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本來還想解釋一番的，羅南的贊賞，讓他后續(xù)的話又咽到肚子里去，最后只發(fā)出一聲：
“所以”
“嚴格來說，你問的并不準確這里哪有蟲子呢？”
“哈？”
羅南視線轉(zhuǎn)向另一邊。那個位置上，宋總?cè)匀辉诘孛嫔虾吆哌筮螅^度亢奮的后果就是眼下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
他的力量、情緒乃至身體機能都進入了最低谷，任由羅南和龍七對他評頭論足雖然這兩位討論的重心并不在他身上。
此時他匍匐的身軀四周，落了一層灰白的余燼，是穿過格式之火后，吸附在他身上的那些“蟲子”留下的殘尸。
從龍七的角度去看，說破天去，這些也是蟲子沒錯。冷藏柜裂口處，崔大和徐二可還在那里和蟲群僵持呢，也沒有聽他們兩人說出什么異常來。
偏偏羅南非常篤定：“這些并不是蟲子，至少暫時稱不上，只能算是滿足了寄生標準下限的載具。”
羅南花了半秒鐘，抓了一個不太準確的詞兒，末了又補充：
“它們甚至都不想寄生了。”
龍七撓頭，看著在格式之火的高溫以及特殊的格式化效果下卷曲變形的蟲尸，一時也無法理解把握細節(jié)。
當然，他對羅南還是有份最基本的信任的，便干笑兩聲，趨前兩步，做更細致的觀察。
離得近了就能發(fā)現(xiàn)，遍地的“蟲尸”里頭，有些其實還在微幅地掙動，充分演繹了什么叫“死而不僵”。
瑞雯的鏡頭也跟了過來，將這些納入直播畫面中她越來越像一名優(yōu)秀的攝影師了。
“離遠一點，要碰到了。”
“啥？”
龍七聽到羅南的提醒，后撤了一步。
不過這個動作只是下意識的，他沒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么問題。他已經(jīng)很小心了，離最外圍的“蟲尸”都還有一段距離，都恨不能在身上包括一層格式之火。
問題是，他的行為在直播間引起了群嘲：
“怎么毛手毛腳的？”
“差點兒就給撞斷了。”
“那些帶毒嗎？”
“顯然龍七先生認為無所謂。”
羅南這么說也就罷了，直播間里那幫人實在是不能忍！
龍七可是一直在關(guān)注直播間的，莫名其妙就成了集火對象，實在冤枉。不過看觀眾們言之鑿鑿的彈幕，他不自覺在畫面中多看了幾眼
呃？
擺脫彈幕的干擾，一個明顯比他肉眼觀測結(jié)果有更豐富細節(jié)的畫面，呈現(xiàn)出來。
龍七脫口而出：“這些菌絲是哪兒來的？”
在直播間的畫面中，宋總的外骨骼之外的一片空間內(nèi)，似有灰白的顏色淺淺涂抹，細看去，那正是由無數(shù)斷斷續(xù)續(xù)的、正在生長的“菌絲”持續(xù)抽拉交錯而成。
更外圍的區(qū)域，甚至有單根“菌絲”在空氣中搖曳剛才龍七真的差點兒撞上去了。
問題是，外圍這幾根看不見，里面密集區(qū)域，他也眼瞎了嗎？
難道直播畫面經(jīng)過了再加工
？
不，以瑞雯的性格，應該不至于。
龍七用力睜眼閉眼，還用手揉了揉，最后甚至用上了還沒有完全掌握的“感官強化術(shù)”，利用格式之火的力量，微幅活化視錐細胞，這才憑自己的力量，隱隱約約看到了模糊的、似乎不那么正常的“暗影”。
他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閉上。
原來，每人眼中的世界，真的是不一樣的
“感官強化術(shù)”對肉身的刺激太大，龍七也不敢多用，最后還是只能參考著直播畫面，小心翼翼調(diào)整自己的位置。
在此期間，龍七也注意到，文慧蘭不知什么時候也走了過來，微蹙眉峰，注視著宋總及周邊的區(qū)域。
她的距離就保持得很好。
只是，她是自己看出來的，還是也參照了直播間的畫面？
龍七的好奇心差不多要爆炸了：“所以不是蟲子是真菌嗎？這些抽拉出來的菌絲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傳遞物質(zhì)和信息的連接線吧。”羅南用了很寬泛的形容，可下句，就相當“生動”了，“如果仔細去聽，還能夠感受到某種喧嚷的吵鬧聲。”
龍七打了個寒顫：“告訴我這只是個文藝說法。”
羅南只是微微一笑，不確認也不否認：
“有一點，基本可以有結(jié)論了：相較于在場的其他所有人，或者說，所有完整的、獨立的生命體，這些還在吵鬧爭論的小東西，在這種特殊環(huán)境下，反應變化的程度和靈敏度，都要更高。”
“你是說畸變種？”
羅南搖頭。
龍七也覺得不是：“那就是畸變基因？那些碎片？”
