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令人意外的消息傳來。
“教會似乎并沒有要躲起來的意思。”邁爾斯才剛出去搜尋，沒想到這就回了克魯鎮，朝著本杰明匯報道，“最新消息，格蘭特帶著人進駐了北面的一個名叫卡爾的山村。他們沒有封鎖消息，所以現在，全國的信徒都在朝著那邊聚集。”
本杰明聞言，皺了皺眉。
這是什么意思？
雖說教會已經有點走投無路的感覺，但也不至于跑到一個小山村里。如果教會想的是聚集力量，拼死一搏，起碼得選個大城市，在有城墻和地形優勢的情況下作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們已經……放棄了？
“那個村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邁爾斯卻點了點頭，把本杰明的話接下去，“就是那個村子，傳說中該隱和亞伯的故鄉。我不知道教會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你最好還是注意一點。”
本杰明聞言，有些疑惑。
等等……這個傳說他好像沒聽過？
“是一個可信度比較低的傳言，就連教會都沒有把它寫進自己的《圣經》里，所以我也沒有跟你提過。”系統則是冒出來解釋道，“據傳幾千年前，有一個名叫卡爾的村莊，是當時少數的幾個人類聚落之一。兩兄弟從那里出生，帶領人類走向未來……等等等等之類的東西，而幾千年過去了，滄海桑田，小山村卻依然還是小山村，沒有變過，里面卻也找不到任何有關兩兄弟的蹤跡。”
聽完后，本杰明想了想反問道：“難道不是重名嗎？”
“很可能啊。”系統隨口答道，“反正單從外面看去，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村子，雖然地形和環境與傳說中吻合，但怎么可能有一個地方幾千年都一點沒變過？這個傳說的可信度確實不怎么高。”
本杰明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確實很像編出來的故事，但問題在于，教會選擇了那個地方，所以他也不得不多想。絕望之下，教會已經放棄了努力，寄希望于縹緲的神話傳說來拯救他們？還是說……那里真的有什么古怪？
這片大陸上的秘密可真夠多的。
“怎么樣？你打算怎么辦？”邁爾斯在邊上等候了一會，見本杰明一直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還能怎么辦？”本杰明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說，“摧毀教會只剩下最后一步。既然我們知道了敵人的位置，自然要馬上趕過去，不能給他們留半點喘息的機會。”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
本杰明沉默片刻，抬起頭：“就現在。”
說完，他便邁開步子，從營帳內走了出去。
整支黑魘軍再次行動了起來。
事實上，一切就像他們最開始計劃的那樣。本杰明在克魯鎮這邊守住王國軍的進攻，而伍德軍占領王都，摧毀教堂，而由此，教會陷入兩面夾擊，無家可歸的地步。卡爾村的位置就在黑魘軍和伍德軍之間，于是，本杰明帶著人出發，而伊麗莎白也派出了大量士兵和法師，一同圍剿教會。
雙方沒有展開軍事會議，沒有商量現在該怎么辦，但他們作出了同樣的選擇——趁著敵人最虛弱的時刻，把他們徹底摁死。
霍里王國急切需要一個沒有教會的未來。
當然，為了防止教會金蟬脫殼，他們這次行軍得比較慢，先是圍繞著卡爾村布置起一圈包圍，在確認教會無法分出一支隊伍偷家的情況下，他們才進入了這片山丘，在這個傳說中的村子外扎下營地。
——黑魘軍和伍德軍的營地都拉得極長，弧形布置，兩頭相接，在地面上畫出了一個略顯不規則的圓。
而卡爾村就像被罩在碗里的蒼蠅，怎么飛也飛不出去。
“他們很安靜。”伊麗莎白站在哨臺上，與一旁的本杰明說，“我們調查過，他們進駐卡爾村以來就一直很安靜，幾乎沒有任何動向。流亡在外的神父幾乎全趕了過來，全國各地的信徒也匯聚在這里，就好像……”
本杰明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就好像他們聚在這里，專門讓我們一網打盡似的。”
伊麗莎白點了點頭。
“又或者他們已經被我們逼上絕路。”本杰明則繼續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所以那些教徒才趕過來，見證教會最后存在過的痕跡，或者想與教會一同滅亡。”
伊麗莎白望著遠處的山村，深吸一口氣，說：“但愿如此。”
本杰明也同樣望著那個異常安靜的村子，不過此刻，卻忽然轉過頭來，又看向了伊麗莎白。
“……統領王都的感覺怎么樣？”
伊麗莎白轉頭，皺了皺眉：“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好奇，你坐在王位上時的感想是什么。”本杰明臉上帶著一絲不茍的微笑，他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要提出來了，“是欣慰于終于達成了父親的遺愿，還是感覺大權在握、天下盡在自己手中的暢快？”
“……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松了一口氣。”伊麗莎白把目光移開，神情再次變得冷硬，“你一直想問這個問題，我知道，沒錯，父親的遺愿就是讓伍德家族成為霍里王國新的王室，他想讓我登上王位，才不惜一切做了這么多準備。”
本杰明聞言，雖然心里早已有數，但還是搖了搖頭。
“……那你想當這個女王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伊麗莎白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我想。”她異常堅定地開口，“不只是為了父親，你知道當初教會圍剿靜默學院的時候，我是怎么逃出來的嗎？所有人都犧牲掉了，老師、長老……他們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了我身上，那么我就要將這一切履行下去，完成霍里王國所有法師的夢，作為一名法師加冕，統領這個國家。”
本杰明嘆了口氣。
如果是這樣……他似乎也很難勸得動了。
“你也想當王嗎？”這時，伊麗莎白卻忽然又看向本杰明，“父親生前一直在防著這個，但我并不在意。你曾經也是王國貴族，又是一位法師，是真正推翻了教會的那個人。如果你想繼位，合情合理，我可以讓給你。”
本杰明馬上擺了擺手：“沒興趣。”
“那你為什么如此執著于這個問題。”
“因為法師不適合治理國家。”本杰明叉起雙手，緩緩開口道，“治理王國是一件非常世俗的工作，而法師……就算我們再親近平民，但終究不可能世俗起來。我們可以像伊科爾一樣組成議會，也可以退居幕后。關鍵在于，君主不一定就是地位最高的那個人，而一個人能夠學好魔法，也不代表他就懂得如何治理國家。”
伊麗莎白聞言，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本杰明一會。
“……既然如此，關于這個話題，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本杰明無奈攤手：“你就真那么想登上王位？”
“這個國家和伊科爾不一樣，這里的法師經歷了太多傷痛。整個靜默學院都在背后注視著我，而整個霍里王國的法師也一樣在注視著你。”伊麗莎白轉過身，在飛離哨臺前，回頭朝著他說，“你選擇了無視，無視他們的期待，所以我只能連你的一份也擔起來，把這份責任履行下去。”
說完，她便像風一樣飛遠，消失在了本杰明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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