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的聲音傳到劉協(xié)耳中,天子臉上閃過一抹不忍,卻還是咬了咬牙,裝作沒有聽見。
最終,侯汶沒能等到天子的赦令,反而等來了送他上路的圣諭。
百姓們歡呼著陛下圣明,等待受死的侯汶則心若死灰。天子選擇了棄車保帥,他已然知曉,今天在劫難逃。
他抬了抬頭,張開的眼珠下意識的瞇合起來,反射著陽光的虎頭刀很是晃眼。
噗嗤一聲,人頭落地。
隨后,侯汶的頭顱用竹竿頂起,懸掛于高處,以儆效尤。
公開處刑完侯汶,呂布接著又向難民們表示,一定會讓他們平安渡過這個災(zāi)年。難民們聽得這般好的消息,皆是喜極而泣,朝廷的威望也是瞬間大增。
數(shù)日之后,各地的世家代表接連進入長安。
呂布早早就令人安排了驛館,讓他們歇息,待到全都到齊之后,呂布才將他們請入府中,商量正事。
大司馬府邸正門。
“衛(wèi)彥兄,你怎么也在這里?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這不是長陵兄么,咱倆是有些年月沒見過面了。今日視之,兄風(fēng)采不減當(dāng)年,真是羨煞小弟也!”
“老啰老啰,哪里還比得當(dāng)年。”發(fā)鬢微白的男人有些感慨起來。
大漢朝的各大家族之間,除非是生死仇家,否則平日里都會有所走動,彼此相識,倒也不足為奇。
漸漸的,門口寒暄的人數(shù)多了起來,守在大門處的管事見狀,上前恭敬的小聲提醒:“諸位老爺,大司馬還在堂內(nèi)等著你們呢。”
諸位家主紛紛點頭,往府內(nèi)走去。
入府之后,不少人仍在低聲私語。
“你說大司馬急召我等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唉,難料。
“不知諸位瞧見沒有,今年各地逢旱,就屬關(guān)中最為嚴(yán)重,我一路走來,簡直是尸橫遍野,慘不忍睹!”
諸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大堂。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這些個世家家主或是派來的代表,全都已經(jīng)到齊,足有六十余人。
“喲,諸位都到齊啦!”
一聲爽朗的笑聲從堂外響起,眾人視之乃是呂布,遂紛紛起身,拱手行禮:“我等見過大司馬!”
別看這些人在各地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不過在呂布面前,卻不敢有絲毫放肆。
呂布走到大堂上方的主位,同眾人道了聲諸位請坐然后緩緩說道:“今天召諸位前來呢,就是有件事情想同大伙兒商量,還請大家施以援手,幫幫呂某。”
“大司馬客氣,您若是有用得著我等的地方,我等自當(dāng)全力相助。”并州張家的家主張睿,也就是張遼的二叔父,起身拱手說道。
呂布點了點頭,繼續(xù)說著:“諸位來的途中,想必也應(yīng)該見到了,關(guān)中大旱,數(shù)十萬百姓無家可歸。呂某身為大司馬,自然不能不管不問,只是國庫空虛,救不了這么多的百姓,所以想請諸位,也出一把力。”
話是說得好聽,可在場諸位誰都不是傻子,心里也都明白了。感情呂布叫他們來此,就是想把他們當(dāng)成肥羊開宰。
“公臺,你先說說,我們大概需要多少糧食?”
“好的主公,那我先向您和各位家主簡單匯報一下!
站在呂布身旁的陳宮點頭,然后朝堂內(nèi)諸人說著:“經(jīng)初步核算,司隸地區(qū)的難民已經(jīng)多達近七十萬人,這個數(shù)目,超過了司隸地區(qū)總?cè)藬?shù)的六成。按最保守來算,一個人每月至少一石糧食才能勉強溫飽,若是想要災(zāi)民們?nèi)级冗^這個災(zāi)年,大約需要四百萬石糧食!
四百萬石!
聽得這個數(shù)目,在場眾人無不為之驚訝,這是何等龐大的一個數(shù)字。
堂內(nèi)諸人誰也沒有開口,這于他們而言,何止是燙手的山芋,簡直是要人老命的催命符。
呂布掃視一圈,仍舊沒人出聲,他便詢問起來:“你們說說,四百萬石糧食怎么解決?百姓們沒有糧食度日,每天都在死人,朝廷國庫本就存糧不多,怎么辦?”
