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饒是如此,魯廣達還是得感慨一聲,敵人的援軍肯定不是剛剛抵達戰(zhàn)場——魯廣達還沒有天真地以為事情會如此巧合——敵人的主帥肯定是一個不好對付的角色,這一戰(zhàn)不是那么好打的。
“報,敵人騎兵距離營寨兩里地!”流星探馬飛快而來。
“列陣!”魯廣達沉聲道,“兩翼不準動,同時告訴水師戰(zhàn)船,請他們靠上碼頭,用床子弩和投石機支援我們。而運兵的船只可以先走一步。”
“這······”副將有些不解,現在上船的士卒只有少數,魯廣達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冒險了。
魯廣達緊緊抿著嘴,一揮手。副將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離開。
而魯廣達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樣做的風險有多大,但是他更清楚如果此時運走半數兵力,單單憑借剩下的五千人,想要抵擋住兩萬騎兵的沖殺,根本是癡人夢。
“將軍,敵人轉瞬即至。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您也抓緊離開吧。”親衛(wèi)隊長上前一步擔心的道,“這打起來可就是死戰(zhàn)了······”
就算是有營寨的依托,騎兵浩浩蕩蕩席卷而來,魯廣達這萬余步卒能夠支撐的可能性也不大。更重要的是高移動力的騎兵還有身后滔滔沔水顯然已經限制了魯廣達最后的移動力,他能做的也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死死守住營寨。
因此將士們都心知肚明,這一戰(zhàn)只要開始,就只剩下了你死我活。北周賴以縱橫天下的騎兵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親衛(wèi)隊長如此也是出于這個原因,既然已經是死地,魯廣達至少不能繼續(xù)停留在這將臺上了,就算是轉移到碼頭上也更安全一些,大不了到時候腳底抹油,敵人的騎兵就算是再囂張,肯定也沒有膽量直接沖擊南陳水師武裝到牙齒的戰(zhàn)船。
魯廣達瞥了自己的親衛(wèi)隊長一眼,他清楚這肯定不是他一個人想要的,其余的將領們多少也都有這樣的想法。到底魯廣達是他們這一支軍隊的靈魂所在,千萬不能有什么閃失。
如果之前就感受到了危險而強行撤退的話還來得及,可是現在無疑已經晚了,魯廣達不能丟下半數的將士讓他們在這里送死。他要盡力帶著更多的人平平安安的回去。
而想要做到這一,最簡單的辦法自然就是擊退敵人的進攻。魯廣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必須要嘗試一下。
輕笑一聲,魯廣達徑直一擺手:“讓開。”
親衛(wèi)隊長怔了一下,不過還是下意識的側身讓開半步。而魯廣達徑直走到將臺的邊緣,“鏗鏘”一聲抽出自己的佩劍,朗聲道:“諸位將士,敵人騎兵已經接近我們的營寨,現在我們面朝樊城,背臨沔水,身處絕地。敵人肯定不會好心放我們離開,所以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死戰(zhàn)!”
魯廣達的聲音洪亮,營寨之中一名名士卒同時抬起頭來看著他。
一片寂靜,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我,魯廣達,就站在這里,指揮你們戰(zhàn)斗,和你們并肩作戰(zhàn),只要我的前面還有一名袍澤弟兄,我以自己的名譽發(fā)誓,絕對不退后一步!”魯廣達大聲道,“我不會丟棄任何一個弟兄,隨我殺敵!”
“殺敵!”無數的將士激動的舉起手中的兵刃。
浴血廝殺在最前線的將士,從來都不害怕什么死亡和殺戮,他們真正害怕的是已經習慣了的秩序和集體在轉瞬之間土崩瓦解,他們畏懼的是自家的將領們在關鍵時候臨陣脫逃。
當將帥沖殺在最前線的時候,就算是身邊只有區(qū)區(qū)兩三個人,這些將士依舊有膽量追隨著主將向前沖。
“殺敵!”一只只手臂舉起,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滿是激昂,似乎他們的敵人根本不是兩倍于自己的鐵騎。
聲浪咆哮,整個天空和大地都在這吼聲之中顫抖。
而就在不遠的天邊,煙塵滾滾,一面青色的旗幟躍出地平線。
轉瞬之間,北周騎兵呼嘯而來,黑色的潮流從天邊翻滾向前,仿佛任何阻攔在前面的敵人,都會被這騎兵潮流無情的撕成碎片。
相比于南陳軍隊的昂揚呼喊聲,這些北周騎兵只是狠狠催動著戰(zhàn)馬,黑色的潮流一分為三,兩路從側翼進行包抄,而中間人數最多的一路直接向著營寨的正門沖過來!
干脆、果斷,沒有任何的花里胡哨,就是要用無可阻擋的氣勢直接碾壓過來。
“弓弩手!”營寨中,一名名南陳將領屏住呼吸。
“上弦!”沖鋒的騎兵隊伍中,北周將領們大聲高呼。
一面面赤色的旗幟下,南陳弓弩手張弓搭箭。
而在遠方青色的旗幟下,北周騎兵也在飛馳的駿馬張開弓弦。
隨著一聲聲整齊的命令,無數的箭矢劃破呼嘯的風,撲向越來越近的敵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箭雨中倒下,只要還活著的依舊神情凜然迎接前方的敵人。
騎兵席卷,轉瞬即到。
“殺!”站在最前面的南陳將領怒吼道。
下一刻,騎兵沖撞在南陳的軍陣上,有如浪潮沖撞磐石。
而這一刻,站在將臺上的魯廣達只是瞇著眼睛,臉色如鐵。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再看一眼身后的碼頭還有那尚且可以看到輪廓的襄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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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陳太建十年二月廿六日,陳鎮(zhèn)北將軍魯廣達率軍與敵騎激戰(zhàn)于沔水北岸,死傷七千余人,被俘不計,魯廣達身受重傷,被親衛(wèi)搶回,水師接應撤退而回者不過千余。
是役,南陳于樊城下軍隊近乎全軍覆沒,不過南陳水師借此機會成功切斷樊城和襄陽之間棧橋,北周樊城之圍解開,但襄陽徹底落入南陳的包圍之中。
南陳與北周在襄陽戰(zhàn)場上的第一次大規(guī)模激戰(zhàn),單純從死傷人數上論,最終以北周的慘勝而落下帷幕,至于從整個戰(zhàn)略目標上到底誰勝誰負,尚且難以判斷。
而一日之后,北周援軍陸續(xù)抵達,人數足有六萬,依托沔水北岸各處城池要塞布防,嚴陣以待。
至此,襄陽戰(zhàn)局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占據絕對上風的南陳軍隊除了在襄陽圍城中繼續(xù)占據優(yōu)勢之外,其余各方向上全部采取守勢,尤其是在沔水北岸直面樊城的隨州等地,更是堅壁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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