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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地仙 正文 496章 自殺是很難的

作者/短刃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天色昏暗,路燈剛剛亮起。

    高架橋邊緣,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翻越護(hù)欄,站在了狹窄的邊沿,雙手向后抓著欄桿,身體前傾,微微仰頭望著飛雪漫漫的天空,像是在表演行為藝術(shù)。

    世間有幾人舍得棄生而尋死?

    白敬哲很聰明,經(jīng)歷了家道巨變,從錦衣玉食的貴公子,落魄至蹲了大獄,隨后不甘而過激,行兇殺人,母為其頂罪入獄,在恐懼和懊悔中性情大變,隱忍狠戾……

    離開東云時,他曾無數(shù)次想過,母親已經(jīng)為自己頂罪,自己是一個無罪的清白之身,所以能踏踏實實過日子。

    但心性已變,殺機(jī)濃厚。

    哪怕是沒有遇到一些沖突,他都會時而生出殺人的沖動。

    更不要說,人活于世,遇到點兒不平、糾紛,或者看不順眼的情況,豈不是很正常么?

    甚至可以說,每天都會遇到。

    他多少次為許多人慶幸,因為他強(qiáng)忍住了沖動,所以是他的憐憫和容忍,那些人才沒被他殺死。

    他覺得自己很強(qiáng)大,有隱忍的能力,可以不沖動,哪怕是殺人,也會盡可能做到不留下蛛絲馬跡,不會被人察覺。所以,今后他還會殺很多人,也許會被抓,但更大的可能是,自己可以逍遙法外。

    是宣泄自己的遭遇,是扭曲的心靈對這個社會的憤怒報復(fù)。

    事實上,他并不知道徐從軍的女兒徐芳,如今在朔遠(yuǎn)控股公司里工作,否則的話,他早就動手了。

    他幾次踩點的目的,只是想殺溫朔。

    未曾想,還沒做好動手的準(zhǔn)備,溫朔已然先行找上門來。

    挨了頓打,又和靳遲銳一番掏心窩子的長談……于是他心中恍然大悟,頓覺靳遲銳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賴,也最值得他去感激的人,讓他懸崖勒馬,讓他回頭是岸的好人!

    也讓他,感到了無比的羞愧和自責(zé)。

    所以他覺得,自己無顏再存活于世!

    所以他依著那天晚上記住的電話號碼,給靳遲銳打了一個電話,告訴靳遲銳,自己要走了。

    靳遲銳問他,去哪里,在哪里?

    白敬哲沒有隱瞞。

    當(dāng)他真的翻過護(hù)欄,迎著風(fēng)雪站在邊沿,感受著撲面的寒風(fēng)飛雪,侵入骨髓的寒意,望著十幾米高的下方車流滾滾時,心里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抹不舍的退意。

    還有,對死亡的恐懼。

    真的要去死嗎?

    就在他躊躇時,忽然看到了靳遲銳。

    在高架橋下的遠(yuǎn)處,在剛剛亮起的昏黃路燈下,在飛雪中,靳遲銳神情焦慮地往他這邊跑來,還揮動著手……

    雖然距離遠(yuǎn)聽不到靳遲銳在喊什么,但白敬哲卻知道。

    無非是一些勸他不要沖動,不要尋短見,還有親人朋友之類的勸說話語。

    于是他心里愈發(fā)感動,愈發(fā)清楚地認(rèn)識到,靳遲銳真的是一個值得信賴、值得深交的好人!

    雖然結(jié)識時間不長,結(jié)識的經(jīng)歷又顯得那么可笑、滑稽……

    但,這并不妨礙對一個人的認(rèn)識和觀感。

    白敬哲相信自己的眼光和頭腦。

    所以他愈發(fā)猶豫了,也許,自己真的沒必要尋短見,這一世還能好好過下去,還有好長的時間,無非是自己不再去犯罪,想來那些警察,也無法偵破自己殺人的案件吧?

    就在白敬哲猶猶豫豫,等著靳遲銳來到橋上勸阻,便有了下臺階返回時,他發(fā)現(xiàn),靳遲銳停下了。

    是被人攔下的。

    攔下靳遲銳的,是一個身材高大肥碩的人,白白胖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

    是溫朔!

    那個可惡的、卑鄙無恥、心狠手辣的混蛋!

    靳遲銳神情焦慮地往橋上張望著,關(guān)注著白敬哲,好似迫不及待地要趕緊到橋上勸阻。

    而溫朔,則是一臉輕蔑,一手?jǐn)r下靳遲銳,一手往高架橋上指指點點……

    其實,距離這么遠(yuǎn),又是在傍晚光線昏暗、大雪紛飛的時刻,白敬哲根本看不清楚溫朔和靳遲銳的神情,更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只不過,他在以自己對溫朔和靳遲銳的了解,進(jìn)行著自我的腦補(bǔ),想象出的情景畫面,然后當(dāng)做了現(xiàn)實。

    在白敬哲的腦海中,靳遲銳正再懇求溫朔別攔著他,他得趕緊上去勸阻,救人!

    而溫朔則是在說:“別緊張,那孫子我太了解了,就他那點兒老鼠膽子,敢跳橋自殺?借給他幾個膽子都他媽不敢,老子上高中三年,揍了他好多次,訛了他好多錢,屁都不敢放!”

    “所以,今兒就在這兒看著他!”

    “一會兒,丫自己就得乖乖得,灰頭土臉地從橋上翻過來,臉面全無地灰溜溜回去……”

    ……

    白敬哲心中頓時生出了滔天的怒火!