眾人你瞅我,我瞅你,十分默契的都不做聲。
“怎么,解決不了了嗎?還是說,想眼睜睜的看著百姓們活活餓死?”呂布語氣陡然提高兩分。
眾人仍舊沒有吱聲,反正就是保持著一個態(tài)度: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這是解決問題的態(tài)度嗎?”
呂布用手砰砰敲了敲桌面,臉色微微有些慍惱,責(zé)斥起來:“是不是想解決,解決不了嗎?
好,今天我來解決!
這筆糧食,逐個分?jǐn)傁氯,大家認(rèn)領(lǐng)!
“大司馬,若是十幾萬石糧食,或許我們還能給您湊出來,這四百萬石也太”終于有人坐不住了,當(dāng)場叫起苦來。
呂布壓根兒不聽,看向下方一名三十余歲的微胖男人,“錢家主,你說說,你出多少?”
關(guān)中錢家,乃是近年來飛速崛起的一大勢力。
錢承見到呂布來問,當(dāng)即豪邁說道:“大司馬,你定,您說出多少就出多少!
錢家能夠迅速崛起,其中與呂布的扶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所以,一有機會,錢承就會向呂布拍著馬屁,表明忠心
然則今天,他這馬屁似乎拍到了馬蹄子上。
“屁,我讓你全出,你出嗎?”呂布沒好氣的責(zé)斥一聲。
錢承撇嘴,不知這話該如何去往下接。
“你要是全出的話,今天這會就不開了!眳尾际持复蛑烂妫礃幼佑葹樯鷼。
“大司馬,我不是叫苦,我家那點田土您又不是不知道,實在拿不出這么多的糧食。再說了,我要是全出了,那還要各位家主干什么呀?”
錢承無比委屈的說著,他偷瞄了眼呂布,見呂布面沉似水,趕緊補充起來:“您要湊糧食,我傾家蕩產(chǎn)都幫您,只是我家小門小戶,不比其他底蘊深厚的豪族。河?xùn)|,洛陽,漢中,他們這幾家出大頭,余下的小頭呢,我們再來補上。”
這狗逼真賊。
其余家主聽得此話,全在心中咒罵起這雞賊胖子的禍水東引。
“財神爺,表個態(tài)!
呂布看向居于左側(cè)首位的楊瑱,征求起他的意見。
因為楊彪病了的緣故,所以楊家才派了楊瑱前來。
說起楊家,乃是關(guān)中,甚至于大漢朝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
“大司馬,我先想法擠個三十萬石糧食吧!睏瞵櫿J(rèn)真說道,三十萬石糧食已然不是小數(shù)。
呂布卻微微搖頭,豎起食指,一口價:“一百萬石!
“大司馬,這”
楊瑱面露難色,呂布手往外邊一擺,打斷了楊瑱接下來的話,然后轉(zhuǎn)過頭,看向以衛(wèi)家為首的河?xùn)|世家:“河?xùn)|能出多少?”
“河?xùn)|前兩年才遭受了白波賊的禍害,至今還未緩過勁兒來,實在拿不出多余的糧食了!
“八十萬石!眳尾家圆蝗莘瘩g的語氣給河?xùn)|定下了數(shù)目。
接下來,河內(nèi)分到六十萬石,漢中五十萬,洛陽五十萬,就連最為窮苦的并州也都跟著出了二十萬石糧食。
“錢家主,大頭我都給你解決了,其余的糧食你來負(fù)責(zé)!眳尾紝⒛抗庵匦屡不氐藉X承身上。
“大司馬”
錢承胖嘟的臉上寫滿惆悵,呂布留給他的,仍有四十萬的巨額數(shù)目。
真要湊出來,估計他離傾家蕩產(chǎn)也不遠了。
“別給我埋怨,誰埋怨你都不能埋怨。關(guān)中死了這多人,你不管不問也就罷了,反而還趁機大肆兼并百姓土地,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但凡你之前能發(fā)發(fā)善心,就不會有今日這么嚴(yán)峻的局面!”
呂布厲聲責(zé)斥,這番話里含有敲山震虎之意,不止是說給錢承一個人聽,更是說給在座的其余人等。
“這筆糧食,給大家一個月的期限籌措。糧食不到位,就別怪我呂布心狠,不念往日情分。”
呂布目光冷咧,從眾人的臉龐掃視而過。
與之對視的諸人全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zhàn),然后互相對視,皆是有苦在心,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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