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沒有回答,只是望著樹上金色的狐貍。
見他不話,狐貍自己先忍不住問道:
“以前從沒見過你……你是誰?為什么要到這兒來?”
“我叫狐七,來找海棠君。”
“你來找我爹爹?”
這狐貍叫海棠君爹爹,莫非它是三十六年前的狐姒?
蘇季遲疑一下,想起寐境一日,人間一年。狐姒在寐境中度過三十六天,而人間已過去三十六年。她在這里年齡增長很慢,所以第一次見到狐姒的時候,她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蘇季轉念一想,這片海棠林的時間和人間是一樣的,這明她很快就要離開這片海棠林。是什么讓她離開這片海棠林的呢?蘇季低頭思索著。
狐貍望著蘇季,嘆道:“你來的很不是時候。”
“他不在嗎?”蘇季問。
狐貍搖搖頭,:“他在,但他就要走了。”
“去哪?”
“他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去救我娘。”
“一個很遠的地方?”蘇季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娘怎么了?”
聽到蘇季的問題,狐貍悲傷地答道:“有一天,這里來了一個很壞的道士。他用一面鏡子把很多人都帶走了。我娘差點被他抓去,幸好被一個穿白衣服的姐姐救了。我就是在那一天出生的,但我娘卻因為受傷在那天走了。我爹那天雨下的很大,就像今天一樣。”
狐貍的兩只耳朵耷拉下來,道:
“我爹就在前面的海棠樹下。他不讓我過去打擾。要去你自己去吧。”
罷,狐貍竄入林中,消失不見了。
蘇季撥開海棠枝條,冒著大雨緩慢前行。他看到一個人,一棵樹,還有一塊墓碑。
一棵高大的海棠樹下,坐著一個紅衣男子,烏黑的長發披在雪白脖頸后面。
傾盆大雨打濕了他的頭發,還有身上的紅衣,他卻紋絲不動,深情地望著墓碑,就好像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蘇季看那墓碑上只刻了一個“四”字,想必那便是他妻子的名諱。
停下腳步,蘇季發覺眼前的海棠君給他的感覺,與之前看到的完不同。塔獄里化身白袖的海棠君,似乎已經看淡了一切,而現在的海棠君,仿佛正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無盡悲痛之中。沒想到已是仙人之身的海棠君,居然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知道你是誰。”海棠君話的時候,眼睛依舊盯著那塊墓碑。
語聲中,蘇季發現自己懷中飄出一朵海棠花,花瓣散發著微光,緩緩飄向樹下的紅衣背影。
海棠君輕輕接住花朵,低聲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吧。”
蘇季不想過分打擾,省去了寒暄,開門見山地問道:“您是用什么辦法,從七寶玲瓏塔里逃出來的?”
“我從未進過七寶玲瓏塔,也不知道出去的辦法。”海棠君的語氣平淡如水。
蘇季低聲沉吟道:“聽七寶玲瓏塔關押著一只仙靈,難道傳聞是假的?”
海棠君沉默了一會兒,:“很久以前,那塔里確實鎮壓過一位青丘狐靈,但不是我,而是青黎。”
“青黎……青貍?”蘇季低聲重復了一遍:“一只青色的狐貍?”
“它是一只喜歡幻化成人的青狐,穿梭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行遍諸多世界。我所了解關于它的故事,只是它漫長旅途的一部分,甚至最渺的一段情節。至于那些無從知曉的部分,早已湮滅在紛紛攘攘的世俗里,隨著時間的流逝消聲匿跡……”
聽了海棠君的描述,蘇季感覺青丘狐靈的一生實在太過漫長,漫長到從中已找尋不到自己熟悉那段歷史的影子。而他口中的青黎十有**就是與他定下一年之約的青衣公子。
海棠君望著雨中的花朵,眼中目光錯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半晌過后,他緩緩道:“不久以后,我與青黎會有一場決戰。青黎贏了,并要置我于死地,但我已是地仙之身,他只能毀滅我的肉身,卻無法泯滅我的元靈。為了趕盡殺絕,他教唆截教門徒用曾經鎮壓它的七寶玲瓏寶塔,將我鎮在塔底,讓我慢慢消耗自己的魂魄。”
海棠與青黎的決戰?那勢必是一次驚天動地的對決。
蘇季激動地上前一步,問道:“既然知道決戰會輸,難道不能設法改變這個結果嗎?”
海棠君臉色黯然,沉聲道:“你在三十六年后看到的一切都是定局。而你現在看到聽到的一切,都只是夢中的幻影,無論做什么都無法影響未來的結果。當你想做出影響未來的改變時,就拿出這朵海棠。切記,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你能拯救你的親人,我欠紅枝的人情也算還清了。”
欠紅枝的人情?
蘇季想起狐貍剛才一個白衣姐姐從道士手下救了她母親,看來那白衣姐姐就是郁紅枝。
想到這兒,蘇季頓時愣住了。他想起狐貍還過,他爹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去救它娘。這很可能是海棠君想在今天用魘術回到過去,拯救自己的夫人。可是因為蘇季今天的出現,讓海棠君看到郁紅枝的死亡,從而放棄拯救妻子的想法,轉而報答郁紅枝的恩情,把改變過去的唯一機會留給了自己。
青丘狐靈會犧牲自己,去報答人類的恩情,這是很多人類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如果未來皆是定局,那么海棠君今天他會改變主意,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可是就算一切都是注定,但海棠君真摯情義,卻是發自內心,無可否認的事實。
蘇季望著那紅衣的背影,神色不禁動容,那是一種是不出的感動,深深震撼著他的心靈。
海棠君輕輕一揮手,將花朵送回蘇季懷中,道:“還有什么要問的嗎?若沒有就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蘇季問道:“為什么你要讓我變成狐七?”
“你會變成狐七,并不是我決定的,而是狐七決定的。”
“狐七的決定?它為什么要這么做?它究竟是個怎樣的狐靈?”
“它是一只三百歲的白狐。這個年齡在族中還只是個孩子。這孩子生前不茍言笑,沒人知道它在想什么,它決定的事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你若想扮成它,必須要表現得沉穩一些,否則一旦被識破,勢必要惹來殺身之禍。”
“你剛才……生前?你是它已經死了?”
“狐七現在還沒死,不過七天以后一定會死。狐七一旦死了,你就會回去你來之前的地方,也就是你只有七天時間去改變你父母的結局。”
七天時間?
蘇季意識到時間緊迫,不再多做打擾,默默拱手拜別。就在他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海棠君好像想起什么,突然道:
“我想起一件事情。雖然我不知道離開玲瓏塔獄的辦法,但我想多年后身在玲瓏塔獄的我,可能知道。
蘇季不解地問:“既然知道,為什么沒有告訴我,反倒讓我來問你?”
海棠君停頓了一會兒,道:“那時沒有告訴你,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擔心隔墻有耳。你回到塔獄以后,務必留意身邊是否有可疑的人,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離開玲瓏塔獄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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