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向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一個翠花衣衫的女孩，坐在石頭上，蹲在河邊正啜泣。

    捏了捏下巴，揮退曹化淳，曹變蛟等人，朱栩徑直向女孩走去。

    曹化淳倒是停下腳步，曹變蛟卻眉頭一動，悄悄做了幾個手勢，立即幾個禁衛悄悄上前，手里的短弓不遠不近的對準那女孩。

    朱栩悄然無聲的來到女孩身側，坐下來，溫聲笑道：“怎么，被欺負了？”

    女孩身板一顫，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然后挺直腰，抿著嘴，頗為淑女模樣轉頭看向朱栩，淚眼朦朧的眨了眨，然后才脆聲聲的道：“你是誰？”

    朱栩打量著她，約莫七八歲左右，看樣子吃的挺好，臉蛋粉嫩，一舉一動頗有禮儀，不由得笑道：“路過的，是想英雄救美來著，等了半天你也沒跳，只好過來問問。”

    噗嗤

    女孩頓時樂了，大眼睛彎成月牙，淚珠掉的更多，然后連忙手摸了摸，看著朱栩天真無邪的笑道：“你是來問我什么時候跳的嗎？”

    朱栩很‘耿直’的點頭，道：“你什么時候跳？”

    “咯咯……”

    女孩笑容更多，旋即又悶悶的轉過頭，抿著嘴，看著河面發呆。

    ‘真要跳？’

    朱栩順著女孩的目光看去，對面恰好就是一排教坊青樓，心里一動，從懷里掏出一幅手帕，遞給女孩，同時道：“聽官府封禁了秦淮河，你是為這個哭嗎？”

    女孩看著朱栩的手帕，臉有些怯生生的，或許是剛才那個笑話讓她覺得朱栩是個好人，沒有顧忌的接過來，擦了擦臉，抿著嘴道：“不是，我姨娘要將我賣給一個老爺爺。”

    朱栩一聽就想起來，柳如是可不就是十歲左右的被賣給了一個古稀老頭做妾，再看眼前的女孩，與宮里的永寧一般大，卻要嫁給一個隨時會死的老頭子。

    看著姑娘神色，年紀就如此發愁，想必她應該還不清楚什么是‘嫁人’，可跟著一個陌生的老爺爺心底還是害怕的吧？

    朱栩不由得有些難受，沉吟一會兒，突然道：“叔……哥哥家里有一個與你差不多大的侄女，調皮的很，你要是愿意去我們家，倒是可以去陪她做個伴。”

    女雙眼頓時一睜，大喜過望的道：“真的嗎？”然后又臉怯怯的道：“那，我娘可以一起去嗎？”

    朱栩一笑，道“哥哥家里大的很，你娘也沒關系。”

    女孩頗為欣喜，剛要站起來，但轉瞬間又灰暗，坐在那，垂著腦袋，低聲欲泣道：“可是……我很貴，要花很多銀子……”

    朱栩站起來，背著手，看著對面的青樓勾欄，豪氣的道“別你一個丫頭了，就是對面所有青樓，朕……真是眼都不眨的都能買下！”

    女孩神情多少好看一些，還是不信朱栩一個過路的人會花那么多銀子買她，輕笑一聲道“吹牛！”

    朱栩轉頭向曹化淳，道“去叫布木布泰過來，將這個丫頭買回來，給永寧做個伴。”

    曹化淳看了眼女孩，應聲道“是。”

    女孩有些意外，起身看著朱栩，猶自不信的道：“你真的要買我嗎？很貴的，姨娘沒六十兩是不會放我離開的。”

    朱栩看著她，笑道：“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嘛？”

    女孩看著朱栩，眨了眨，她雖然，很多事情不懂，可六十兩銀子能買一處宅子了，居然肯來買她？

    同時她也很清楚，她是媚香樓養的清倌人，總歸是要賣出去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不得她的。

    大哥哥總比那個老爺爺好。

    女孩心里如是想，輕捻著衣裙，脆聲道：“香君謝過公子。”

    “香君？”朱栩一怔，旋即道：“你姓李？”

    女孩眨了眨眼，道：“我姓吳。”

    “哦，”朱栩松了口氣又有些失望，笑著道：“走，我讓你嫂子帶你贖身去。”

