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教堂與白天不同,沒有了絡(luò)繹不絕的信徒。偶爾幾個神父或是騎士在走廊里匆匆經(jīng)過,卻讓這個地方顯得更加靜謐莊嚴(yán),壓迫感十足。
杰明坐在之前的懺悔室里,手中捏著米歇爾的信,等待著主教的到來。
教會的日常工作似乎并不繁忙,主教很快來到了懺悔室的另一面。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教會十分重視杰明,不,應(yīng)該是重視米歇爾,所以才來得這么快。
“里瑟閣下,夜晚并不是一個懺悔的好時間。”
隔著一層薄紗,只聽得主教緩緩道。他的語氣里倒沒有什么責(zé)怪的意思,應(yīng)該只是在暗示杰明有話直,不要浪費時間。
杰明也沒有啰嗦,當(dāng)即開口,作出一付驚慌的樣子:
“主教大人,她的信又來了。”
著,他把手里的信封遞了過去。
主教接過東西,拆開信封便看了起來,利索的動作與之前推諉的言語形成鮮明對比。
信的內(nèi)容來就不多,看完它用不了多少時間。可主教把它看完了卻沒有話,而是盯著信紙,沉吟不語,深刻的輪廓被燈光印在懺悔室的薄紗上,喜怒難測。
杰明靜候了片刻,實在等不到主教話,也只好自己先開了口:
“主教大人,我該怎么辦?監(jiān)獄遺址那么混亂的地方,我要是去了,恐怕又要被她挾持了。主教大人……”
杰明的戲才演到一半,主教就揮手打斷了。
打斷了杰明后,主教又沉吟片刻,終于開了口:“這封信是怎么來的?”
杰明立馬答道:“主教大人,我在臥室的枕頭底下發(fā)現(xiàn)的。這真是太可怕了,我完沒有看到她的影子,她就這么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我們的房子。主教大人,您一定要保護我們。”
他想從教會這里求得一些切實的保護。不幫他把詛咒解除掉,但起碼讓他不會在米歇爾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沒有半分自保的能力。
“神自會庇佑你的。”
主教一句話,就把杰明的請求擋了回去。杰明還來不及失望,就聽得主教接著問道:“這封信出現(xiàn)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異常情況,它為什么沒有像上一封一樣自燃?”
杰明頓時心里一驚。
糟糕,他忽視了這一點。
之前為了博取主教的信任,他捏造了米歇爾給他的“第一封信”,當(dāng)時他那封信在他看完后就自燃了。然而,眼下這封信卻沒有半分自燃的跡象,這確實顯得有點可疑了。
為什么第一封信會自燃,第二封信就不會?
這可不是什么問題。杰明只懊悔自己之前為什么沒有想到。
雖然主教問話的語氣并沒有很嚴(yán)重,好像只是隨口問問,但是杰明心里清楚,如果不把這個問題處理好,一定會引起主教的懷疑。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前后矛盾的人。
這一瞬間,無數(shù)的念頭在杰明的腦子一遍一遍地過。他必須回答這個問題,還不能表現(xiàn)出猶豫。要是讓主教看出自己的猶豫,比給出一個爛答案還糟糕。
因此,來不及思考,他只能作出一付懵懂無知的樣子,這么答道:
“呃……這,我也不知道,它為什么沒有像上一次那樣自燃?”
這不是一個有理有據(jù)的回答。杰明心里清楚,這甚至不是一個回答,而是在裝白打太極。話剛出口,后悔的情緒就已經(jīng)開始發(fā)芽。他后悔自己為什么不夠聰明,沒能把這個場面應(yīng)付得更好……
不過,木已成舟,他在這里后悔也沒用了。
他已經(jīng)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實,可是是否能夠令主教相信,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然而,懺悔室的那端,主教捏著那封信,沒有話。
杰明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緊張得靈魂都要出竅了。他感覺下一秒,主教可能就會掀開薄紗,對著他大喝道:“你這個欺騙神的騙子!下地獄去吧!”然后把他用圣光燒成灰。
主教到底會怎么想,杰明一點頭緒都沒有。他會懷疑嗎?他會生氣嗎?他會不會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周圍是不是已經(jīng)布滿了圣騎士,只等著一聲令下就把自己拿下?
