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莎在臨死之際依舊表現(xiàn)出了崇高的思想品德，當然了在不懂的人看來她就是傲慢，是自以為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圣人了。
有時候人太優(yōu)秀確實會招人嫉妒。
凱莎慷慨赴死的精神令杜蘭擊掌叫好，他拿出宇宙廣播希望凱莎來對全世界說說遺言，可惜凱莎并不需要，因為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大圓滿了，她改變過世界，也留下了正義的種子，一萬年的人生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
“完人，圣人，真人。”杜蘭是不乏贊譽之詞，此時超新星爆炸的余波已經(jīng)距離他們只有百米距離了。他們之前雖然說了不少，可事實上時間卻只是過去了幾分鐘而已，他們雖然好像距離超新星很近，可那是對宇宙而言，就對他們個體而言，就算是光束的能量流也要飛幾分鐘。
現(xiàn)在能量亂流已經(jīng)近在眼前，凱莎是承受不住這樣的能量的，不過杜蘭卻能如沐春風，如飲甘霖。
凱莎不再說什么，她要安靜地面對死亡。
然而死亡卻沒有降臨，能量流距離她的鼻尖只有幾厘米的時候停滯了，整個空間的時間就好似被暫停了一樣，連超新星爆發(fā)的能量都不能違抗時間的力量，宛如一朵盛開到一半的曇花，將危險的美麗永遠定格。
凱莎蔚藍的雙眼也不由露出驚色，她看著前方被固定的宛如實質(zhì)的能量流，知道這一定是杜蘭的手段。她是越來越看不透杜蘭了，難道杜蘭是神河文明的人？
神河文明很強大，不過他們的文明在母星的太陽毀滅之后，就化整為零，很難再找到了。傳說中神河文明的個體都已經(jīng)深入宇宙，在星云間漫步，只有有緣的人或者是有緣的文明才能有機會見到，神河文明游離在如今的主流文明之外，變得更加神秘莫測。
如今已經(jīng)很難遇到神河文明的生命了，杜蘭或許就是其中之一，不然不能解釋他的種種。可是杜蘭和凱莎熟知的神河文明成員大有不同。
在神河文明鼎盛的時期，神河文明穿梭一個個星系，拜訪一個個文明。他們沉穩(wěn)而強大，他們神秘而善良，他們正直而偉大，每個人都潛心研究宇宙的真諦，以謙遜的思維和踏實的態(tài)度實踐生命和宇宙的大和諧。
但杜蘭呢？他反復無常，雖然很強大很神秘，可是性格跳脫，完全不符合神河文明一直以來謹慎的性格。倒是更像及時行樂的惡魔，以自己開心為主，不管別人的感受，難道神河文明也墮落了么？
凱莎一直是很崇拜神河文明精神的，因為她現(xiàn)在做的也都是神河文明一直在做的，她的正義并非首創(chuàng)，唯一的不同就是天使文明并沒有神河文明那么強大，不過凱莎相信失去蹤影的神河文明現(xiàn)在也一定在暗中默默地守護宇宙，絕對不會像是杜蘭這樣的。
“為什么救我？”
“你不是一直相信正義戰(zhàn)勝邪惡么，你代表正義，當然不會這么輕易死去，這不是正常的么？”杜蘭表示自己也棄暗投明投靠正義不行么？
可惜凱莎從杜蘭的表情和語氣，甚至眼神中都看不到他的真誠，她只看到杜蘭無所謂的態(tài)度。她知道自己死不死對杜蘭來說根本無所謂，杜蘭選擇救與不救也都不重要，他救人不是因為他真的相信‘邪不勝正’，他不救人也不是因為對凱莎有意見，他就好像是一個棋手高高在上地俯視棋盤上的一切，看著棋局會不會因為他的棋招而走向不可預知的方向。
這種置身事外的超然，以及看戲的態(tài)度，凱莎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她并不喜歡這樣的態(tài)度：“你明明有強大的力量，為何不去做有意義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做過？”杜蘭以前可沒有少做好人，開發(fā)資源，希望大家能過上好日子。不過那時候他的眼光也只是看到一個國家，一個星球，一個文明。后來眼光是越來越高了，知道自己的行為只能讓文明一時好過，但對整個宇宙對整個時間線來說，他的行為其實沒有多少影響，就算沒有杜蘭，生命也自然會有出路。
所以杜蘭現(xiàn)在更樂意去干涉?zhèn)�人的命運，然后讓個人再去干涉文明。杜蘭給資源，那是由外到內(nèi)，而讓個人成為文明發(fā)展的萌芽，卻是由內(nèi)而外，相比下來后者對文明的影響更大。
所以凱莎雖然認為杜蘭不認真，但不認真不代表杜蘭做的事情沒有意義。杜蘭的決定不但有意義，而且意義重大，只是這種決定遠遠不能夠讓杜蘭認真。
如果凱莎經(jīng)歷了一個個宇宙，甚至見證了舊宇宙的滅亡和新宇宙的興起，肯定也不會再有事情讓她大驚小怪了。
凱莎被反問得無言以對，她還真不知道。
杜蘭笑了：“其實生命總會強調(diào)自己缺失的，如果這個宇宙不缺少正義的話，也用不到你們天使文明大呼小叫。就好像最舒服的鞋子總是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最強大的正義也不會需要任何口號和特意為之，就比如我已經(jīng)是正義凜然到了極點，反而不會表現(xiàn)出對惡魔的深惡痛絕，因為正義已經(jīng)融入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之所行皆為正義，我之所言皆為大道。”
凱莎沉默了。
“你能理解那些原始文明為何反抗你傳播正義，那我也能理解你為什么對我抱有敵意，歸根結(jié)底都是因為落后不能理解先進。”“至于為什么會這樣，只能說壽命改變一切。就比如說你吧，我以前其實和你一樣，可惜你有機會可以去死，我卻一直活下來了，于是隨著生命的延續(xù)，觀點和手段也就慢慢變化了。而你本來可以以完人的姿態(tài)死去，成為整個宇宙敬仰的圣人，可是現(xiàn)在你死不成了，那么你還要活下去活得越久你的看法也會慢慢改變，再過一萬年看現(xiàn)在，或許你也會覺得自己現(xiàn)在太年輕太天真。到時候你對正義的領(lǐng)悟?qū)由羁蹋惺拐x卻不會這么激昂了。”
死人才能成為圣人，活著的人總會有缺點。而活得越久，看法也會改變，缺點也會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不像圣人了。
凱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有一個錯誤判斷，那就是被杜蘭的外表欺騙了，對方雖然看著年輕但他可能是比自己還要老的老妖怪，她現(xiàn)在有三萬多歲，而對方可能已經(jīng)十萬，甚至更多了。聽杜蘭說的這些話倒也有些道理，凱莎突然發(fā)現(xiàn)三萬歲的自己確實還算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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