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起,一朵朵烏云從天邊飄來,逐漸匯聚于西子湖畔的上空。rg方才還是春日融融的天氣,這會兒卻是烏云密布,風(fēng)起云涌,一派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景象。
詭異的是,此時的西湖酒家五樓宴客大廳中,竟是鴉雀無聲,顯得異常的安靜。近百人同時屏聲凝氣,耳邊只有風(fēng)聲劃過,以及李謙手中狼毫蘸入硯臺墨水中的聲音。
咚——
毛筆蘸滿了墨水后,李謙繼續(xù)落筆,發(fā)出了“刷刷刷”的輕微響聲——
蘇赫和趙鵬終于坐不住了,倆人此刻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怎么都想不明白,為何前方?jīng)]人把李謙所寫的詩文吟誦出來了。
難不成——后面的詩文比首句還要庸俗,還要不堪,因此才沒人愿意念下去了?
可若真是如此的話,也不該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呀!難道是后面的詩文,成功挽回了首句的“敗筆”?
當(dāng)下,蘇赫趕緊向邊上候著的書童打了個眼色,書童立即會意,嬌的身子十分靈活地竄向了前方圍攏著李謙的人群,見縫插針般的一鉆,很快便淹沒在了人潮中。
很快,這道的身影又鉆了出來,無聲地快步走到了蘇赫身前,低聲向他匯報了一番。
趙鵬只見蘇赫瞳孔猛地一縮,心中不禁大為疑惑。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由于書童的聲音不大,即便是坐在身旁的他都聽不清楚,只能從蘇赫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側(cè)耳傾聽的過程中,蘇赫的臉色陰晴不定,變化多端,最后終于成了一片鐵青之色,趙鵬暗覺不妙,忍不住出聲問道:“子陽兄,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唉——”蘇赫沉沉的一嘆,隨后揮手打發(fā)了自家書童,口中喃喃道:“我們猜錯了——”
“唔?”
“我,我們都猜錯了。”蘇赫搖了搖頭,目光望向窗外,陰沉沉的天正如他此時的心情一般,令人感到無比的壓抑。
沉吟片刻,他才輕聲解釋道:“那首句根就不是什么敗筆,后面的詩文一出,整首詩的意境突然就拔高了——”到這,他又無奈地苦笑了起來。“趙兄,我們——真的猜錯了!”
趙鵬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低吼道:“什么詩文?!!快快念與我聽!”
“好吧,趙兄且聽——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fù)日,花落花開年復(fù)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趣,酒盞花枝隱士緣——”
“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
這邊,李謙剛剛寫下了后面的這幾句詩文。不經(jīng)意間的抬頭,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眾人已經(jīng)都石化了——
輕輕搖了搖頭,繼續(xù)奮筆疾書——
驚艷!
這首詩寫到這里時,才頓顯驚艷之感。一眼看去,滿篇盡是“花、桃、酒、醉”等字眼,卻勝在朗朗上口,且還毫無低俗之氣,反倒是筆力直透紙背,讓人有醍醐灌頂、當(dāng)頭棒喝之感。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大俗,即為大雅!
沒有人出聲吟誦,此時無聲勝有聲。
桃花,仙人,無一不美,無一不妙,盡顯逍遙自在。
那字里行間所塑造出來的絕美景色,簡直就如同浮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一般,讓人分外陶醉,不能自拔——
要有何等的胸懷氣魄,才能如此般,將功名利祿視作糞土一抔?
人常畫有十境,詩詞中所描繪出來的人生境界,目前也被歸類為九境。最高境界,是為曠達之境,語出蘇東坡:“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這樣的境界,很少有人能體會得到,可觀之李謙這首詩中所描繪出來的景象,想來也是相去不遠(yuǎn)矣。若要嚴(yán)格歸類于其中一境的話,應(yīng)該——屬于第八境的深邃境界吧?
歲月中皆為過客,我自逍遙天地間!
“此詩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宴客大廳里,這樣的念頭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腦海中,成為此時他們心中最為一致的想法。
看來傳言不實呀!這個李謙,詩詞方面的造詣恐怕早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而反觀自己等人,似乎就連第一層的脫俗境界,都還未達到?
先前徐雄徐案首的那首七言絕句,如今看來,尚在九境之外徘徊呢——
蘇赫安靜地坐在席上,卻是頹喪地垂下了頭。自己目前的境界,勉強也只能摸到門檻,達到了第一層的脫俗之境而已。
心遠(yuǎn)地自偏,如此——而已。
螢火之光,還妄圖與皓月爭輝!先前的挑釁,如今想來又是何等的可笑?儼然如跳梁丑——
趙鵬的臉色同樣也是陰沉無比,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宛如身在夢中。
高下立判,勝負(fù)已分!
