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怕，但逐鹿領有很多荊州人。”魚不智嘆息：“他們效忠于我，可他們的家族還在荊州，我若一意孤行，他們家族可能受連累。”

    這個時代，地域觀念非常強，在外漂泊闖蕩，老鄉情分當真金貴得很，老鄉見老鄉，后世那樣“背后打一槍”的情況不能說絕對沒有，但著實少。某地的子弟出去闖出名堂，鄉人的態度多是與有榮焉，衣錦還鄉的游子們也對家鄉盡力關照。即便沒有能力關照，也不至于做出為禍桑梓的事情。

    燕氏因蔡氏遭遇大劫，燕氏后人報仇，哪怕把蔡氏滅了，也說得過去。

    燕氏孤女靠的是逐鹿領。

    一個來自益州的外地諸侯勢力。

    逐鹿領徑直出兵遠征，決絕到武斷的做法，讓當地世家豪族很是震驚。他們不知道這是作勢，行動背后有太多的算計，反正就是覺得逐鹿領蠻橫。無論燕氏的遭遇多么可憐，在逐鹿領的“蠻橫”襯托下，都不再值得同情。荊州府并非群龍無首的混亂之地，劉表事實上早已獲得荊州世家豪族擁戴，蔡氏為荊州府效力，況且荊州府一開始便擺明力保蔡氏的態度，對其他依附劉表麾下的世家豪強而言，很容易生出同仇敵愾的覺悟。

    今日不保蔡家，下次自家被過江龍修理，指望誰來保？

    荊州本土勢力的反應，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官員。

    世家的態度，甚至比劉表更能代表荊州。

    魚不智自然無懼荊州的態度，但他不能不為麾下英杰家族利益考慮。

    久久發想了想，默然點頭。

    逐鹿領的荊州人確實多：神醫張仲景以龐山民為代表的鹿門山弟子，包括易風和翟冏兩大副城主剛加入便得到重用的猛將黃忠這還只是久久發已經知道的，他不知道的還有費伯仁叔侄、董和父子。

    如此多荊州籍部下的利益，魚不智不可能視若無睹。

    漢代，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幫燕姬復仇固然重要，可若是需要拿眾多荊州籍部下的根本利益來換，實話說，這已經不是有沒有魄力的問題，魚不智還沒頭鐵到那個份上。

    “而且，劉表和蔡瑁都關系著主線情節”

    魚不智嘆道。

    確保主線情節穩定推進，是浮屠基本邏輯，任何可能干擾主線的行為，都會遭遇系統層面的阻撓和反制。這便意味著，既便魚不智愿意不惜代價，強行對蔡氏發起打擊，也幾乎不可能將蔡氏消滅。

    以蔡氏為籌碼，與荊州達成和解，是最符合逐鹿領利益且現實的選擇。畢竟單看紙面，逐鹿領有摧毀蔡氏的絕對實力，而魚不智最近的強勢表現，也很容易讓人相信，這貨對蔡氏蠻干的可能性極高，荊州事實上壓力山大。

    麻桿打狼兩頭怕。

    通過談判達成妥協，成為雙方的共識。

    不過，談判依然很艱難。

    雙方各有自己的立場，分歧巨大，再加上逐鹿領把事情搞得天下皆知，都給協議的達成帶來極大困難。事實上，北營前往綿竹逼宮益州府的時候，逐鹿領與荊州的交涉便開始了。

    為彰顯逐鹿領志在必得的決心，以及減少與荊州府的無謂扯皮，魚不智不按常理出牌。在向荊州府提出交換條件的同時，還大大方方主動告知，自己準備從益州府那邊得到什么。

    起初，荊州方面對逐鹿領的計劃嗤之以鼻。

    逼迫益州府開放全境，讓北營征兵？

    給予巴郡自治地位？

    開什么玩笑！

    劉焉要是肯答應，除非腦袋被門夾了，而且不止一次！

    劉表和荊州府有知情權的寥寥數人一致認定：逐鹿領絕對是虛張聲勢。

    最初的進展，似乎也跟他們推測的一樣，益州府對無理要求不假辭色，任由北營堵在綿竹掃臉亦在所不惜。可隨著巴郡各種手段登場，益州府根本無從招架，迅速敗下陣來，以令人驚愕的速度簽訂城下之盟。

    擺平益州府，逐鹿領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荊州。

    魚不智想要實現的，都有從益州府那里得到。

    荊州不得不認真考慮，逐鹿領提出的和解方案。

    有些條件，對荊州府而言實在難以接受，于是還有人心存僥幸。

    以拖待變！

    發現荊州府有意拖延談判進程之后，逐鹿領按部就班地持續施加壓力。

    “還沒商量好啊？沒關系，我們這邊先按流程走。”

    “親，北營要來了哦。”

    “親，磐石營出發了哦。”

    “復仇者聯盟對逐鹿領動手了，好大一票不過沒關系，我能搞定。”

    跟眾多勢力一樣，荊州府也密切關注復仇者聯盟與逐鹿領的戰爭，眼看著逐鹿領從瀕臨絕境，再一點點扳回，轉危為安，把聯盟坑出一臉血。

    這樣都能翻盤？

    臥槽！

    反朝廷勢力認證，成為壓垮荊州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局已定。

    繼續騎墻下去，逐鹿領對蔡氏的討伐，無論是否情愿，都得假戲真做。畢竟，魚不智起手就把調門拉到最高，以堂堂之勢壓人，沒給自己留退路。以逐鹿領展現的手段，若荊州府再不識好歹，估計結局比益州府還要凄涼。

    “放過蔡家，你能得到什么？”久久發問道。

    “1、蔡氏某嫡系子弟會自盡，留遺書，承認當年私下勾結武陵寇造孽，因東窗事發，畏罪自殺。”

    “2、蔡瑁御下無方，引咎辭去家主之位。”

    “3、蔡氏返還當年從燕氏、翟氏奪取的田地、產業，并協商賠償事宜。荊州府和荊州十大家族共同監督，確保燕氏、翟氏獲得公平補償，并盡可能為燕氏、翟氏重振家門提供便利。”

    讓蔡氏扔個替罪羊出來頂鍋，看似便宜了蔡家，但蔡家承認勾結賊寇，且蔡瑁辭去家主之位，對蔡氏聲望打擊可謂沉重至極。燕氏得到復興機會，連帶受益的還有翟冏的家族，這是實實在在的好處，而且得來的光明正大，其他荊州世家豪族不至于因此不滿，免除了后患。

    “4、荊州府私下向北營開放征兵權。”

    “私下？”

    “劉表好歹是宗親、單騎入荊州的雄主，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哦，繼續。”

    “沒了，就這些。”

    “沒了？復仇者聯盟呢？”

    “地部以前跟荊州府有合作，荊州接受反朝廷勢力判定，已是沒道義，再派部隊清剿劉表不要面子的嗎？荊州只會象征性地吆喝幾聲，不會有實際行動。”

    “暈，那你剛才跟永恒璀璨說”

    “他主動送上門求敲詐，我不能不給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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