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掀起葉浪,不時抖落滯留在葉面上的雨珠。
于是,山里又下起了零星的雨。
悉愁索索的聲音由遠而近。
附近的山路崎嶇險峻,長數十米的陡坡、盤旋而上的螺旋路比比皆是。由于已接近祁連山脊線,很多地方已看不到棧道的影子,來到這里的訪客只能在絕壁間艱難前行,稍有不慎,就有跌落懸崖之虞。
向飛軍伏擊點靠近的追兵,行進速度卻是相當快。羌人慣于山中走動,追到此處的大多是各部落勇士,附近羌人部落說得出名字的勇士,幾乎全部都在,可以說是參戰(zhàn)羌人精英隊伍,趕路速度自然比普通羌人更加強悍。這支由上百個部落選拔出的勇士組成的精英隊伍,本不該如此早投入戰(zhàn)斗,但飛軍突然向西大大出乎了羌人預料,為搶在飛軍翻過祁連山前截擊,羌人不得不提前打出了手中最強的一張牌。
羌人精英隊伍約三千五百人,綜合素質卻是極高。
一路急追,爬坡越澗,體力消耗巨大,這支羌人隊伍的速度依然很快。
賈穆緊張地趴在草叢中,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近距離參戰(zhàn),唔,還是用“觀戰(zhàn)”描述他的作用更合適。對戰(zhàn)斗的恐懼,讓賈穆靈魂深處都在顫栗,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上被冷汗浸濕,眸子里卻燃燒著興奮的焰火。
身側王平目光冰冷,看不到半分波瀾,賈穆更是生出幾分慚愧。
真是太丟人了!
不能慫!
賈穆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冒險旁觀,是為了驗證胸中所學,如果無法冷靜面對,風險未免冒得不值。賈穆不斷提醒自己,一什飛軍貼身保護,沒什么好擔心的,應抓緊時間觀察戰(zhàn)場情形,免得如趙括般只會紙上談兵。
“伏擊點選在一段長山道之后,追兵疲憊,氣力不濟,可事半功倍……”
“箭矢所剩無幾,削竹木為箭,山地射程要求不高,倒是因地制宜……”
“居高臨下,壘石于坡……”
“咦,這還有兩個布袋子……”
賈穆伸手準備去摸,被王平一巴掌拍開,“別動!”
“里面是什么?”賈穆悄聲道。
王平惱火地瞪了賈穆兩眼,對方旺盛的好奇心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明白,當我沒問!”賈穆非常自然地為自己找臺階。
作為一名極度怕死的戰(zhàn)場菜鳥,他非常珍惜自己這條小命。王平是飛軍主將,在戰(zhàn)場上有絕對權威,絕不會因為被王平喝斥心生不快,反而油然多出幾分安全感。況且羌人前部已經爬完那段漫長又陡峭的山道,進入伏擊圈外圍平緩地帶,再往前走三百步就進入包圍圈,確實不宜節(jié)外生枝。
羌人并未停下來休息,一路跟隨飛軍留下的痕跡,繼續(xù)向前。
此處離祁連山脊線已不遠,羌人們希望在飛軍翻過大山前將飛軍攔截,心情十分迫切。再加上在此之前呈倉皇逃遁之勢,他們這支隊伍人多勢眾,都是各部落數得著的勇士,毫不懷疑本方是否具備擊敗對手的實力。羌人這一路上只管全速狂追猛趕,只要追上對手,結果如何根本不需要考慮。
進入伏擊圈,羌人們仍毫無察覺。
一聲呼哨,伏擊開始。
草叢中、樹林中射出箭矢,劈頭蓋臉朝羌人招呼過去。
羌人在近距離弓弩打擊下,毫無懸念地倒下一大片。
伏擊者的箭矢有很多是竹木所制,制作粗糙,殺傷力與鐵制箭矢相比遠遠不及,可這些羌人多身著輕便皮甲,碰上竹木箭矢也夠他們喝一壺,更何況伏擊者藏身處離山道很近,有的飛軍戰(zhàn)士潛伏處離羌人僅十多步遠,首輪遠程打擊給了羌人一個下馬威。
飛軍都是夷民,擅長從山中植物汁液中提煉各種毒藥,涂抹在箭頭上。那些直接被射殺的羌人還可以少受點罪,中箭受傷的羌人倒了八輩子血霉,有的奇癢撓心,有的劇痛難忍,或者身體麻痹不聽使喚,慘呼哀號聲不斷。
這支羌人全都是族中勇士組成,個個身手不俗,猝然遇襲也并未慌亂,紛紛就近找掩護,取出弓箭與飛軍對射。羌人中的精英,箭術也相當了得,盡管中了埋伏地利盡失,射出來的箭準頭仍然相當靠譜,接連有飛軍中箭。
王平果斷下令,將那兩個布袋解開,從山坡上扔到羌人陣中。
布袋中滾出幾個黃黑色物事,下方羌人聽見同伴驚呼,眼角余光察覺到有東西落下來,想都沒想拔刀就砍。等到看清自己砍中的是什么東西時,羌人驚得魂飛魄散,卻為時已晚。
馬蜂窩!
