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防空部隊向他們的指揮所發(fā)出可怕的悲鳴。
“德國人使用了肯定是一種火箭彈，他們炸毀了動物園，僅用一枚彈，一切都完了！”
“我們的高射炮根本毫無用處，他們不是轟炸機，它們?nèi)缤E石，墜落就是劇烈爆炸！”
“我必須命令我的人降低防空氣球的高度，只有這樣才能可能巧合的阻止敵人的武器落入城里。”
“我們應(yīng)該增加八聯(lián)高射機槍陣地，只有用密集又高速的彈幕，才能摧毀這個可怕的火箭。”
……
藏在深深地下的斯大林焦頭爛額，無線電喇叭一直開機，在嘈雜的背景轟鳴聲中，他聽到了無數(shù)個防空陣地官兵的悲鳴。
所有官兵在不同的陣地，提到的情況卻異常的相同——莫斯科正在遭受一種火箭類武器的攻擊。
斯大林已經(jīng)是一頭汗水，其他人也是不知所措，他們希望不停踱步的領(lǐng)袖能想出反擊對策。
“是火箭！該死的，是火箭！德國人用那種新式武器開始攻擊我們了！”斯大林猛地停下腳步。
“就是傳說中襲擊英國的V1火箭？”內(nèi)務(wù)人民委員貝利亞謹慎的問。
“對！只有這種該死的武器能夠襲擊我們。”
“啊！您真是英明的領(lǐng)袖。”
貝利亞的這個馬屁只令斯大林更為光火：“呸！我們必須立刻想出反擊的對策，我們必須研發(fā)出我們自己的超遠程火箭彈！貝利亞，別列科夫?qū)④姷谋Ｐl(wèi)問題是你的內(nèi)務(wù)部負責的，他的住址電話是多少？你立刻撥打電話！”
“好吧。”
城市正在遭遇特殊空襲，整個莫斯科的任何角落，都有概率遭遇襲擊。貝利亞難以不擔憂，如果那個別列科夫被直接炸死了，蘇聯(lián)的損失就太大了。
貝利亞撥打了電話，電話接線站目前在地下依舊運作著，他萬萬沒想到，接線員居然接通了別列科夫家的電話號碼。
是一名警衛(wèi)員接的電話，他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內(nèi)務(wù)部的最高領(lǐng)導，亦是自己的最高級上司貝利亞。
警衛(wèi)員格盡職守，他們沒有離開房子四散奔逃，故而接了這個電話，并強制冷靜的說：“將軍夫婦在格里申科少尉陪同下，沿著共青團大道徒步進城了。”
聽到這個，貝利亞頓時臉色鐵青，他故作冷靜的向斯大林說明了情況。
“哦！真是太糟糕了。”斯大林狠狠怕打幾下自己的臉，“但愿那個男人已經(jīng)找到防空洞。”
斯大林幾乎放棄了，貝利亞提出新的建議；“現(xiàn)在，我們和大部分地鐵站是能夠直接聯(lián)系的。或許我們可以命令各站點人員，在所有的避難者中找尋。”
“什么？我們?nèi)绾温?lián)絡(luò)？”
“通過電話。”
“電話聯(lián)絡(luò)？難道電話線不會被炸斷嗎？”
“那是不可能的。地鐵內(nèi)有自己的電話網(wǎng)絡(luò)，我們可以聯(lián)系到他們。”
“好吧，就這么做吧！但愿奇跡會發(fā)生。”
貝利亞相信內(nèi)務(wù)部的人不會說謊，那些衛(wèi)兵聲稱別列科夫是沿著共青團大街走動，事實必然如此。
共青團大街的地下就是莫斯科修建的第一條地鐵線，大街上有多個地鐵站點。
別列科夫既然身經(jīng)百戰(zhàn)，身邊又有熟悉莫斯科城市的衛(wèi)兵護衛(wèi)。他難道會傻傻的在地面等待德軍轟炸？絕對不會！
貝利亞立刻去了地堡通信室，命令通訊員給共青團大街沿線的所有地鐵站發(fā)去緊急電報。
“你們必須找到彼得·伊萬諾維奇·別里科夫中將。那是一副有著蒙古人面孔的人，他沒有胡子，可能佩戴眼鏡。找到此人，立刻報告。”
命令已經(jīng)下達，全城的地鐵站產(chǎn)生連鎖反應(yīng)。
雖然莫斯科地鐵已經(jīng)完全停運，所有的地鐵職工搖身一變，成了巨大防空洞的維護職工。每一個站點的站長肩負重任，一旦空襲發(fā)生，他將負責指揮安頓所有進入的難民。
此時此刻，楊明志只能摟著妻子縮成一團。所有人的避難者都是一樣的，大家平靜的坐在隧洞兩側(cè)，勾著腦袋內(nèi)心祈禱著。
