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話說的，在你面前我哪一次不是夾起尾巴做人？李正陽忿忿然，朝楚莫嫣手里的天魔流星劍看了眼，很好奇的問道：“是不是我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你預料之中？”
“不完全是，你的很多反應超出我預料，不過我每一招都會有三個變化，同樣我的應對也不下于你。”楚莫嫣猶豫了下，抬起右手，向下一抖，“在兵刃脫手之時，真氣沿著這個弧度向下灌入，自己的兵刃與對手的兵刃相撞后，其實真氣尚未散去，屆時催動真氣，兵刃就在控制之中，會沿著真氣的牽引運行。”
這話就像暗夜霹靂，讓天地旋即亮了起來，李正陽仿佛看到另外一個境界。
見李正陽瞪大眼睛，好像上了岸的死魚，楚莫嫣禁不住贊道：“你真聰明，我只是輕輕一點，沒想到你這么快就領悟......”
話尚未說完，楚莫嫣又搖頭笑了：“其實這沒什么可贊嘆的，畢竟剛剛你我對敵之時，其實你已隱隱悟到這層，只不過你對敵經驗不足，掌控尚不算成熟，如此說來，在沒有前輩高人的指點之下，完全依靠自己走到這一步，著實不容易，你所取得的成就，如果將之歸于運氣，其實對你非常不公平，倘若你生在內門，定然相當可怕。”
李正陽老臉紅了：“你夸的我都不知道自個兒姓什么了。”
“能說出這番話，證明你比想象中還要冷靜。”楚莫嫣瞟了李正陽一眼，正色道。
李正陽對著楚莫嫣拱手：“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剛才的指點，我要悟到這一層，不知還要走多少彎路。”
楚莫嫣著實沒想到李正陽突然來這一出，愣在原地片刻，淡淡言道：“先前還以為你這人狼心狗肺，沒想還有些良心。”
“我這人向來的原則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屁大的仇趕盡殺絕，腦子沒抽筋的都知道。”李正陽本能的反駁，見楚莫嫣俏臉發黑，趕緊轉口，“莫嫣長老，你瞅瞅剛才我的表現如何，有沒有資格拿四成？”
“三成！”楚莫嫣轉身朝寶馬車子走去。
李正陽搓著手湊到楚莫嫣跟前，好聲商量：“就不能再多給一成？你不缺那點兒東西啊，指甲縫漏點兒就夠我美多少年的。”
楚莫嫣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冷聲道：“如果再多話，三成都沒有。”
我靠，沒實力就是沒發言權，李正陽無奈的嘆了口氣，發動車子扭頭對楚莫嫣道：“武門聯盟情報部的反饋什么時候過來？”
楚莫嫣抬腕看看表，壓根不看李正陽：“明日這個時候，不過不排除提前的可能，隨時做好出發的準備。”
李正陽哦了一聲，問道：“將你送到哪兒？”
“鼎豪大酒店。”楚莫嫣將天魔流星劍放進劍盒，啪的一聲合上丟到后排，櫻桃小口輕啟，輕輕言道，“我不趕時間，開慢點兒。”
“好！”李正陽依然而行，到了鼎豪大酒店門口，對閉目養神的楚莫嫣道，“到了。”
楚莫嫣哦了一聲，從后排取過劍盒，關上車門的時候，提醒李正陽：“手機保持暢通。”
李正陽探出腦袋，笑道：“莫嫣長老，你就不讓我盡盡地主之誼？狂風暴雪之中冒著生命危險坐飛機，我不給點表示，多對不起人？”
楚莫嫣眉頭一簇，懶得跟李正陽廢話，徑直朝訂好的客房走去。
看著軍綠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李正陽抬起右手，直到現在，手腕依然還在微微顫抖。
雪，依然在下，東城墻堤壩之上，遠處燈光閃爍。
身著軍綠色毛呢大衣的女子在黑夜中緩緩走著，烏黑的長發隨風揚起，她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長筒靴在雪地留下深深的腳印。
遠處，護城河水徐徐流動著，周遭很是靜謐，雪落的聲音清晰可聞。
走到一處平房跟前，她停下腳步。
遠處，一位身著橘黃色羽絨襖的女子快步過來。
楚莫嫣在石凳上坐下來，扭頭對已到跟前的女子淺淺一笑：“師姐，你又遲到了。”
女子看看四周，疑惑的道：“干嘛在這地方見面？”
“這地方是李正陽生活過的地方，從這里走出的孩子本該是螻蟻，沒想最后隱隱有了對抗我們的實力。”楚莫嫣拂了下長發，頗為感慨的道。
“師妹，你太看重他了吧？”女子有點懷疑自己的聽覺，“他所掌控的實力，別說威脅我們，恐怕最次的大門派都能將其輕松掐死。”
楚莫嫣替女子拍拍身上的雪，緩緩言道：“婧婧師姐，我相信我的直覺，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以這里為基點，搜集有關他的所有信息，包括自小到大接觸過哪些人，要盡可能將他成長的軌跡描述出來，判斷出他的弱點，以便應對。”
婧婧皺著黛眉，搖頭道：“莫嫣，我著實不明白你為什么對他如此看重，不管用哪個角度衡量，在內門看來，他都是不折不扣的螻蟻。”
楚莫嫣閉上眼睛，猶豫了下，還是將嘴里的話咽了下去，沉聲道：“婧婧師姐，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
