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駑將父親劉老學究護在身后,不想讓父親再遭受絲毫危險,冷道:“李菁,你走吧。就當我四年前死在了草原上,我們再沒有見過面。”
李菁咬了咬牙,“好,算你狠!你別忘了今天說過的話,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后悔的!”
她拉著普真和尚便走,普真和尚如鐵樁釘地般不肯動,周身真氣蓬勃而起。
書房內,殺機密布。
李菁淚眼朦朧地望著父親,搖了搖頭。
她縱使深恨面前這個叫劉駑的男子,卻始終不肯真正傷了他。
普真和尚眼露無奈之色,從劉駑身邊擦過,出門時冷冷地留下一句,“阿彌陀佛,兩位劉施主好自為之吧!”
老僧云淡風輕的口吻里隱約透著威脅的意味。
劉駑心驚肉跳,表面上卻波瀾不驚,沉聲應道:“多謝大師提醒!”
他目送李菁和普真和尚出了門,呆呆地出了神。
須臾后,他背過身去,將背影留給了劉老學究,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八年前那個調皮的異族少女依稀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滿頭小辮亂飛,對著他笑著說:“傻蛋,甚么都不要怕,有我呢!”
可如今這個少女死了,死在了他的心里。
從今往后,他在這世上少了一個牽掛之人,相應地多出了兩個仇人。
就在他愣神之際,劉老學究一臉愧疚地走了過來,“劉駑,怪爹一時沖動,壞了你的終身大事。那和尚的倡議著實乖張,為父忍不住想站出來說幾句話。”
劉駑用衣袖擦干淚水,轉身時露出了笑容,“爹,不怪你。我和他們本非一路人,若是強行遷就,日后不知會生出甚么亂子來。”
“都怪我,還是怪我。”劉老學究依舊在自責。
劉駑小聲勸道:“爹,你勿要放在心上。今天的事兒對你我而言,是福是禍尚未可知,但對于長安城百姓卻是大大的一件好事。若真依普真和尚的倡議,只怕中原大地上漢家先賢學說從此凋零,不再是我錦繡衣冠的巍巍中華。”
劉老學究雙眼垂淚,拍了拍劉駑的肩膀,“只是苦了我兒,情傷難了,讓你和為父一樣成了斷腸人!”
“也未……”劉駑的目光落在胸口青袍上的金鷹上,苦笑著搖了搖頭,想說點甚么,卻終究沒有出口。
當日,劉老學究的心思始終有些悵惘,劉駑便勸他去給院中習武的學拳子弟授道解惑,自己則躲入了書房練功。
到了夜間,孫梅鶴前來求見。
此人來時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將須發皆白的腦袋藏在斗笠下,神情非常驚惶,全無仙風道骨的模樣。
很明顯,他通常并不會穿這類衣服,更不經常做這種事。
孫梅鶴在書房里拜見過劉駑后,忙不迭地為自己“糟糕的形象”辯白,“掌門,我身為季圣,平生穿著甚為得體,都作羽扇綸巾打扮,很少會在大半夜里像今天這般偷偷摸摸地跑出來。”
很顯然,他并非心甘情愿前來覲見。
劉駑一聽笑了,“你說平時打扮得如此正式,效果怎樣?”
孫梅鶴雙手一拍大腿,兩眼放光,“有效,相當有效!若非我走路時有點八字腿,那就相當完美了。如今我就是天底下繼孔孟之后唯一的大圣人,在真言教里,我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不容置疑!”
劉駑看著此人得意忘形的樣子,覺得自己有必要出言點醒,“在旁人面前不要說話太多,小心破了功!”
“就是,就是!”孫梅鶴小心應道,無論何時,他都不敢小覷面前這個青年,“紫羅天香制備起來很費功夫,迷惑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平時還是要在言語上多下功夫,這樣才能壯大真言教。大軍師提醒過我,讓我多背多說《真言書》上的句子,其余的廢話少說。”
劉駑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眼下你將真言教經營得不錯,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孫梅鶴一聽“下一步”,頓時來了勁兒,擼起袖子道:“掌門,我打算過兩天就派教眾在長安城內廣為傳教,讓所有的人無論貧富貴賤都信我的真言教,到那時候,嘿嘿,整個長安城都得聽我的啦!”他轉了轉眼珠,“至于再下一步嘛,就該將真言教傳到天下九州各郡了。”
劉駑聽著瞇起了眼,端視著面前的孫梅鶴,看得此人心里直發毛,冷笑道:“孫梅鶴,若真是那樣,我會提前殺了你。別忘了,真言教歸掌劍門管轄,難道你想讓全天下都聽你的話,而非我的話嗎?”
孫梅鶴急得汗如雨下,后悔起自己的得意忘形,趕忙躬身認罪,“掌門,卑職知道錯了。您說怎么辦,卑職就怎么辦。從此往后真言教里卑職是副教主,您才是正教主!”
“不,教主還是由你來當。”劉駑搖了搖手指,“只不過你別忘了,由于蕭呵噠的幫助,你才能走到今天。若是沒有他,你自認為會如何?”
孫梅鶴臉色赧紅,“當初卑職就是吃了沒有智囊的虧,先期所創建的道德教一直不成氣候。若是沒有大軍師幫忙,恐怕真言教到現在都八字沒一撇。即便今后,真言教也得仰仗大軍師出謀劃策。”
顯然,在孫梅鶴的心里,蕭呵噠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劉駑微微一笑,“這么說,得蕭呵噠者得天下嘍。那你認為,假如我和蕭呵噠各統百萬軍馬逐鹿天下,誰能最后取勝?”
孫梅鶴猶然記得當年黑澤那戰的震撼情形,終生難以忘懷,同時他更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在冷靜下來以后,他體現出一個優秀的品質——小心。
“掌門,您的兵法天下無敵,若要逐鹿中原,恐怕誰也不及您,即使是大軍師也不例外。孫梅鶴誓死效忠掌門,如有貳心天打雷劈。”
“你知道就好。”劉駑沖孫梅鶴一笑,他倒非虛榮之人,但是在這種油頭滑臉之徒面前,他必須展現出凌厲的一面。
孫梅鶴為表忠心,詳細稟報了真言教近來的發展狀況。劉駑大多時候在旁傾聽,僅在聽到關鍵處時提過幾個小問題。
兩個時辰很快過去,孫梅鶴匯報完教中情況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辭,“掌門,現在夜已深,卑職該回去了。教里的那幫孫子必須經常管著,不然容易出岔子。”
劉駑點頭應允,“去吧,不過要記住。從此以后你只能在我指定的人群范圍內傳教,并且僅限于達官貴人,不可觸及黎民百姓。”
孫梅鶴連連躬身施禮,“卑職一定謹從掌門號令,以后您若是有吩咐,盡可以通過勝記布坊的掌柜聯系我,那人是唐彪的發小,信得過。”
“不。”劉駑一口否決,“以后你與我直接聯系,不必通過第三人。你每月初五、十五和二十五都來向我這里稟報一趟。”
孫梅鶴聽后微愣,然而不敢遲疑,忙答道:“是,卑職一定做到。”
在目送孫梅鶴離開后,劉駑坐入書案前的椅中,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他決不允許任何人以宣揚教派的名義在中華大地上蠱惑人心,普真和尚不行,孫梅鶴更不行!無論是國主之位,還是逐鹿天下,都無法改變他的這一想法。這是他的底線,絕對不容任何人冒犯!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維護漢家血脈淵源,這就是他的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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