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日，星期二，它本該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這一天的彼爾姆亦是和往常一樣，雖然降雪已經持續幾天，整個世界被積雪覆蓋，降雪沒有干擾人們的正常出行。

    工廠的煙囪還在噴出濃煙，火車站的卸貨場依舊忙碌。

    大量的坦克零部件、戰防炮，還有各類輕型武器，它們下了工廠生產線第一時間運抵火車站，接著馬不停蹄運往各地的訓練營，或是一線部隊手中。

    城市依舊忙碌著，就是這一天，一些來自莫斯科的特殊命令，下達給了彼爾姆的個別兵工廠。

    這所謂的特殊命令，便是由斯大林親筆簽署關于生產新式突擊步槍的命令。楊明志九月底帶到莫斯科的技術圖紙，在槍械得到斯大林大加贊賞后，圖紙就得到了復制。

    直到十月初，斯大林才正式下達了生產命令，在圖紙運抵目標工廠前，一份先其到來的命令，就是要讓工廠做好思想準備，提前調整生產設備組織人力物力。

    也是這一天，一份特殊的征兵命令送抵彼爾姆州的征兵委員會。

    介于事態非常緊急，該委員會的各路人員在緊急磋商后，就第一時間趕向城市內的各個中學和彼爾姆大學，直接找到校長等人，緊急召開會議。

    在彼爾姆第學，緊急的會議一直開到晚上八點。

    校長佩特洛夫雖是饑餓，當下他的心情十分復雜，他絕對想不到，祖國終于要進行如此操作了。

    送走了征兵委員會派來的人，校長喝了點水，啃了一小塊面包，接著馬不停蹄的聯絡全部的年紀主任，以及一些關鍵性的老師。

    時間已經很晚了，相當多的老師已經回家，還有一些就住在學校內的教師公寓。

    在這個沒有移動電話的時代，要在短時間內把各回各家的老師喊到學校緊急開會，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事，何況戶外的世界都被積雪覆蓋。

    再困難也要把他們喊回來！一個關鍵性會議必須立刻召開！

    佩特洛夫動用一些的手段，或是打電話，或是請在校的學生去老師家里喊人。得益于蘇聯當下的住房政策，彼爾姆的老師都住在教師公寓里，只要派去的“傳令兵”夠勤快，很快就能把人湊齊。

    到了晚上九點，佩德羅夫需要的人們終于全部湊齊于他的辦公室內。

    “同志們，我很抱歉這么晚將大家聚集。我必須這么做！現在，一項重大任務傳達到我們第學，現在由我宣讀命令文件”

    佩特洛夫眉頭緊鎖念完整份文件，聽著無不心情復雜。

    整個場面也陷入尷尬的安靜。

    “可是，他們還是孩子！至少，也要等他們畢業再征召！”有的老師終于按捺不住，說出來大家的心聲。

    “是，這就是問題所在。”佩特洛夫安撫大家的情緒，繼續說：“我們沒有辦法，我們必須落實斯大林同志的命令。”

    “但是，為什么是我們？難道整個聯盟都開始到中學招募士兵了？”

    “對啊，這是不應該的，難道我們的國家已經需要孩子來保衛了嗎？”

    “唉，依我看一定是有蠢人給斯大林同志想出的這個壞主意，戰爭不是兒戲，讓一群孩子去戰場，真是瘋了。”

    場面從剛剛的安靜突然變得非常時空，佩特洛夫能理解大家的復雜心情。

    來者都是些老師，他們是各個班級的班主任，他們都是盡職盡著的人，把那些年輕的學生看做自己的孩子。

    佩特洛夫沒有辦法，只好狠狠跺腳，以皮鞋的猛烈踢踏聲迫使大家安靜。

    “都省省心吧！我們沒有質疑和反駁的權力，這是斯大林同志的命令！”佩特洛夫大聲說：“雖然我們都不愿意，現實就是如此。這份文件上沒有做出特別的說明，不過在可見的將來，整個聯盟都將征召年滿十八歲的男孩。

