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開始修建這里時，我在這了。”麥卡麗絲瞇著眼，并不急著催促對方。“他”，指的是老工匠，林秋也終于從這位爬蟲類女王口中聽到了一個和她沒有恩怨的人。更準確地，那個老頭有恩與她，為她提供了長達如此之久的棲息之地。

    作為交換，她許諾年邁的老頭，她和她的子嗣們將守護此處，不被盜賊們入侵。不過這些年，她的諾言發生了變化——“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這座鐘樓已經快不行了吧？”

    “這不是你害得嗎！”林秋指著墻壁裂開的缺口，指責對方。蔓延墻壁的肉芽，以及巨型蜈蚣堆砌出的巢**，那破損的墻壁任誰看都會覺得是被蟲蛀了。

    “你們人類總是喜歡污蔑別人么？”

    麥卡麗絲眉頭緊蹙，有些不快。遙想當年，她明明什么都沒做，甚至還被赫蘿趕那條笨龍趕出了自己的家園，當她擬態潛入帝都后，瞧瞧她都聽到了些什么？——北境發現了麥卡麗絲的蹤跡，這是一只極度危險的魔物，目的似乎是為了捕食人類。

    宣揚這些法的帝都赫赫有名的幾位魔物學大師，以她作為魔物的理解，那幾個老頭在魔物學的地位大概和主母級的爬蟲類魔物差不多。

    呸！

    簡直血口噴蟲！

    人類的碎骨那么多，她的孩子們可是會被骨頭塞牙縫的。算那幾個頭發長見識短的老頭們求她吃了自己，她都不會看上一眼！這事才過去幾十年，這又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個人類污蔑她弄壞了鐘樓的墻壁。

    “如果不是我的孩子們修補這些破洞，這個鐘樓早堅持不住了。”

    麥卡麗絲承認，老工匠的確是她千百年來見過最心靈手巧的人類，她也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擁有像老頭那樣的巧爪和大腦，但這似乎有些強蟲所難，成年的蟲群能搬運土堆填補鐘樓上的缺口她已經謝天謝地了。蟲群們還是更擅長清掃鐘樓滋生出的其他魔物的工作。

    那老頭雖然心靈手巧到了令麥卡麗絲驚嘆的地步，但他也有著絕大部分人類的局限——在他老得只能搬個椅子坐在鐘樓旁用他那些奇奇怪怪道具撓背的年齡，工匠曾頗為自豪地對她：“你知道嗎？這個鐘樓能夠毫不停歇運轉幾十年之久！”

    以人類的眼光，幾十年的確是相當漫長的時間。但對于活了上千年的遠古魔物們來，這和并不好笑的冷笑話沒什么區別——赫蘿那條笨龍沉眠一次，有時候都能長達幾十年之久。對麥卡麗絲而言，這根是眨眨眼過去的時光。

    現在，幾十年的界限到了，鐘樓也果真如老工匠預料的那般出現了諸多問題。而她也必須考慮更加深遠的問題了——比如她接下來的居所問題。她覺得人類應該不會接受她拖著一堆蜈蚣、蝎子生活在帝都，因為與人類長時間相處后，她發現人類對魔物存在明顯的偏見。比如魔物學者們把她的孩子們稱為毒蟲，是喜歡襲擊人的怪物。

    她的某些孩子的確繼承了她的毒液，也的確會襲擊人類——不過那是在它們居所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沒有比人類更喜歡以貌取人的種族了，她知道以人類的審美，自己孩子的確長得不怎么樣，但也不能平白把它們污蔑為脾氣暴戾的洪水猛獸呀！最讓她氣急的是，赫蘿那條笨龍在人類中有著極高的評價。

    所以她決定了，等鐘樓倒塌之后，她遠離人類，而這長途遷徙，免不了和眾多魔物發生沖突。與赫蘿搶地盤的時候，麥卡麗絲明白了一個道理，她的孩子們平時搬搬土，修補修補破損的墻壁還行，要是遇上S級魔物之間的戰斗，它們完只有等死的份。所以她需要除了自己之外的得力幫手。

