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河上走，五九六九沿河望柳，七九開河，**雁來，九九又一九，耕牛遍地走。uukla”

    趙二牛在冷清寂靜連一個人影也見不到的大街巷中穿行，嘴里哼唱著家鄉(xiāng)的曲《九九歌》，他家是黃河邊上的，現(xiàn)在這季節(jié)應(yīng)該是天寒地凍，但檳城這地方卻跟夏天一樣。

    隨著南洋海軍艦隊撤離，強行逼迫這里的所有百姓遷居，原還算繁華的檳城如今已與鬼城無異，除了留守的幾個電報監(jiān)視點的隊員外，再沒有其他人，趙二牛就是剛從升旗山上的觀測點下來的。

    雖然是大白天，但一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巷，他心里還是有些滲的慌，因此才唱歌壯膽，他堪堪走到臨時居住點的院子外，就見一條人影沖了出來，出于能反應(yīng)，他動作迅速的拔出了腰間的手槍。

    “緊張個啥。”班長李十三腳步點地的道：“趕緊的跟我上山。”

    “啊？”趙二牛一呆，他才從山上換班下來，李十三一揚手，“還楞著干啥？英軍艦隊來了！”

    英軍艦隊來了！他們這苦日子是不是該熬到頭了？趙二牛心里一喜，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升旗山高不高，低也絕對不低，從山腳上去有四五里，兩人輕車熟路的爬上山頂也用了半個多時辰，一到山頂觀測點，值守的兩個士兵就迎上來敬禮稟報道：“班長，黑壓壓一大片，至少是數(shù)百艘。”

    李十三接過望遠鏡望了望，確實是黑壓壓一大片帆影，看這樣子，沒有一二個時辰怕是無法觀察到詳細情況，略微沉吟，他才吩咐道：“二牛，去將那兩枚炮彈埋在旗桿下，狗日的敢來降旗，炸死他狗日的。”

    趙二牛就是獵戶家出身，挖坑下套那是拿手好戲，埋這種新式的觸碰引信炮彈對他來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當即便爽快的應(yīng)了一聲，瞥了一眼旗桿上高高飄揚的龍旗，顛顛的跑去拿家伙。

    午后，黑壓壓一大片帆影逐漸變的清晰起來，從望遠鏡里能夠清楚的看到桅桿頂上飄揚的旗幟以及大戰(zhàn)艦和補給船只，“米字旗三色旗這TM也是三色旗，連顏色都一樣，嗯，橫三色旗還有紅黃旗，四國聯(lián)軍艦隊都湊一塊了。”

    負責記錄的宋子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能好好話嗎？英法兩國的國旗是不消的，是人都認識，西班牙、荷蘭兩國的國旗也是詳細介紹過的，再了，他們艦隊敢不湊一塊嗎？英國人的東印度艦隊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娘的，這何止是數(shù)百，連補給船在內(nèi)，怕是得上千艘，這次可真是大陣仗！”

    “班長——。”宋子貴忍不住道：“別顧著看，咱們的趕緊統(tǒng)計。”

    “統(tǒng)計什么？”李十三道：“對岸有人統(tǒng)計，咱們得趕緊撤，打前鋒的巡邏艦隊已經(jīng)過來了。”

    “嘀嘀嘀。”葛羅巴電報局軍情室里的收發(fā)報聲響成一片，湯灶生將一封封電報仔細對比之后，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英吉利、法蘭西、西班牙、荷蘭四國聯(lián)合艦隊的規(guī)模竟然達到二百八十艘規(guī)模，南洋海軍寶貝疙瘩一般的三級艦，對方竟然有三十二艘，各種大大的補給船只高達六百多艘，僅是海軍兵力預(yù)計就在七八萬之間。

    點了支在香煙，深深吸了一口，他才沉聲道：“電令各觀測點嚴密監(jiān)視，即便艦隊已經(jīng)經(jīng)過，也不得松懈！”

    完，他大步走到地圖前，死死的盯住聯(lián)合艦隊停駐的港口檳城，如此龐大的兵力，若是先橫掃爪哇呂宋，那絕對是一場災(zāi)難！但愿大掌柜的判斷是正確的，四國聯(lián)合艦隊不會先攻打爪哇。

    上海，鎮(zhèn)海公府，長樂書屋。

    看過從葛羅巴發(fā)來的電報，易知足皺了下眉頭，四國聯(lián)合艦隊的規(guī)模并未出乎他的意料，早在得知額爾金率領(lǐng)艦隊抵達科倫坡時，他就預(yù)料到艦隊的規(guī)模應(yīng)該在三百艘左右。