很多人不敢看忽明忽暗的照明燈，恐懼的支配下，還有許多人瑟瑟發(fā)抖。
地面之上正是疾風暴雨！
留守城市的莫斯科市民，此次已經(jīng)不是大家遭遇的第一次空襲。以往的幾次襲擊，人民也是鉆入地下，遭襲的次數(shù)多了，大家逃命的速度被迫練習的非常快。
此次襲擊卻完全不同，炸彈造成的震動真是太大了，以至于混凝土的隧洞拱形穹頂，都開始震落碎塊。
“德國人在用大型炸彈，一定是這樣。但愿地面的士兵不會傷亡巨大。”一名穿著粗布背帶褲的中年人緊張的說。
“伊萬，還是想想你的家。一枚炸彈足夠摧毀一棟房子，如果你的家沒了，那可如何是好。”明顯是中年人工友的另一人悲觀的說。
“我家里也沒什么東西，我的妻子死得早，兒子還在前線服役，我了無牽掛。該死的德國人，如果我的家沒了，就繼續(xù)等著分配。如果暫時沒有現(xiàn)房，我就住在工廠。這樣，我就能全天24小時生產(chǎn)子彈，給我?guī)頁p失的敵人必須付出代價。”
“你……你可真看得開……”
“那還能怎么辦？抱頭痛哭？要不是我老了，我就報名參軍。”
兩個中年人就坐在楊明志身邊不遠處，他們的對話被楊明志聽得一清二楚。
真正樂觀的人是鳳毛麟角的，大部分的避難者最擔心的，還是他們的家。凡是逃入地鐵站的，幾乎都是拖家?guī)Э谕瑫r撤離。逃命的時間太短暫了，只有少數(shù)人拎著籃子，或是將非常少量的財物裝入麻袋，遁入地下。
有道是破家值萬貫，蘇聯(lián)人民身處的體制，使得廣大平民只有極少的各人財產(chǎn)。在后世的俄聯(lián)邦，那時候的人們最貴重的財富就怕是房子這一不動產(chǎn)了，其來源大部分就是蘇聯(lián)時期國家的分配房。
當前，所有的住房都是國有財產(chǎn)，人民只有使用權(quán)。所以房子被炸塌，人們真的不太惋惜。他們只希望轟炸不會把房子里的那些帶不走的鍋碗瓢盆一并摧毀，最好連儲存的那點余糧也應(yīng)該安然無恙。
對于這一切楊明志是無所謂的，他經(jīng)歷的事二十一世紀的美好和平生活，那是一個消費主義泛濫物欲橫流的時代，無數(shù)的科學家甚至擔憂，人類開始墮入享樂主義，人類的發(fā)展已經(jīng)進入瓶頸。
而今在1942，自己得到了不錯的住宅，還有一張大軟床，每天能吃飽飯。但是這就叫幸福嗎？不！不過是滿足生活的最基本需求罷了。
如此這般失去了也無所謂，只要我活著，我就能創(chuàng)造，失去的還能回來。
可是，對于楊桃，她聽到了那幾人的嘀咕，內(nèi)心里恍若架子鼓亂敲。
她口頭上聲稱，只要自己和丈夫平安一切都好。她終究不可能舍棄才得到幾天的如同天堂般的生活。
難道不是天堂么？房子寬敞舒適，有獨立的廁所和家庭浴室，沒有水井，用水還是神奇的自來水，墻邊有神奇的暖氣片，有廚娘又有家丁護院，一家人有身份有地位還有一筆巨款。
一切的身份、財富、地位，都是痛擊德國侵略者所得，而今，那些侵略者或?qū)⒋輾б磺小?br />
突然間，一枚滑翔中的V1火箭，以四十度角墜落莫斯科河。它穿過了河面的偽裝帆布縫隙，重重接觸水面并劇烈爆炸。
騰起的水柱高達四十米，強烈的沖擊波斬斷了近百個河畔護欄柱子，更是將半徑一百米漂浮著的木筏，與偽裝帆布一并撕碎。
可怕的并不僅僅是這樣，沖擊波給予河水強大壓力，這份壓力由水做媒介，直接傳遞到河床！
沙俄時期的莫斯科河，因為附近工廠的瘋狂排污，它變得臭氣熏天。蘇聯(lián)在戰(zhàn)前好好整頓了一番河道，更是在流經(jīng)城市的河段，挖掘了半米厚的淤泥。
河床變得更深，相當于給予地鐵隧洞的“盾牌”就不再是五十米厚！
頃刻之間，隧洞遭遇了轟炸期間最嚴重的震動，那些避難的女人更是放聲哀嚎，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
穹頂部大量細小的混凝土碎片震落下來，雖沒有人吸煙，整個隧洞還是被弄得烏煙瘴氣的。
借助忽明忽暗的燈光，楊明志覺得世界陷入煙霧中。
他馬上察覺到了一場：“怎么回事，難道通風系統(tǒng)關(guān)閉了。少尉你解釋一下。”
“我？我不知道！”
“真是見鬼，如果通風糟糕，我們會窒息而死。”