    比如，這條曾經把遇到的一切生物都當作食物的海怪。

    “你們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了，等不到它成年煙消云散了，與其你死后它被其他人類獵捕，還不如把它交給我，我有足夠的耐心，把它培養成年。我知道有關鐘樓的一切秘密，也知道那個老頭究竟在等什么，你把它送給我，我把知道的一切告訴你，怎么樣？”

    林秋板著臉，毫不猶豫地拒絕：“不怎么樣。”

    算這個鐘樓要塌了關他屁事，要是真有什么地下王國崩塌的危機，那個整天賣萌的圣女早來了：“而且別看人類，我完有時間等這個家伙長大！”

    耶夢加得探出的腦袋不停朝麥卡麗絲吐著信子，它的大眼珠一刻不離地瞪著對面爬蟲的女王，似乎在：“聽到沒，我主人都這么了，這事沒的商量！”它方才幫那只幼年蜈蚣撕破蛋殼可不是因為友善，那是因為在它不知從何而來的潛意識里，知道這玩意是能吃的。

    要不是怕自己主人把它的頭給敲暈了，它早把那只蜈蚣給吞了。

    “你？”

    麥卡麗絲有些驚訝。她倒是聽人類族群里，會出現極少數能夠突破壽命界限的存在，以魔物的認知，那種概率比變異還低。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并不奇怪了，要是這子是普通人，估計早被這條蛇當成食物給吃了。

    而且這只幼年版的海怪和她記憶中的相差甚遠——上古時期，海怪脾氣暴躁是出了名的，那是一種見了什么都要吞到肚子里才滿足的脾性。深海是它的主要棲息地，巨龍們不喜歡那種地方，所以遇到它的可憐魔物們基都被吃了。

    現在這玩意怎么變得這么友善了？

    算被消滅后經過了轉生，也不至于性格變化到這種地步吧？

    麥卡麗絲心中疑惑不少，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條件無法打動眼前的少年了。她輕咬嘴唇，神情變得十分苦惱——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那么……在原有的基礎上，我用一些收藏來的寶貝和你換怎么樣？”

    林秋驚了，一只魔物竟然在和他討價還價！

    但是林秋表示，兄弟……哦，不對。大姐，你找錯對手了。他可是口才點滿了的男人，想當年他縱橫塔倫王國夜市的時候，是個販見了他都得打折。

    林秋提議：“不如我給你三百金幣，你把秘密告訴我如何？反正你也沒什么損失。”

    “不干！”麥卡麗絲急忙擺了擺手。她一個魔物要那么多金幣做什么？——“果然還是聽聽我的意見吧，不定我收藏了一些你感興趣的東西。”

    “不不不，這3金幣只是我們合作的第一步，你想想啊，不定知道了那個老頭秘密，我能找人幫你修補這里了，這樣你和你的孩子們能一直生活在這里了！”

    怎么辦……

    這家伙的條件好像很有誘惑力誒。

    麥卡麗絲都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如果不是幾十年，而是幾百乃至上千年地延續這座鐘樓，她的憂慮解除了……

    真是狡猾的人類！

    林秋見麥卡麗絲有些動搖，立刻陳勝追擊，用危言聳聽的方式道：“其實我剛才上來的時候仔細觀察了這些鏈條，如果不盡快維護，恐怕不出一周，這座鐘樓要塌了……”

    這下麥卡麗絲的臉都白了——這比她預想得快多了，她甚至還沒做好帶孩子們離開的帝都的計劃！

    “但是。”

    林秋話鋒一轉：“我恰好認識帝都最有名的工匠，他在不久前才建成了『阿姆斯特朗加速回旋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這種不亞于鐘樓的建筑，只要知道了老工匠建造這里的秘密，再把他請來的話……”

    “認命吧，達克——”

    打斷他的，是莫格利特高昂而尖銳的嘶吼，一道黑色劍芒瞬間將林秋腳下支撐升降梯的高臺貫穿。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害得林秋差點咬到了舌頭。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的，數秒之后，林秋所處的高臺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他清晰地看見莫格利特這一劍至少將三處的鏈條攔腰截斷，缺少了支撐的升降梯落入底層發出接連不斷的轟鳴，而他們所處的高臺，也終于不堪重負地出現了數道裂縫，向下塌陷了。

    “只要知道了老工匠建造這里的秘密，再把他請來的話，一定能修復這里的。”

    在數座高臺土崩瓦解前，林秋原打算這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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