    據我所知，咱們學校的許多孩子已經年滿十八歲，他們的愛國熱情一直非常高漲，許多人有意在畢業后放棄參加大學準入考試的資格，直接報名參軍。甚至于一些孩子，他們現在就非常渴望一個參軍的機會。

    既然上級已經下達命令，許多孩子也有這方面的渴望，我們在這里還要抱怨質疑什么？

    我整個下午都在開會，會議在兩個小時前才結束。你們現在的質疑我當時已經提過了，征兵委員會認可我的質疑，但也必須執行莫斯科的命令。

    我獲悉，很快會有三個師長抵達我們的彼爾姆，他們將親自挑選合格的學生參軍。他們只要一批技術兵種，并非征召所有年滿十八歲的男孩，只需要其中有特殊能力的人。現在你們都明白了嗎？”

    佩特洛夫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在喝了一口水后他不得不繼續說話。

    因為征招的都是技術兵種，學校里的那些數學和物理成績好又年滿十八歲的男孩，他們就是有限選擇的對象。

    但事情并非這么簡單。

    校長佩特洛夫接著這次學校的主要老師齊聚一堂，他當眾宣布一件事：“我和征兵委員會的同志，還有州的教育委員會的同志作出了一份書面約定。”

    說罷，他就拿出一份蓋了印章的文件。

    “就是這份文件，但凡參軍的年滿十八歲的學生，他們都將保留學籍，并視為學業考核合格，并于明年畢業季發放畢業證書。他們同時也一直具備參加大學入學考試的資格，直到服役結束后，即有上大學的資格。

    現在，請大家傳閱這份文件。”

    第六班的班主任布羅夫斯基，他聽完了校長的發言，內心里真是百爪撓心。

    這分明就是一次特殊的招兵，因為蘇聯暫時還沒有把征兵年齡下限調整到十八歲，而今還是二十歲的下限。

    難道彼爾姆市要變成一個實驗基地？

    聽著校長的繼續解釋，漸漸的布羅夫斯基終于明白了國家的意圖。

    學生的數學學業能力和物理學業能力，甚至的化學實驗的熟練程度，它們都是被國家重點關注著的。軍隊需要大批的技術兵種，或許大學生已經不夠用了，那么以絕對理性的態度來看，征招已經成年的中學生填補這一缺口，的確是務實的手段。

    沒有人有反駁的權力，大家必須貫徹落實。

    在看過文件后，布羅夫斯基已經牢記住文件的全部內容，他要做的就是在次日早晨當著所有學生的面宣布這一重大事件。

    “唉，我的班級學生們都很努力學習，大部分人的數學、物理乃至化學的課業完成的都非常優秀。他們又普遍年滿十八周歲，如果他們都迫不及待報效國家，我的班級怕是要少掉一般的人。”

    布羅夫斯基下意識的擔心自己的學生銳減，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又浮上心頭。

    這場戰爭甚至不同于一戰，它的慘烈程度縱觀人類歷史根本沒有先例。例如，一場戰役中，蘇軍可以一次損失幾十萬軍隊，或是戰死或是被被俘，真理報的許多文章說明了被俘蘇軍戰士的可怕遭遇。

    他們被像是猴子一般圈在一個巨大的牢籠里，德軍看守不讓他們做任何事，就是靜靜地看著他們餓死。

    如果這就是投降的結果，那還不是戰死。

    參軍的學生們，怕是許多人必是一去不回！想到這個，布羅夫斯基就緊張地發抖。

    事情顯然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令他吃驚的事，軍隊的師長要親自到訪彼爾姆中學，所征招的新兵直接被其吸收。這一情況在以往也是沒有的，至少布羅夫斯基活了這么大歲數也沒見過這種情況。

    就是現在，被積雪覆蓋的大街上，在征兵委員會辦公樓的大門口，那里長期支起桌椅板凳，負責征兵的人一直在接受適齡市民的征兵登記。

    征兵工作直接在中學校園展開，事情會變成什么樣子，布羅夫斯基已經無法估計。

    這一宿，布羅夫斯基艱難的入睡。

    大清早，蘇醒后的他第一時間翻看自己昨天的筆記，再在床頭靜坐了一會兒，想想今天該給學生們說些什么。

    十月七日，它也應該是平靜的一天，但征兵委員會要到彼爾姆第學征兵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在城里頗有人脈的老伊萬諾夫，他當天就得知了這一意料之中的“壞消息”。

