐地,掙扎著站了起來,重新套上袍子,然后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大祭司身后。
¼¼“我們最近發展得不錯,主教下個月會來巡視,我不希望主教來的時候有任何的意外發生。我給你一周的時間,找出我們的敵人并消滅他們,如果有需要可以出動‘天罰騎士團’配合你。”
¼¼牧祥不禁面色一喜,連忙躬身再次施禮。
¼¼“但再要出現紕漏,你也不用自罰了,直接自我凈化吧。”
¼¼牧祥的身子躬得更深了,久久也不敢直起。
¼¼……
¼¼三條身影在山路上快速的飛奔,逐漸西斜的日光在山路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三個人的距離拉遠,三個影子便形成了一條首尾相連的長長的黑線。
¼¼“華哥,你慢點,我快不行了!”跑在第二個的李曉飛氣喘吁吁的在后面喊。
¼¼遲華充耳不聞,仿佛高速飛奔下從自己身邊快速流過的風才能稍稍吹散胸中的郁結。
¼¼那沾滿了血的斗篷早已被遲華扔掉,但扔不掉的是腦海中自己渾身浴血、持刀長嘯的畫面,久久不去的還有心中的那股暴戾,遲華深深的自責,“自己原想憑手中刀還這世間一分平靜,保普通百姓免遭殺戮,為何今天自己反成了殺戮的兇手?難道真要用刀才能殺出一個太平世界嗎?難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殺人魔王的不歸路嗎?”
¼¼遲華再次仰天長嘯,嘯聲在山間反復回響,久久不曾散去。
¼¼胖子終于呼哧帶喘的追了上來,望著站在原地不動的遲華,疑惑的問道:“華哥,你沒事吧?”
¼¼遲華輕輕笑了笑,“沒事,我們走吧。”然后轉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¼¼……
¼¼太陽已經落下了大半,落日的余暉仍舊給大地帶來光亮。兩個孩子正蹲在院門前的路邊,一個虎頭虎腦的七八歲男孩,另外一個則是梳了兩個羊角辮的五六歲女孩,每人手里拿了一根細細的草葉在逗弄地上的螞蟻,在成人看來無聊的游戲兩個孩子卻玩得樂此不彼,眼看天就要黑了,卻一點也不著急回家。
¼¼突然天一下就黑了下來,男孩疑惑的抬起頭,原來是幾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太陽最后的光。
¼¼疑惑的表情瞬間便成了笑臉,“遲華叔叔、胖叔叔,爺爺遲華叔叔來了!”男孩高興得沖院內大喊。
¼¼“遲華叔叔、胖叔叔。”女孩也跟著叫人,但聲音中多少還有一些羞澀。
¼¼李曉飛上前一把抱起女孩,忙從自己的包里往外掏零食,弄得兩個孩子更加笑逐顏開。
¼¼望著兩個孩子純真的笑臉,遲華心中的郁結一下就打開了,“為了保護他們的這份純真,為了那些還沒有泯滅的人性,就讓我來擔負這殺人魔王的惡名吧!”
¼¼老漢張占元和兒子張永林一塊兒從院子里走了出來,就像自家人一樣將遲華迎進了院子,同時吩咐正在灶膛燒火做飯的兒媳婦再多炒兩個菜。
¼¼這個時節雖然各家的糧食都不富余,但地里的各種野菜多得是,山上的動物也多,張老漢的兒媳婦給幾人炒了三個菜,其中到有兩個遲華不認識,還有一盆燉得爛熟的山雞,張老漢拿出自家末世前釀的青稞酒,拉著遲華一定要喝上兩杯。
¼¼遲華也不推辭,也給游勇和張永林各自倒了一杯,幾人邊吃邊聊。見幾個在男人屋里話,老漢的兒媳婦也非常有眼色的給兩個孩子各盛了一碗飯菜,領到另外一屋吃去了。
¼¼遲華先是嘆了口氣,然后對著張占元端起酒杯道:“老哥哥,我這次來有事要給您添些麻煩。”
¼¼張占元一把按住了遲華的手,“以后再也不要這種見外的話,若是沒有您和羅隊長,這周圍十里八村哪家能安穩的坐在家里吃上頓飯,還不定在山里什么地方藏著呢?有什么事情你盡管吩咐,就是把老漢這條命搭上我也同意!”
¼¼遲華心里不禁一熱,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輕輕笑道:“沒有您得那么嚴重,還記得您之前跟我們過白袍傳教士的消息嗎?我希望您在附近的幾個村子幫我尋訪他們的消息,看有沒有村民知道這些人的底細和落腳之處。”
¼¼原來遲華在西旺鎮一頓大殺之后卻并沒有在鎮子里發現那些白袍人的據點,抓了幾個信徒詢問,結果這些人見了遲華仿佛嚇傻了一般,非但一問三不知,嘴里還一直喊著惡魔。
¼¼張占元聽后呵呵一笑,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道:“遲隊長,這事您問老漢是問對人了,不用十里八村的去打聽,我就知道。”
¼¼“啊,那太好了,您快這些人的情況。”
¼¼“你別急,不是我知道,是我們村李財的二兒子李得明,那子前段時間要死要活的要跑去加入什么‘天堂之門’,他爸管不了,結果鬧到村里讓我給他收拾了一頓。永林你現在就讓得明過來,就我有事找他。”張占元倒也利索,立刻就吩咐自己兒子去辦。
¼¼西山村不大,兩杯酒才下肚,張永林就領著一個二十出頭面色黝黑的伙子進了屋。
¼¼“二叔,聽永林哥您找我?”伙子進屋先跟張占元打招呼。
¼¼張占元只是輕哼了一聲算作回應,別看老頭在羅志剛、遲華面前總是一張笑臉,但畢竟是一村之長,在村里也是一言九鼎的地位,“得明,這位是北斗隊的遲隊長,遲隊長來是要跟你打聽一下你要加入的那個‘天堂之門’的情況。”
¼¼得明嚇得一哆嗦,立刻哭喪著臉道:“二叔,自從您上次教訓完我以后,我跟他們真的再也沒有聯系了!”
¼¼遲華拉了一把椅子讓伙子坐,并從一旁接過話來,“不是懷疑你和他們還有聯系,只是想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把你知道的跟我詳細吧。”
¼¼得明這才安下心來,將天堂之門的事情娓娓道來。“我有個非常要好的初中同學有一天突然來找我,他已經加入了天堂之門,要我也跟著加入,我當時動心倒不是他得什么加入可以進入天堂,而是能吃飽飯,還能當頭兒帶領很多人,這樣我爸在村里臉上也有光。”
¼¼“重點。”張占元在一旁瞪了得明一眼。
¼¼得明連忙把話拉回正題,“天堂之門最基層的叫作信徒,信徒向組織捐獻財務、拉新的信徒入會、完成教會的任務都可以增加一點到十點功德,當信徒贊滿一百點功德叫作功德圓滿,可以升為教徒,也叫作傳播者。傳播者功德圓滿可以升為布道者,具布道者上面還有祭祀,也叫作指引者,我只是聽卻從來沒見過。”
¼¼“那么他們的據點在哪?”
¼¼“我不知道,我當時只算是個信徒,只有布道者和一部分教會信任的傳播者才知道教會分部的位置。但我聽我同學無意間提過,應該就在西旺鎮附近。”
¼¼遲華點了點頭,不禁陷入了沉思,天堂之門的組織竟然如此嚴密,自己接觸的或許還只是冰山的一角。
¼¼猶如一支一直埋藏在地下沉睡的惡魔軍團,現在他正在逐漸醒來,而遲華正是加速他更快醒來的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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