簡直就像末日的審判一樣。
主教的沉默不超過二十秒,對于杰明來卻像二十年一樣漫長。
終于,他開了口,杰明從未覺得這沉悶的聲音如此令人振奮:
“那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你是神忠實的仆人。她給你這封信,就是知道你會把信交給我。她想利用這個設(shè)下陷阱,對教會進行無恥的報復(fù)。”
杰明如蒙大赦。
半條命都要給他嚇沒了。
還好……還好他是這么想的。最糟糕的事態(tài)沒有發(fā)生,主教猜到了米歇爾的用意,卻沒有對杰明產(chǎn)生疑心——至少從這話里聽上去是這樣。
他都不知道該主教不夠警惕,還是自己太走運了。
當(dāng)然,或許主教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自己又可能有異心,因此根沒往那個方向想,杰明只是自己在嚇自己。
又或者,主教的眼中只有米歇爾。杰明是否心存異心,對他而言都沒有影響。他只需要揣度出米歇爾的意圖,專心對付米歇爾就夠了。杰明一個十多歲的毛孩子,他根沒放在眼里。
但愿吧,但愿自己永遠(yuǎn)不要被主教放在眼里。杰明這么想著。
“主教大人,五天后,我還要不要去下城區(qū)……”他沒有結(jié)束驚慌的表演,繼續(xù)試探主教的想法。
“不必了。這是她的陷阱,在那里是絕對找不到她的。”主教平靜地答道。
聞言,杰明反而又有些頭疼了。
米歇爾的前一封信上寫了:“把第二頁交給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服他相信上面的內(nèi)容。”現(xiàn)在主教倒是沒有懷疑自己,但是他已經(jīng)不相信這封信了。杰明不知道這個情況,能否讓米歇爾滿意。
不能不知道,其實他很清楚,主教識破米歇爾的計劃,肯定會讓米歇爾生氣的。米歇爾要是生氣了,自己就得吃苦頭。
而且,這也和他自己的“苦肉計”計劃相悖。
得想辦法服主教……至少,杰明得服他在那天派人到監(jiān)獄遺址去。哪怕只有一個騎士和杰明一起被搞得遍體鱗傷,應(yīng)該也能讓米歇爾覺得他還是聽話的。
思量再三,杰明只好硬著頭皮當(dāng)起了米歇爾的“客”:
“可是,主教大人,難道就這么放過她了嗎?她想報復(fù)教會,一定會在那里留下蹤跡的,我們不能就這樣放過她。主教大人,神的仆人,從來不會畏懼被惡魔誘惑的墮落者的!”
米歇爾的客不好當(dāng),杰明只能勉強扯出一番話來。既要有服力,又不能讓主教覺得不對勁,還不能顯得自己太聰明。杰明幾經(jīng)斟酌,才有了這么一段從“神學(xué)”角度切入的話來。
“你的對,神的仆人從來不會畏懼惡魔的走狗。”然而,討論起“神學(xué)”,終究還是主教技高一籌,“但是惡魔向來狡猾,我們不能白白落入他們的陷阱。神是強大的,也是睿智的。神體察每一位忠實的仆人,從來不會作出無畏的犧牲。因此,我們不該去以身犯險。”
杰明無語。很顯然,主教還是在忌憚米歇爾那被夸大了的實力。
他真的很想告訴主教,米歇爾的魔法實力其實就那樣,連一隊“清洗者”她都打不過,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別忘了,教會抽取過他的記憶,而他和米歇爾躲“清洗者”的記憶,可不在教會抽取到的范疇之內(nèi)。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米歇爾揮舞她根不存在的籌碼,在和教會的爭斗上出盡風(fēng)頭。
實話,杰明只要幫著教會搞死米歇爾,教會自然會幫他解除詛咒。可是教會的行動如此束手束腳,杰明也沒有信心,他們能夠把米歇爾徹底搞死。
不能徹底搞死米歇爾,他自己就要遭殃。因此,他也只能在兩方之間搖擺不定,糾結(jié)萬分。
“這樣的話,主教大人,您能否多賜予我一些保護。這個女巫這么肆無忌憚,我很擔(dān)心我和家人的安。她今天可以把信放在我臥室的枕頭底下,如果明天她再把我掠走,我就不能再為神提供消息了。”在短暫的猶豫之后,他轉(zhuǎn)變了自己的目標(biāo),這么道。
搖擺有壞處,當(dāng)然也會有好處。杰明現(xiàn)在只能盡力謀求好處了。
至于米歇爾計劃失敗會不會不滿,此刻也不是他能考慮的事情了。他沒辦法服主教,再下去,主教恐怕就要懷疑自己的目的和忠誠了。
真的,他感覺這次的教堂之行比上一次失敗好多。要是還不能從主教這里要到點好處,那這日子也是過不下去了,他直接拿頭撞柱子試試能不能穿回去吧。
“神自然不會忽視任何一個忠誠的信徒。”主教似乎也意識到,不給杰明點什么東西不過去,因此,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隔著薄紗遞給了杰明一個十字架項鏈,“這是灌注了神力的信物,它可以保護你免受任何惡魔力量的侵襲。不過你要注意,其中的神力只能支撐三次,三次之后,它將失去驅(qū)除巫術(shù)的能力。”
哈!要的就是這個!