    原因很簡單，法蘭西即便是想跟著英吉利喝湯，出兵規(guī)模也不能太寒磣，而西班牙、荷蘭兩國想要奪回呂宋和爪哇，也不能不下點血，如此一來，四國聯(lián)合艦隊的規(guī)模自然不會。

    他皺眉是因為四國艦隊在這個時間段出兵！這個時候，渤海正處于封凍期，很明顯，英法四國是沖著廣州上海來的！

    魏源顯然也看出這一點，緩聲道：“爵爺，四國艦隊有可能會先打香港。”

    略微遲疑，趙文烈才道：“馬尼拉也應(yīng)該有可能。”

    “不會打馬尼拉。”魏源篤定的道：“作為補給港口，馬尼拉過于偏僻，再則，攻占馬尼拉，是否分兵駐守也是個難題，不守，壓根就沒必要打，西班牙不會愿意將馬尼拉打成一片廢墟。守，留多少兵力駐守？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所以，他們必然不會在馬尼拉浪費時間，浪費彈藥。”

    姜還是老的辣，趙文烈暗自佩服，這番分析確實透徹，易知足也是頜首道：“還是先生看的透徹。”

    魏源聽的一笑，“香港無險可守，那些戰(zhàn)俘，爵爺應(yīng)該轉(zhuǎn)移了吧？”

    那些個戰(zhàn)俘以后都是談判的籌碼，易知足自然重視，早已經(jīng)將他們轉(zhuǎn)移到內(nèi)地，微微點了點頭，他才道：“四國聯(lián)軍應(yīng)該很清楚，廣州必然是重兵把守，而且虎門炮臺堪稱東方第一要塞，一開戰(zhàn)就硬碰硬，這似乎不象英法的風格。”

    馬六甲，檳城，港灣。

    額爾金沒急著下船，舉起望遠鏡四處掃望了一番，發(fā)現(xiàn)果然如之前稟報的一般，是一座空城，但幾乎沒有什么損毀，他的臉色不免有些難看，清軍做的太絕了，不給他們留下一丁點的念想，不消，馬六甲、新加坡的情況應(yīng)該與檳城是一樣的。

    “閣下，那是清國的國旗？”賀布指了指升旗山那面迎風飄揚的清國龍旗，額爾金轉(zhuǎn)過身望了望，道：“應(yīng)該是的，清國人以龍為尊。”著，他吩咐道：“派人去升起咱們大英帝國的國旗！”

    兩個時后，就在港灣里炊煙四起，一片喧騰的時候，升旗山上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兩枚埋在旗桿下的炮彈幾乎是同時被引爆，一個隊，十幾個毫無防范站的太近的英軍在爆炸中喪生，只有兩個落在后面，擔任警戒的士兵得以幸免，兩個幸運兒還以為是遭遇敵襲，趴在地上半天不敢起身。

    突如其來的猛烈爆炸驚動了港灣里里外外的戰(zhàn)艦和船只，不明所以的官兵都以為是敵襲，各種軍號聲響成一片，整個港灣雞飛狗跳。

    很快，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是虛驚一場，壓根就沒什么敵襲，應(yīng)該是清軍在升旗山的旗桿附近埋下了地雷一類的玩意，地雷在歐洲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早在十五十六世紀的攻城戰(zhàn)中就已經(jīng)運用，不過，對于這種陰險毒辣，有失光明正大的玩意，他們興趣缺缺，一直沒加以大力發(fā)展。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額爾金、賀布、格蘭特都感覺面上無光，這還才進入馬六甲海峽，就為了一面旗幟，不明不白的死了十幾個士兵的性命，不過，讓他們暗自松口氣的是，清國那面龍旗也在爆炸中轟然倒下。

    升旗山那兩顆被當做地雷使用的炮彈讓清軍在四國聯(lián)軍中留下了一個陰狠毒辣缺乏光明的印象，造成的后果是聯(lián)合艦隊不再沿岸停靠，徑直浩浩蕩蕩的前往香港。

    聯(lián)合艦隊之所以直奔香港，這是遵循英國外相克拉蘭敦的訓(xùn)令，在訓(xùn)令中，克拉蘭敦提出的第一條就是收復(fù)香港。然后，就是與清國進行外交談判，能夠通過談判獲得滿意的結(jié)果就沒有必要使用武力，談判不能解決問題，再動用武力！

    廣州，虎門鎮(zhèn)碼頭。

    廣東水師提督麥廷章身著官袍帶領(lǐng)著一眾部屬站在碼頭上等候著，看到五艘懸掛著金龍旗的蒸汽炮艦緩緩駛了過來，他精神一振，低聲道：“來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炮艦靠上碼頭，易知足才走上甲板，一眼瞧見麥廷章一行在碼頭上恭迎，他也不磨蹭，趕緊的踏上跳板登上碼頭，麥廷章連忙率眾過來恭敬見禮，“末將等恭迎公爺。”