婧婧一愣，扭頭深深看了眼楚莫嫣：“你沒什么瞞著我吧？”
楚莫嫣蹙蹙眉頭，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冷冷看向婧婧：“你覺得呢？”
婧婧旋即低下頭。
“婧婧師姐，在師門你是我的師姐，但在外面，師父早有交代，我是長老，你必須完全按照我的要求來。”楚莫嫣深吸一口長氣，冷冷言道，“我吩咐下去的事只管去做，我不想聽到為什么，看在我們同門師姐妹的份兒上，這次不跟你計較，如果還有下次，你還是回百花谷吧，這樣對你好，對我也好。”
婧婧咬著紅唇，恭聲道：“是！莫嫣長老。”
楚莫嫣將目光放到別處，靜靜言道：“去吧，查的越細越好。”
婧婧站起身，躬身行禮：“是。”
楚莫嫣擺擺手：“你走吧。”
婧婧足下一點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堤壩盡頭，就是馬路，那里停著一輛紅色寶馬轎車。
坐在車里的婧婧想到楚莫嫣的眼神，趕緊拿出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什么事。”那邊傳來的聲音帶著冷厲的味道。
“剛才楚莫嫣召見我了，在通陽市人民路。”婧婧想了想，小聲道，“他讓我查李正陽的過往。”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許久之后方才道：“她具體怎么說？”
“她說李正陽可能是我們潛在的敵人，讓我搜集他的一切訊息，并且找出李正陽的弱點，以備日后應對。”婧婧有些拿不定主意，“師父，我該怎么辦？”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訊息嗎？”電話那邊問道。
“有！她對我的態度較之先前有了極大轉變，先前她從未用過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可這次她不允許聽到不同意見。”
電話那邊的聲音因為興奮微微顫抖，“她感覺李正陽有威脅，那李正陽就一定有威脅，我們必須相信她的直覺，因為她是我們的神！”
“是！”婧婧對著深沉的夜色，言語間有些頹然，“我覺得她已不需要我的護佑，更不需要我的指點，她的心智我已經不及，修為也可以跟我相提并論，我建議將大長老派過來護佑她的成長。”
“暫時不需要，她有能力應付一切。”電話那邊的聲音漸漸亢奮，“婧婧，你繼續留在她身邊，以后她說怎么做便怎么做，我們的先輩隱姓埋名千年，等的就是她蘇醒！”
“是，師父。”婧婧說完掛掉電話，對著楚莫嫣的方向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尊敬的姬若雨，我以跟您生在同一個時代感到驕傲和自豪，您主演的大戲即將開始。”
寂靜的雪夜，寶馬轎車緩緩開動，它徹底消失不見后，李正陽才緩緩從暗處走出。
可能是深夜風冷，他拿煙的手略有些顫抖。
鵝毛大雪還在飛舞，李正陽站在原地停了老大一會兒，轉身沿著破落的巷道原路返回。走到昔日生活過的地方，他停下腳步，對著遠處的堤壩深深看了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輕輕問道：“這次我賭的是不是有些大？今日交手，心里越來越沒底，楚莫嫣太強了。”
沒人回答，只有雪落的聲音。
他抬頭看向飄雪的蒼穹，笑道：“你他嗎真不是東西，連個安生年都不讓過。”
然后他哼著略帶著顫音的小調，消失在黑暗中。
遠處堤壩上，身著軍綠色毛呢大衣的楚莫嫣依然坐在原地，雪花尚未飄到她身上，便改變方向落在一邊，周遭的積雪已經厚厚一層。
“沒有中仙級的氣勢，卻有中仙級的實力，積石山還沒那么強，如此恐怖的進階速度怎么會是螻蟻？更何況還具備神奇的造丹技術，更有回春堂暗中相助，這是一條翻云覆雨的巨龍啊！李正陽啊，希望今天你跟我說的是實話，若只想碾壓奪魂盟，我助你一臂之力，若還有其他目的......甚至跟我一較高下，莫要怪我心狠手辣。”楚莫嫣低頭看向腳下漸漸融化的雪水，蹲下身來，小手按在雪水中，輕輕言道，“穿著露著腳趾的布鞋踩在上面，該有多涼啊。”
雪到了凌晨六點，終于停住，李正陽也就在這時接到楚莫嫣的電話。
當那輛寶馬轎車的車燈亮起，向著遠處疾馳而去的時候，幾個房間的窗簾同時拉開。
她們知道李正陽很快就會離開通陽，卻沒一個人去跟她道別，因為她們知道李正陽很煩，縱然柳旭東已經痊愈，給予李正陽的打擊不亞于林建的噩耗。
他原本就不是一個灑脫的人，只不過現實讓他必須灑脫，他也不是勇敢的人，只不過生活讓他必須勇敢，命運非常操蛋，它會不停揮舞著鞭子讓一批人拼命向前，這批人中很多走到半路就已崩潰，偶有幾個奇葩堅持到最后，站在巔峰，于是人們崇拜的目光旋即射來，驚嘆他們的成就，感慨他們的幸運，卻沒人在意他們難以忍受的過去。
其實，命運的寵兒和命運的棄兒沒多大區別，一線之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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