他連續(xù)換了幾個概念，卻是越發(fā)地向羅南學舌，自身的理解反而越來越模糊。因為他實在沒弄明白，眼下這些“菌絲”的存在邏輯。
“記得剛剛那個問題嗎？”羅南倒是有些循循善誘的“教授”做派了，他主動問龍七。
后者不太確定：“誰死誰活？”
羅南點頭：“雖然事情沒有推動到最極端的情境，可發(fā)展到現(xiàn)在，你對它們的生存能力，應該不會低估了才對。”
“呵呵。”龍七忍不住要吐槽，“我就是奇怪，畸變時代開始四五十年了，如果羅教授你所說的碎片都是這種生命力，人類憑啥還能活在地球上？”
“很簡單，畸變時代開啟時的地球，包括現(xiàn)在的地球，自然環(huán)境都不算是高能環(huán)境。當然，這個高能不是物理上的高能，大概可以理解為，淵區(qū)與我們習慣的物質(zhì)層面的交互干涉程度吧。”
這個話題，又觸碰到羅南的記憶：“唔，這件事會上好像也討論過了。密契尊主那位老先生，帶著大家一起研究了趨勢線，就是淵區(qū)與畸變相關(guān)度的問題我是否定淵區(qū)與畸變直接相關(guān)的。”
“”
這種話題，龍七只有乖乖地上課。
“雖然淵區(qū)的表現(xiàn)極度混亂，可它與物質(zhì)世界干涉的模式，卻是一貫極有條理，也有著一份相當嚴苛的阻隔，區(qū)別了彼此，不是一定程度的能力者，根本無
法利用它的能量。”
羅南語氣是確鑿無疑的那一類：“我相信那后面會有一個宏大的機制，只是我們暫時還沒有完全發(fā)掘出來。相比之下，畸變這玩意兒”
羅南撇撇嘴，不想把已經(jīng)強調(diào)很多遍的否定表述再多說一遍，但那態(tài)度已表露無疑。
龍七捕捉到了一個差異點：“等等，你都說了有區(qū)隔了”
“前面我說了呀，目前我是人為地借用淵區(qū)力量，對這邊施加了影響，讓這里升溫，變成高能環(huán)境。這一手，是學自洛元先生。”
“洛元？”
龍七花了一秒鐘，想起了那位以“位面弩”刺殺羅南、歐陽辰幾乎得手，還能在靈波網(wǎng)遍布的夏城來去自如的神秘人物。
必須要說，這位的名頭，在有心人那里，是相當響亮的。單只是能給羅南、歐陽辰造成威脅這一項，就是無以倫比的價值。
他也是新一期牌組最有可能上榜的“新人”之一。
不過，洛元有羅南所說的這種能力嗎？
唔，倒是有情報講，那位是荒野有名的基因販子，而且似乎還掌握了高端克隆技術(shù)，可以快速催化成長的那種
再看一下彌漫開來的“菌絲”，還有不知什么時候大量孵化，正試圖突破格式之火封鎖，突破進來的“蟲群”，龍七覺得他有點兒明白了。
羅南后面還真又解釋了兩句：“那位先生，曾經(jīng)驅(qū)使人工畸變巢穴，借用能源中心的能量，孵化出大量的畸變鼠群，對我進行追殺。并能夠以孵化出的東西為載體，充當位面弩炮架。
“我當時和你有一樣的困惑，城市里一座最普通的能源中心，就能為無窮無盡孵化畸變種的巢穴充能，人類是憑什么活過戰(zhàn)后五十年的？
“現(xiàn)在想來，能源中心提供能量或許不假，但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境條件，不是簡單的能源供應，而是那幅引動位面弩力量、或者由位面弩引動的干涉圖景”
羅南說的話，又有很多人不明白了，實在是他們沒到那個層次，沒有那份經(jīng)歷。
龍七層次不夠，可是作為燃燒者，訓練也好，模擬也罷，終究還是有過那么幾回搭建“格式化空間”的經(jīng)歷的，勉強能夠理解干涉圖景的意義，若有所思地點頭。
“這些畸變基因，小小碎片，本質(zhì)上還是要獲得更多能量。只不過，它們渴望的，是經(jīng)過調(diào)制的干涉力量。”
羅南忽地冷笑出聲：“如果真的是正常的生命結(jié)構(gòu)，哪會這么挑剔？這分明已經(jīng)跨越了物質(zhì)層、生命層的基本邏輯，但也失去了最初的大拇指，完全就是幻想層的高端派頭可幻想層的存在，就非要這么不接地氣嗎？”
像龍七這樣，聽過蒂城沙灘課程的，完全可以理解，所謂的“大拇指”、“幻想層”是什么概念。所以，他也把握到了里面的關(guān)鍵信息。
再回想羅南早早就表述過的信息，他感覺自己明白了什么：“所以說，這種碎片的源頭，確實可能來自于某種、某類幻想層的高端存在，但這一過程中，某些機制被扭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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