    易知足連忙上前虛扶了一把，“麥軍門無須多禮。”著一抬手，“諸位都請起。”

    直起身，麥廷章就笑道：“公爺在香港已經(jīng)用過餐了罷，是先去炮臺，還是先去大營？”

    “坐了幾日的船，正想走走，先去看看炮臺。”易知足含笑道，他也想看看經(jīng)過整改的虎門炮臺，大戰(zhàn)在即，不親自視察一下，他心里還真是沒底。

    一路前往炮臺，麥廷章有意著部屬稍稍拉開些距離，這才輕聲試探著道：“大掌柜這個時候趕來虎門，可是英軍艦隊到了？”

    易知足也不藏著掖著，頜首道：“英法等四國艦隊已經(jīng)穿過馬六甲，應(yīng)該是直撲廣州，可做好了大戰(zhàn)的準備？”

    “大戰(zhàn)？”麥廷章興奮的道：“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大掌柜一聲令下！”

    易知足不急不緩的道：“你這點兵力怕是不夠看，我得再調(diào)三四個旅來支援虎門。”

    三四個旅？麥廷章可是清楚元奇一個旅的兵力，三四個旅這是二三萬兵力，他還真有點被嚇著了，“對方來了多少戰(zhàn)艦？”

    “大戰(zhàn)艦三百艘，海軍兵力就在七八萬左右。”易知足著一笑，“不會被嚇著了吧？”

    “還真被嚇著了。”麥廷章苦著臉道：“這調(diào)三四個旅過來，是不是少了點。”

    “兵力再多，虎門也擺不開不是。”易知足語氣輕松的道：“新式火炮都能熟練操縱了罷？”

    提及新式火炮，麥廷章登時覺的底氣十足，不過，一想到對方龐大的艦隊，他連忙道：“新式火炮確實是沒的，可就是數(shù)量少了點，能不能再給虎門增添三四十門新式火炮？”

    “不能。”易知足想都沒想就干脆的道：“廣州不是對方唯一會攻打的目標。”

    麥廷章連忙閉嘴，他很清楚廣州對于元奇來有多重要，況且，防守廣州，廣東水師并不是主力，真正主力還是元奇的兵馬，如果能抽調(diào)新式火炮過來，易知足絕對不會有半點含糊。

    京師，紫禁城，乾清宮，西暖閣。

    咸豐放下手中的電報，心里是暗暗高興，渤海正處于封凍期，英法等四國聯(lián)軍這個時候大舉進犯，明擺著是沖著廣州或者是上海去的，他怎能不高興，對于朝廷來，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元奇與英法等國打的兩敗俱傷。

    不過，冷靜下來，他心里又生出幾分擔心，看了跪在下面的肅順一眼，道：“四國聯(lián)軍總兵力真有十萬？”

    “十萬只是保守的估計。”肅順沉聲道：“海軍兵力就有七八萬之眾，陸軍絕對不會少，至少應(yīng)有三四萬之眾，六百多艘補給船只，應(yīng)該有二百艘是運兵船。”

    咸豐聽擔心，“海軍兵力會不會高估？”

    “不會，以奴才估計，少都應(yīng)該在八萬以上。”肅順篤定的道，他就在海軍廝混多年自然清楚戰(zhàn)艦與兵力的關(guān)系。

    咸豐登時有些不安或者是緊張，元奇與洋夷拼個兩敗俱傷自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但若是元奇大敗，天津誰來協(xié)防？若是連元奇都不是洋夷的對手，還能指靠北洋水師和八旗新軍？

    肅順很能揣摩咸豐的心思，見他不吭聲，便道：“易國城以眼光長遠著稱，從這兩年的舉措來看，對英夷一戰(zhàn)，元奇應(yīng)該是早有部署，這一戰(zhàn)，奴才敢擔保，易國城縱然不敵，亦不可能大敗！

    即便廣州戰(zhàn)事不利，易國城也必然能夠重創(chuàng)四國聯(lián)軍，使其無法繼續(xù)進攻上海或是天津，鐵路運兵便捷，聯(lián)軍無法占據(jù)兵力優(yōu)勢。”

    咸豐極為敏感，追問道：“如此來，聯(lián)軍會將廣州作為主攻目標？”

    “這個可能很大。”肅順沉聲道：“一旦聯(lián)軍獲悉廣州的兵力不足，又無法及時增援，必然會將廣州作為主攻擊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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