巢穴被毀,里面的馬蜂頓時炸了營,但見大群馬蜂從馬蜂窩里飛出來,不要命地向羌人發(fā)動了自殺式進攻。附近的羌人勇士被馬蜂蜇得嗷嗷亂叫,抱頭鼠竄不迭,好不容易組織的遠程反擊被破壞得七七八八。遠處飛軍卻是沒用馬蜂影響,抓住機會繼續(xù)射殺羌人。
看到馬蜂肆虐的場景,賈穆面色蒼白。
剛才他居然想打開布袋看……
后怕之余,賈穆心中隱隱有些激動。
用馬蜂窩擾亂敵人作戰(zhàn),是他看過的所有兵書上都沒有記載的土辦法,典型山民才玩得轉的野路子,但在目前環(huán)境下,效果卻出奇地好,輕松將羌人可能形成的反擊沙彌于無形。
賈穆對自己留下來觀戰(zhàn)的決定十分滿意,有些經驗,書上是學不到的。
箭矢與馬蜂齊飛,羌人前部潰不成軍。
飛軍抓緊時間傾泄出手中箭矢,拋下弓箭,拿起刀槍,跳下山道與羌人肉搏。也不知飛軍用了什么法子,馬蜂對他們視若無睹,只管一個勁地追著羌人蜇。飛軍雖沒有軍團傳統(tǒng),卻是浮屠承認的特殊兵種,戰(zhàn)力超強,羌人勇士全盛狀態(tài)下都很難在飛軍手下全身而退,現在更是一邊倒的屠殺,羌人前部很快被殺得七零八落。
羌人大隊陸續(xù)抵達戰(zhàn)場。
羌人常年在山里鉆,也不缺對付馬蜂的法子。
有人灑出大把驅蟲粉末,將馬蜂驅散,隨即蜂擁而上,和飛軍肉搏。
雖說羌人戰(zhàn)斗力比飛軍遜色,卻勝在人多勢眾,幾人一組,利用地形與飛軍周旋纏斗。飛軍箭矢耗盡,兵力又處于劣勢,肉搏廝殺雖仍占上風,卻也無法干凈利落地解決對手。每拖一刻,羌人后隊上得更多,伏擊戰(zhàn)將變成純粹的消耗戰(zhàn),即使飛軍能贏,自身消耗也必然很大。
就在這時,古老的戰(zhàn)歌在山林中響起。
數十賨人唱著戰(zhàn)歌,踏著舞步,旋風般殺進羌人陣中,所向披靡。
“神兵?”
“胡說,何來板楯。”
“歌舞而戰(zhàn),就是神兵!”
“天神吶!”
羌人最懼怕賨人。
中伏本就很晦氣,靠人多還能嘗試著硬扛,可隨著巴渝戰(zhàn)舞在此出現,羌人戰(zhàn)斗意志再難維持,被飛軍殺得節(jié)節(jié)敗退,很快走向潰敗。
王平也不追趕,打掃完戰(zhàn)場后,迅速率部追趕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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