杰明一掃心情的陰霾,興高采烈地接過了十字架。
有了這個,米歇爾雖然還是能夠用詛咒威脅他,但至少,她沒辦法再一次把自己綁走了——不用束縛術(shù)想把他神不知鬼不覺地綁走,那是不可能的,他有嘴,他會叫。
而且,這個十字架是米歇爾不知道的東西。因此,它可以成為自己的底牌,像上一次一樣,在關(guān)鍵時刻再為杰明扳回一局。
像米歇爾這么狡猾的人,不怕實力比她強的,就怕她不知道的。
“你將十字架握在手中,心中祈禱,還可以讓離你最近的騎士巡邏隊收到警報。他們會趕過去幫助你。”杰明還沒高興完,就聽得主教這么補充道,“不過這個功能也只能使用三次,所以不到生命危急關(guān)頭,不要使用它。”
聞言,杰明更激動了,寶貝一樣地看著手里的十字架。
放到游里,這就是神裝啊!不但可以魔免,還能召喚強力打手,就算沒有屬性加成,但也不占裝備欄啊!
這玩意,以后就是他的免死金牌了!
“感謝神的恩賜。”懷著激動的心情,杰明感覺這句話得比以往誠懇百倍。
“只要你虔誠地祈禱,神自會庇佑你。”主教淡淡地道,“好了,你懺悔的時間也足夠了,我會讓騎士護送你回去的。今天的懺悔只存在于神和你我的記憶中,再沒有其他人會知道。”
“是的,主教大人。”杰明沒有再什么,點頭應(yīng)和道。能做的都做了,他也準(zhǔn)備離開了,主教的逐客令正合心意。
拿到了好東西,他也別無他求了。
杰明站起身,走出了懺悔室。懺悔室中的主教沒做什么,便有一個騎士走進來,十分恭敬地將杰明送出了教堂。
就這樣,雖然事情不盡如計劃,但杰明還是較為滿意地離開了教堂。
而主教人,卻仍然坐在懺悔室之中,直到杰明完離開,沉默,一動不動。
又一個騎士走過來,站在懺悔室邊上,輕聲呼喚:“主教大人。”
主教擺了擺手,示意那位騎士別話。
于是騎士也只好沉默,跟著主教一起詭異地?zé)o言著。
“她到底想干什么?”
忽然,主教看著手中的信,聲音從懺悔室回蕩到會堂的穹頂。
騎士的臉上浮現(xiàn)愕然的表情,他想回答,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主教并不是在跟他話。因此,他選擇了繼續(xù)保持沉默。
只見主教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抬起了手掌。憑空,一團金色的火焰便在他的掌心浮現(xiàn),火光搖曳,輝煌圣潔。
他用另一只手,把信紙放到了火焰的上方,靜靜炙烤著。
騎士凝望著那張信紙,心里好奇,卻不敢多問。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卻映出他一點一點變得驚訝的表情。
“這是……”最終,他還是在震驚之下忍不住開了口。
主教的聲音依然平靜得像個死人,:
“來自墮落者的訊息。”
只見信紙的背面,一行先前沒有的字,此刻卻無聲地浮現(xiàn)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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