    他恨溫朔,恨不得現(xiàn)在就翻身回去,沖到橋下,尋來一把尖刀,在溫朔的身上狠狠地捅十幾刀、幾十刀、幾百刀,再把他身上的肉一層一層地剮下來,煎炒烹炸吃掉!

    “看著”靳遲銳那無奈的、焦慮的神情,白敬哲心中卻愈發(fā)愧疚。

    他覺得,自己這次很可能要給靳遲銳丟臉了因為他真的不想死,怕死!

    那么,自己這么做的意義,又是什么?

    只為了,讓至交好友靳遲銳緊張、慌亂、擔(dān)憂?

    只為了,讓那個溫朔嘲笑,讓至交好友靳遲銳,在溫朔面前丟盡顏面?!

    說來話長,這些思維的轉(zhuǎn)變和沖突,不過發(fā)生在短短一分多鐘的時間里。

    刺耳的、急促的、密密麻麻的警笛聲從遠(yuǎn)處傳來,昏暗的光下行,隔著雪幕能夠看到,遠(yuǎn)處有警燈閃爍著越來越近。

    “我不是膽小鬼!”

    “我殺過人,我怎么可能是膽小鬼?”

    “我怎么能夠,一直讓那個丑陋的,令人作嘔的,卑鄙無恥的胖子,小瞧我?”

    “怎么能夠,讓朋友為我而擔(dān)憂,丟面子?!”

    白敬哲唇角一掀,露出陰狠的冷笑,鄙夷地、驕傲地看向遠(yuǎn)處還在那里和靳遲銳指手畫腳,一邊把目光朝向他的胖子,然后縱身一躍,四肢伸展開來,耳畔風(fēng)聲陡急。

    在下落的短暫一瞬間,他的目光還在注視著溫朔和靳遲銳。

    然后,他看到溫朔臉上露出了輕蔑的冷笑。

    白敬哲忽然后悔了。

    風(fēng)聲和尖叫聲在耳畔四起!

    地面迅速放大,他閉上眼睛,感覺到頭部重重地撞上了地面,隨即聽到了噗通一聲悶響,感覺到了身體劇烈的彈跳、震顫。

    沒有疼痛感。

    他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鳴笛聲,還有碰撞聲,急促的警笛聲……

    然后,意識迅速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人行道上。

    張堅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這一幕。

    他沒想到,今天溫朔突然打電話把他叫上,一起坐出租車來到這兒,只是為了看這一幕。

    他想到了那天晚上,溫朔對他說:“有結(jié)果了,會通知你。”

    這就是結(jié)果。

    白敬哲跳橋自殺了……

    他為什么要跳橋自殺?

    害怕?

    連他媽死都不怕了,他還怕什么?!

    溫朔是怎么知道的?

    靳遲銳告訴他的?!

    靳遲銳有他媽是怎么知道的?

    他和白敬哲不熟啊!

    就在他震驚不已的時候,忽聽得溫朔對靳遲銳說道:“看到了嗎?”

    “嗯,看到了……”靳遲銳立刻說道,聲音還有些顫抖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著一個人,被自己禍害死的人,而且,是眼睜睜看著白敬哲,從高架橋上跳下來。

    最讓他恐懼的是,他眼睜睜看著白敬哲的魂魄從摔爛的尸體上爬了起來,茫然地四處張望,最后看向了他這邊。

    很快,白敬哲的魂魄飄飄蕩蕩,越來越淡,越來越散。

    寒風(fēng)一吹,雪花一蕩。

    消失無蹤。

    “那還愣著干什么?”溫朔聳聳肩,無所謂地轉(zhuǎn)身就走,道:“回去了!”

    “哦。”

    靳遲銳和張堅回過神兒來,趕緊跟上。

    正如那天晚上找到白敬哲的住處,后來由靳遲銳單獨(dú)與白敬哲相談時那般,張堅經(jīng)此一事,心頭愈發(fā)困惑。

    可不同于那天晚上,他酒后還敢開口問一問。

    這次的事情,他雖然心里的疑問更甚,卻沒有問,哪怕是一個疑惑的眼神,都不敢在溫朔的面前流露出來,也不會去找靳遲銳詢問這種事情,悶在心里就好了。

    靳遲銳心里也有疑惑。

    他很清楚,也自信,是憑借著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能力,誘導(dǎo)著白敬哲走上了那條絕路。

    可是,當(dāng)他趕到的時候,為了防止萬一,還特意距離老遠(yuǎn)就釋放出了自己那種師父謂之“氣機(jī)”的元素線,遠(yuǎn)遠(yuǎn)地想要繼續(xù)蠱惑白敬哲,卻恰恰感知到了白敬哲沒有了堅定的決心,他猶豫了,而且在猶豫之后,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自殺的打算。

    那一刻,靳遲銳心里惱恨萬分,畢竟距離太遠(yuǎn),自己的能力,那股氣機(jī),只是剛剛觸碰到白敬哲,卻無法影響對方。

    一眨眼,白敬哲縱躍而下。

    是那么得決絕。

    為什么?

    整個晚上,靳遲銳都在琢磨著,是自己特殊的股或能力太弱,還是當(dāng)時的感應(yīng)、判斷有錯,其實白敬哲本來就沒有猶豫?

    天快亮?xí)r,靳遲銳突然想到了一個細(xì)節(jié)。

    當(dāng)白敬哲猶猶豫豫放棄自殺時,師父溫朔遠(yuǎn)遠(yuǎn)地,不時地冷笑著看向白敬哲。

    靳遲銳記得,視線中隱隱約約,好像有氣機(jī)從師父這邊,傳遞到了白敬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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