自己是真的輸給了他——
外面下起了蒙蒙細(xì)雨,不大,卻將這一方天地都籠罩其中。雨簾覆蓋下的萬物,此時都變得不那么真實起來。
閣樓上,眾人也恍如置身于夢境之中,只覺眼前是虛幻的場景。
滿目所及,皆為虛妄。
如水中月,似鏡中花。
那一襲錦緞華服,立于大廳中央揮毫潑墨的身影,此時只讓人覺得神圣而不可侵犯,恍如謫仙降世,文曲下凡——
怎么可能?
杭州這塊方寸之地,竟也有人能達到深邃之境?難道,仙人也甘愿屈身于廟中了?
長案前,李謙揮毫潑墨,寫下了最后一句詩文。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驚為天人!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這一筆,有如神來之筆,又如畫龍點睛,將整首詩的氛圍然烘托了起來,境界直線上升——
這一次,所有人都不再懷疑,這是否稱得上深邃之境了。
毋庸置疑,這——就是深邃之境!甚至,有遠(yuǎn)遠(yuǎn)超出深邃之境的感覺,隱隱直追東坡居士的曠達境界!
此刻已經(jīng)沒人能判斷,李謙這首詩究竟屬于第八境還是第九境了——他們還沒這評定的資格。
那可是曠達之境!
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林秋蕓一雙秋水美眸,定定地落在那張宣紙之上,一眨未眨。
古色古香的窗之外,正好吹入一股輕風(fēng),將眾人從幻境中拉回了現(xiàn)實。她回過神來,扭頭再看向李謙方才所站立的位置時,卻沒能再見到那道飄逸灑脫的身影——
目光一轉(zhuǎn),便發(fā)現(xiàn)那道身影正往門口的方向行去。經(jīng)過一扇窗前時,窗外又是襲來一陣清風(fēng),卷起他的衣衫下擺。
飄渺——若仙。
是的,如此才驚艷絕之人,不是那九天之上的謫仙,還能是什么呢?
正如詩中所描繪的那般,他便是那逍遙自在,悠閑慵懶的桃花仙人!
“李謙!”
一聲怒喝傳來,趙鵬拍案而起。
被人直呼其名,李謙也并不惱怒,他知道這個二世祖的德性。因此只是回過頭來,唇角輕輕一勾,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怎么樣,我方才沒錯吧?”
“——”趙鵬啞口無言,沒錯——指的是詩詞乃是道那句話,還是比自己強的那一句?不管是哪一句,都讓此刻的他感覺臉如火燒,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過他總歸還沒忘記,自己倉促間準(zhǔn)備好的刁難之詞,當(dāng)即便冷聲笑道:“今日當(dāng)著在座諸生之面,你竟是再次行那剽竊之舉,似你這等無恥之徒,抄襲他人詩詞之下作行徑,我是不吐不快!”
剽竊?抄襲?
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
他們飽讀詩書,不敢能背誦出古往今來所有詩詞,卻也熟知其中的一些名句。李謙的這首《桃花庵歌》,沒有任何的著意模仿之處,剽竊之又是從何而來?
林秋蕓回過頭來,只是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趙鵬,便迅速別過頭去,生怕讓他這樣的無賴污了自己的眼似的——此物辣眼睛?
趙鵬鼓動父親退婚的事,她也是后來才無意中得知,心中更是為自己感到無比的慶幸。嫁給誰,都不能嫁給這種品行不端的人!
李謙只是笑笑,并未出言反駁——人家的來也是事實嘛!
回頭望一眼窗外,發(fā)現(xiàn)雨勢漸大,這么走出去非得淋濕了不可?蛇@里又實在不是個稍作停留的好地方,且還有不少看不慣自己,想要品頭論足地貶損一番,卻又不好意思當(dāng)面出來的那一張張欲言又止的嘴臉。
當(dāng)下只好再次邁動步伐,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嘈雜之地。
“怎么?你心虛了?”趙鵬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不已。想要繼續(xù)糾纏時,門口處卻是傳來了一道略顯驚喜,卻又不太敢確定的聲音。
“李謙?”
林秋蕓也正要邁步上前,聽到這聲音后便止住了腳步。望著門口進來的那人,目光有些復(fù)雜,內(nèi)含幾分猜疑,幾許期待——
(PS:寫桃花庵歌,其實是很早就有的想法了,練筆將近一年,青田才終于將之變成一個劇情,得以呈現(xiàn)于筆端,希望能讓諸君喜歡。
如今很多穿明朝的里,也會寫到這么唐伯虎一個人物,對其褒貶不一。我想的是,個人對唐伯虎的才華十分嘆服,也很喜歡這樣一個形象,盡管他在仕途上有諸多的不如意。想來,不拘禮法和放蕩不羈,也是他最大的缺點吧——
噢對了,推薦票留下呀各位!^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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