    女孩臉頗為認真的看著朱栩，脆聲道：“今天公子之恩，香君永世不忘，他日定當結草銜環。”

    朱栩是皇帝，用得著一個女孩報答什么，笑了笑，便轉身上岸。

    布木布泰很快來了，已經明白朱栩的意思，便帶著她過橋向對岸走去。

    曹化淳看著布木布泰一群人的背影，走近低聲道：“皇上，尚豐王再次求見。”

    朱栩看了他一眼，右手背后，折扇輕輕拍打著后面，神色若有所思。

    尚豐王昨日就求見，被朱栩以‘疲勞’為由拒絕，今天這已經是第三次求見了。

    朱栩是有意在壓了壓這個尚豐王，讓他焦急一下，以利于接下來的談判。

    思索半晌，看了看天色，他道：“這樣吧，等會讓他與朕一起用膳，菜肴簡單一點。”

    曹化淳道：“遵旨。”

    曹化淳走了，朱栩瞇著眼，身后的折扇還在輕輕拍打。

    第一島鏈中琉球是很關鍵的一環，他決不允許日吞并，可想要‘順理成章’的吞并琉球也不是簡單的事情，畢竟天朝上國的面子始終是要的，現在就不要臉，后面很多事情就難辦了。

    朱栩推敲著與尚豐王談判的話語，沿著秦淮河慢慢的往回走。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吐了口氣，心里有了大綱，開口道“船隊現在到哪里了？”

    曹變蛟上前，道：“已經過了商丘，估計還要半個月才能趕來。”

    朱栩搖了搖折扇，道“不能等了，坐馬車，走官道，盡快準備，兩天之內朕就要走，對了，浙江不停，行動要迅速，秘密。”

    曹變蛟一抱拳，道：“遵旨！”

    朱栩打開折扇，繼續向前走去，南直隸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他要拋開這些，盡快趕到福建。

    朱栩還沒有回到軍營邊上的樓，布木布泰就帶著女孩回來了，她行禮后道：“公子，契約我帶回來，總共花費一百兩。”

    女孩看著朱栩，睜著大眼睛，抿著嘴道：“姨娘突然漲價了。”

    她身邊一個中年婦人突然過來跪地，帶著哭聲道：“多謝公子搭救，老婆子愿為公子做牛做馬，報答大恩！”

    顯然這是女孩的娘了，且知道好壞。

    朱栩折扇一擺，道：“銀子不算事，你們先跟著夫人，以后回京再安排。”

    婦人連連磕頭，感恩戴德的起來，拉著女孩的手，恭維的道：“李香能遇到公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朱栩剛要走，聞言一怔道：“李香？她不姓吳嗎？”

    婦人神色有些尷尬，旋即道：“不敢瞞公子，老婆子是吳家的婢女，夫人善妒，將我們母女趕出來，只得流落秦淮，李香是媚香樓的七姐起的，我覺得挺好的，就用了。”

    朱栩明白了，這‘李香’是藝名，也就是，眼前的女孩就是秦淮的李香君了，現在還是個蘿莉？

    ‘意外啊……’

    朱栩心里笑了笑，而后道：“嗯，沒關系，你們住下吧。”然后看著布木布泰道：“照顧好她們，李香是我給永寧找的伴。”

    布木布泰自然知道‘永寧’是誰，輕輕點頭，帶著兩人進門。

    女孩睜著大眼睛，一直都看著朱栩，直到進門看不到才轉過頭。

    朱栩沒有刻意的去找那些傳中的秦淮八艷，倒是意外的這么巧的遇到一個。

    朱栩并不在意，抬腳進了樓，將東海上的事情又詳細了解一番，靜等著尚豐王送上門。

    尚豐王來的比朱栩預計的要早，卻沒有靠近，帶著人，一直在不遠處焦急的等著宣傳。

    “王，明朝真的會出兵嗎？倭國也是明朝的藩屬……”人群中，一身紫衣的大胡子老者向中間身穿王服的中年人心憂重重的問道。

    中間的人自然就是尚豐王，尚豐，他眉頭緊皺，神色決然，冷聲道“薩摩藩的島津家已有吞并我琉球企圖，想要保住琉球，只能求大明出兵，別無他法！若是……明朝不肯出兵，我們就臣服薩摩藩，無非是多一個上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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