    可能這就是大勢所趨吧！

    看過了數以萬計的寄如彼爾姆郵局的“士兵陣亡證明信”的老伊萬諾夫，他早有預感自己的兒子必然要被征召。因為戰爭并沒有短時間以蘇聯勝利而結束，只要它繼續拖下去，自己的獨子就會年滿二十歲，那個時候他就是真的做了郵差，只怕也要被征召成戰地郵差。

    何況這個臭小子已經和自己攤牌！現在，愛子只需要一個契機，參軍的契機已經到了。

    老伊萬諾夫能感覺到近日以來兒子復雜的心情，他有意追求的哈爾科娃就是斯佩洛斯金娜。

    偏偏那個姑娘就是斯佩洛斯金娜，她太成功了又頗為漂亮，只有最有才能的小伙子才能成為她的丈夫吧？

    老伊萬諾夫對自己的兒子缺乏信心，在其看來，愛子能平安生活這就是最好的，看來自己的奢望已經戛然而止。

    這一次，老伊萬諾夫已經可以斷定，兒子不去保命參軍那才是匪夷所思。

    幾天之前，兒子和斯佩洛斯金娜屋頂的那段長談，明顯兒子的心性發生重大變化。

    兒子認識到了自己的幼稚，還對內心里的那一股子傲慢感到羞愧。

    他必將通過參軍，用戰場上立功來證明自己并非生活在父母羽翼暴露下的所謂“強者”，要成為真男人，就去立戰功！

    最關鍵的，老伊萬諾夫知道這次的特殊征兵令是什么來頭軍隊需要一批技術兵種。

    那么，自己的兒子就更跑不掉了。老伊萬諾夫實在清楚，自己為了把兒子培養成未來的郵政人才，于其小時候就要求學習電碼本。如今的吉爾伊萬諾夫，他一旦拿到蘇軍正在用的密碼本，以他優秀的記憶力和學習力，軍隊簡直是僅需幾天時間就能獲得優秀的電報員。

    還是想些好的事情吧！

    得知“征兵令”的老伊萬諾夫夫婦，老兩口一夜無言。兒子定是還不知道這件事，礙于降雪，幾天以來他一直住在學校宿舍，唯有斯佩洛斯金娜送他的自行車，現在還擺在家里，靠墻安靜的放著。

    十月七日，和往常一樣，學生們冒著放學徒步走進校舍。

    娜塔莎也在昨夜就知曉這件事，她并不覺得詫異，倒是自己的姐妹們為之癲狂。或者是彼爾姆第學的所有住校生，他們仿佛是以慶祝十月節似的，慶祝這次“特別征兵”。

    整個彼爾姆市區內的中學，其中的十年級有大量的成年男生。戰爭使得聯盟一半國土淪喪，危局之下學生們都渴望參軍，哪怕是害怕戰斗的人，當下也不敢說一句“我怕”。

    因此，當全校學生齊聚在各自的班級，包括第六班，今天也是非同一半的聒噪。

    娜塔莎拖著自己精致的下班，靜靜的看著他們聚眾吹牛或是互吹，哈哈之聲此起彼伏。

    或許好斗就是男孩的天性吧！

    娜塔莎很欣賞他們現在的熱情，可一想起那些犧牲的戰斗，她的眼神就變得奇怪。這些生龍活虎的男生們，他們有的會成為一身勛章的英雄，也可能帶著一身勛章犧牲，還有很多，甚至沒有打死打傷一個敵人，就獻出寶貴的生命。

    他們，根本不知道何為戰爭！難道現在提醒他們戰爭的殘酷？不！

    娜塔莎知道自己該怎么做，那就是安靜的看著。

    她的戰士之心亦從未褪色，如果可以有機會，自己重上戰場，拿著自己的40繼續刷新斃敵記錄也是可以的。當然她現在非常清楚，上戰場已經是一種奢望，而今自己的生命已經不完全屬于自己。因為，人民無法接受一位年輕英雄的犧牲，哪怕是受傷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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