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天水界。rg

    湖前日晚，夕霞照波。

    青風伴魚躍，歸帆對翠峰。

    煙光云氣滿目，颯颯清秋，蟬鳴在兩岸。

    正是扁舟一葉，自上游而下，瑩瑩一點，綠意盎然。

    仔細看去，舟上有爐，爐上放置著銅壺，胖娃娃正拿著扇子亂扇，汩汩的水花響起。

    陳巖束發未帶冠，青衣罩身，繡著云紋水意，他面上帶笑，姿態閑適。

    夕陽西下，虹鋪滿湖。

    一扁舟，一少年，一娃娃，一爐。

    人在畫中游，精致如詩句。

    不多時，如夢令的聲音打破了寧靜，道，“想不到玄元上景天真的有這樣的大變局，亙古罕見。”

    陳巖眺望青山，像是將影綽的山色引入眉宇，沉凝一片，笑道，“天夢仙主的仙天在這個時候在玄元上景天出世，不可能無緣無故。”

    天仙大能，得道果，開世界，貫通時空，有無量威能。

    他們的諸多布置，都大有深意，何況是自己的仙天。

    “天夢仙主驚采絕艷，深不可測。”

    如夢令聲音沉沉的，他的意識化為星云，在翠竹疏桐間彌漫，道，“要不是生不逢時，恐怕有資格再上一步，身合規則，不死不滅。”

    聽得出，如夢令對天夢仙主是非常推崇的，天仙層次再上一步的話，就是種道果于天道，身自成規則一部分，不死不滅，與世長存。

    陳巖搖搖頭，表示有不同的意見，道，“天夢仙主身凝結的道果是夢幻現實，這屬于后天之道，是真正要開辟規則的，比起先天之道，難度太大。古往今來，歲月悠悠，又有幾人能夠成后天大道？”

    如夢令冷哼一聲，橫眉豎眼，直接斥責陳巖站著話不腰疼，道，“眾仙都知道先天大道可證，后天艱難，為何天夢仙主這樣的人物在凝結道果之時還要選擇后天大道？”

    如夢令的語氣變得沉重，像是巍峨的山岳壓下來，字字讓人喘不上氣來，道，“此方宇宙開天已經無數紀元，先天之道，早就被人走盡了，前面沒有路。再是驚采絕艷，難道真以為任何人都能是那位存在，可以硬生生殺出一條證道血路？”

    “再了，先天之道，太極，陰陽，五行，因果，殺伐，時空，等等等等，看得見，摸不著，玄之又玄。沒有先天之寶在身，你憑什么能夠參悟，還凝結道果？”

    如夢令激動，星云變幻，幽幽深深，道，“你看現在多少大宗的天仙都不得不凝結后天道果，其中的玄妙，可想而知。”

    陳巖沒有話，眸光映著湖水，人不語，水空流。

    如夢令冷笑不止，言語刻薄，道，“陳巖，觀你做派，肯定是有大志向，莫非真要凝結先天道果不成？我可告訴你，先天道果可不是好成的，恐怕你要卡在這一關，到最后垂垂老矣，暗自后悔。”

    “先天道果是不好凝結。”

    陳巖對如夢令的詛咒不在意，他知道此法寶被困后非常不憤，這是在發泄心里的郁悶，只是平平靜靜，道，“可是人要生逢其時，才可以扶搖上九天。現在正是大變局時期，很快就要席卷諸天萬界，到時候乾坤翻轉，會大不相同。”

    陳巖從宗門中隱約得到不少的消息，雖然零散，但從其中尋到蛛絲馬跡，再印證典籍上提到的諸天中曾經發生的大事。知道大變局中，才是打破規則，群龍無首的時候，也是證道的最好時光。

    不然的話，正如如夢令所講，前面的路已經被人走盡了，再是驚采絕艷也抵不過前面無路。

    如夢令這次沉默許久，星云團團，宛若樹冠，渺渺茫茫，半響后才道，“這一輩修道人是幸運的。”

    “是幸運的。”

    陳巖點點頭，大爭之世，固然會白骨累累，但比起前面無路的絕望，門后照下的曙光最讓人振奮。

    如夢令看著天前彩霞，云隨雁長，橫浸入夕陽，道，“當年天夢仙主最后以無上玄功推演，留下只言片語，現在看來是指得這個時代。”

    場中安靜下來。

    紅葉黃花，隨風飄零。

    云水風冷，千古人物，不知何年。

    只有爐上的銅壺發出沸水的聲音，汩汩汩地打著壺蓋，氤氳水氣。

    “咿呀呀，”

    這個時候，胖娃娃見水完燒開，就笨拙地放下大蒲扇，咿咿呀呀地歡快叫喚。

    “來，準備茶葉吧。”

    陳巖吩咐東西將碧綠茶盞中放好茶葉，然后提起銅壺，水光自壺口傾瀉下來，筆直一線，落入其中，旋即就嗅到郁郁馥馥的香氣彌漫。

    茶香裊裊，凝而不散。

    聞一聞，神清氣爽。

    陳巖看著在碧綠茶盞中變得膨脹的茶葉，彎彎如月，晶瑩似雪，青白相磨，別有味道，道，“如夢令，大爭之世，對我，對你，對或許還有后手的天夢仙主，都是難得的機會，一旦錯過，后悔終生。”

    “怎么樣？”

    陳巖摩挲茶盅的花紋，吹著茶葉，香氣愈來愈濃，開口道，“我們合則兩利，不要太固執。”

    如夢令自從被陳巖從仙天帶回來后，心情郁悶，自然是非常不配合。

    來他真的像這樣一直下去，可是現在想到和陳巖的討論，心中有了猶豫。

    大爭之世，成道之期，要是錯過，真的會抱憾終身的。

    陳巖看著星云團團簇簇，像是在波動，暈開重重疊疊的漣漪，知道對方頑固的內心有了變化，立刻又加了砝碼，道，“現在只是我出面，要是真驚動了太冥宮的天仙大能，到時候可不會好言相向。”

    如夢令聽了，心中就是一緊。

    他對陳巖是有恃無恐，反正最多是被封印，還可以安安靜靜參悟心得體會。

    可是真要驚動了太冥宮的天仙，那個層次的人出手，可就不一樣了。

    如夢令此寶質非凡，難以磨滅，但自己的靈識就像是居住在房子里的人，可擋不住天仙大能的抹殺。

    到時候，自己不存在了，房子還在，哪有什么用？

    如夢令沉默了良久，才澀聲開口道，“我們可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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