楊明志無心的抱怨可是為不少人聽到，本就害怕的人們現(xiàn)在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恐懼。
楊桃依舊緊拽著丈夫，她的眼眸已經(jīng)滿是淚水：“哥，敵人再這么轟炸，會不會這個隧道塌方？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的，絕對不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楊明志強作陣地，恐慌還是發(fā)生了。大家的密閉恐懼癥被喚醒，許多人干脆站起身，向著地鐵站走去。之所以如此，他們相信地鐵站是更為寬大的空間，那里的氧氣定是充足的。再說了，那是一處更大的地下空泡，反觀隧洞這里，人悲觀的呆在這兒，仿佛被裝入棺材活埋。
二十多人率先行動，其余是數(shù)百人躍躍欲試。
少尉看到了人們的騷動，他還不知發(fā)生了，可大家都在行動，自己就跟著將軍依舊坐著，會不會……
少尉不敢多想，他焦急的問到楊明志：“將軍，要不，我們也走？”
“不！你給我老實坐著。”
“可是，你看看其他人，大家都在移動。”
“聽著，格里申科，我是你的將軍，執(zhí)行我們的命令。你知道羊群效應(yīng)么？看看那些人，他們都是些羊，我敢肯定，很快維持秩序的牧羊犬，會將他們都趕回洞穴。”
格里申科有所懷疑，事實的發(fā)展卻如司令所料。打算逃出隧洞這一“墓穴”的人們又被警察和士兵驅(qū)趕回來，這個過程中，市民和士兵還爆發(fā)了一場沖突。
士兵的任務(wù)是維持秩序，他們被命令不準放一個平民進入地鐵站的地下大廳，為了完成任務(wù)不惜用槍托砸人。
還是有人掙脫出來，直到目睹了地鐵站地面上那大量的碎石，頓時明白了一切，乖乖的又鉆回隧洞。
通風系統(tǒng)失效的原因很是簡單，就在高爾基文化廣場之上，有多達三枚V1火箭襲擊了這里，累計兩噸TNT的恐怕破壞，沖擊波如戰(zhàn)斧般，削掉了進站口的一半，鐵門的碎片伴隨大量碎石被吹進地下。
通風用的金屬管道絕大部分扭曲變形，并混入大量石塊，所有的鼓風機雖然還在由汽油發(fā)電機驅(qū)動，通風效率只能維持在20%了。
破壞的過程中，五名士兵被碎石劈頭蓋臉的擊中，得虧他們頂著鋼盔才沒有腦袋開花。他們的軀干遭遇撞擊，甚至有人骨折。
站點長期設(shè)立的地下臨時醫(yī)院承擔了傷者的治療，可惜，對于骨折患者只能給予最簡單的治療。
一名士兵因折斷的肋骨插進心臟身亡，他的戰(zhàn)友正是義憤填膺，卻面臨著大量士兵想要掏出最安全隧洞的舉動，頓時怒火中燒。
“你們這些人，最安全的地方給了你們，我們卻在危險的大廳守衛(wèi)。你們?nèi)蓟厝ィ ?br />
人們都會回來了，看過糟糕場面的人添油加醋的聲稱嗎，地鐵站的入口遭遇殘酷襲擊，此時此刻只有狹窄的隧洞才能避免傷害。
有人慶幸嗎？沒有。很多人之所以要逃，都是覺得隧洞就是“墳?zāi)埂保辉耄艿綄挻蟮牡罔F站大廳，不過是前往新的“亂葬崗”罷了。而地鐵站大廳，真的會遭遇死亡打擊。
沒人知道地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絕望開始蔓延。
此情此景，不少婦女在嚎啕大哭，哭聲引發(fā)更多人的啜泣。
楊桃被絕望的氣氛所感染，恨不得鉆進丈夫的大衣里，她橫下一條心，說：“哥，我們要死一起死。下輩子，我……我還做你老婆。”
“你！”楊明志一時無語，他沉默十多秒才捏著妻子的下巴，“竟說些沒用！你瞧瞧那些人，都是些平凡懦弱的人，你我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做了幾個月醫(yī)生，你忘了自己是軍人了？你的夢想呢？我們還要繼續(xù)攢錢支援未來中國建設(shè)，你怎么能想到死？”
說罷，他又狠狠的掐了一下妻子的耳朵，就仿佛家長教訓不聽話的孩子那般：“你懂了嗎？”
“嗯……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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