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這話說的理直氣壯，也沒有一點毛病。

    哥舒翰是個敗家子，這個毋庸置疑。

    有人說“男人染上黃賭毒，任意一個就完蛋”，哥舒翰原來染了倆，可活得好好的，一樣大手大腳，揮金如土。

    靠的是什么？

    就是一個有錢的老子！

    哥舒家族本就是突騎施的部落首領(lǐng)，有著一定的家財。

    哥舒翰的爺爺哥舒沮是左清道率，負(fù)責(zé)管制西域的鹽池。

    古代的鹽鐵生意是何等暴利，哥舒家也因此累積了億萬家財，是那個時候西域第一富豪。

    哥舒翰的父親是前任安西都護(hù)府副都護(hù)哥舒道元，母親是于闐王長公主。

    如此家族累積下來的家財，哪怕哥舒翰再混蛋，也揮霍不光。

    后來哥舒翰在長安受到致命的羞辱，浪子回頭，打算不依靠自己的家族力量，在涼州從軍。

    哥舒道元望子成龍，得知自己的兒子回頭，哪里會吝嗇錢財？哪能不鼎力支持？

    中原不產(chǎn)好鐵好鋼，哥舒道元為了給哥舒翰造一口好刀，特地從阿拉伯帝國購買大馬士革鋼，萬里迢迢送往長安，請大唐名匠特別打造。

    哥舒翰的坐騎，是烏孫國遺留下來的純血天馬，檔次比裴旻的辛巴還要高一點。

    衣甲也是通過關(guān)系，從朝廷買來的明光鎧，所用的鋼材同樣是上等的好鋼。

    原本鎧甲左臂上寬大的護(hù)腕是用來沖鋒的時候護(hù)住面門防箭的，任是給哥舒道元打造成了可擋鋒利刀劍的護(hù)腕！

    骨啜的寶刀不是凡品，但砍在哥舒翰的護(hù)腕上，卻直接反彈開了，導(dǎo)致空門大開。

    本來骨啜就不及哥舒翰老辣，又有這裝備的壓制，直接一回合就給擒拿住了。

    突騎施敗局本就定死了，骨啜這個主心骨又陣亡，更進(jìn)一步加快了他們的滅亡。

    如封常清的目的一樣，最后突騎施的兵卒都給驅(qū)趕進(jìn)了艾丁河。

    不過對于突騎施的殘部來說，艾丁河不易于是死亡之河。

    給包夾在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那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因為戰(zhàn)術(shù)需要，封常清沒有留一個俘虜，除了可用的馬匹，兵士全部給射殺在了艾丁河中。

    殷紅的血液，將艾丁河都給染紅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看著一臉沉重的哥舒翰，封常清問道：“怎么了？”

    “是夫蒙大哥！”哥舒翰雙手捧著夫蒙靈察的頭顱，眼圈忍不住泛紅。

    原來夫蒙靈察在這之前是哥舒翰父親哥舒道元的部下，杜暹繼任了哥舒道元的位子，夫蒙靈察也因此跟了杜暹。

    哥舒翰小的時候還跟夫蒙靈察學(xué)過幾手武藝，關(guān)系很好。

    封常清也是安西出身，知道哥舒翰口中的夫蒙大哥正是夫蒙靈察。

    他已經(jīng)知道夫蒙靈察慘敗身死一事。

    此次慘敗，夫蒙靈察負(fù)主要責(zé)任無疑。但他不失為一條漢子，既然已經(jīng)身死，封常清也不想多說什么，道：“人死不能復(fù)生，哥舒守拙節(jié)哀，你即以為了他復(fù)仇，相信他在天之靈，也會瞑目的。我們還有重要任務(wù)，先將夫蒙將軍的首級交給顏縣令吧，看看能不能尋得將軍的尸身，也好讓他全尸下葬。”

    哥舒翰肅然的點了點頭。

    封常清口中的顏縣令正是顏杲卿。

    此戰(zhàn)能夠全殲突騎施，蒲昌縣縣令顏杲卿也獲有大功。

    顏杲卿并不知道裴旻在涼州的情況，只是知道西州都督將兵馬調(diào)往安西防守。西州空虛，又得知突騎施奔襲西州的消息。

    顏杲卿在危局時刻，就如歷史上他在安史之亂時的表現(xiàn)一樣。

    憑借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號召百姓參戰(zhàn)守城，硬生生的拉出了一支千余由高昌遺民組成的騎兵隊。

    顏杲卿領(lǐng)著騎兵隊趕到高昌城的時候，正好與翻過兩千里無人沙磧的封常清、哥舒翰遇上。

    封常清原本打算半渡而擊，在突騎施一半渡河的時候，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這樣能夠輕易的取得勝利，將骨啜率領(lǐng)的突騎施精騎擊潰。

    這種打法是萬全之策，畢竟骨啜是遠(yuǎn)來疲軍，他們也是遠(yuǎn)來疲軍。

    而且比起骨啜部的路線，顯然比他們穿越惡劣的無人沙磧輕松的多。

    兵力又不處于優(yōu)勢，半渡而擊是最合適的戰(zhàn)術(shù)打法。

    但是加上顏杲卿募集的這一千騎兵隊就完全不同了。

    游牧百姓組成的兵士禁不起正面一擊，但是西域人擅弓好馬，即便是百姓，一樣有著一定的騎射功底。

    只要操作得當(dāng)，就如象棋中的過河卒，完全可以當(dāng)做車來用。

    封常清當(dāng)機立斷的改變了打法戰(zhàn)術(shù)，大膽的將骨啜放過了河，一舉將之殲滅。

    要是依照半渡而擊的打法，到頂也不過是擊潰而已。

    沒有顏杲卿這多出來的一千百姓騎兵，就沒有這一場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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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葉城！

    蘇祿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愛子全軍覆沒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的蘇祿，先是怔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茫然的伸了伸手，向空中撈了撈，想要將自己的兒子抓住。最后無力地垂了下來。

    “怎么會，怎么可能……王兒……他，他……”

    連吐出幾個“他”字再說不下去。

    蘇祿痛心疾首的跪在了地上，一手抓著絞痛的心，一手用力敲打著地面，低聲哽咽著。

    鮮血混著眼淚一起流下來！

    “裴旻小兒……我要吃你的肉，啃你的骨頭……”

    蘇祿沒有大聲的咆哮，而是只用他一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從牙齒縫里擠蹦出來，近乎無聲的痛哭著。

    “可汗！”

    親衛(wèi)見蘇祿這般模樣，叫了一聲，想要勸他節(jié)哀順變。

    卻駭然發(fā)現(xiàn)，抬起頭來的蘇祿面容扭曲猙獰，滿口鮮血，襯托著白森森的牙齒，眼里滿是怨毒的兇光，看上去好似一條負(fù)傷的毒蛇。

    親衛(wèi)甚至忍不住驚恐，退了兩步，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

    蘇祿低沉的道：“你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不知道。”

    親衛(wèi)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住的點著頭。

    蘇祿深深的吸了口氣，長長地吐出，又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吐出來……

    反復(fù)好幾次，才穩(wěn)定了情緒，壓下了喪子之痛，厲聲大叫：“傳我命令，所有突騎施勇士，立刻趕往龜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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