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峰上，陸綾悶頭走著。
小路錯綜復雜，陸綾依舊記不太清楚，不過她也知道一個標志性建筑物。
一座小小的，木頭所做的小橋，橫在水中，鏤空橋面上還滲透著水漬，在橋上行走的話，不注意便會濕了鞋。
一到這里，陸綾基本上就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了。
陸綾很喜歡這座腐朽的木橋，非常喜歡，如果是平時，她會在這里駐足，看一下周圍廣闊的水面，逗一逗紅尾魚，或是和往來師姐說上幾句話，很是悠閑。
不過今天不一樣。
小雪緩緩落下，陸綾因為感冒腦子昏沉沉的，雖然穿的很暖和，可是裸露在外的地方還是很冷，鼻尖凍得紅紅的。
氣氛非常的詭異，在陸綾踏上小橋的時候，橋上的道姑和少女們對視了一眼之后，與往常一樣普通的和陸綾打招呼。
“下午好，阿綾，今天也要努力學習啊。”
“今天可是晚了些。”
“小師妹，我這有些好吃的你要不要？”
“謝謝、謝謝師姐，我今天……先去上課了。”陸綾沒有過分響應這些師姐的話語，更沒有心思去欣賞美景，因為她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這些師姐都和以前一樣普普通通的和她說話，但是陸綾總是感覺怪怪的。
女人的直覺。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匆匆掠過眾位少女，向前走去。
見狀，秦琴給了這些師姐師妹一個歉意的微笑之后，跟了上去。
“不對啊，我們不是和之前一樣嗎？”一位少女不明白，七峰經過討論之后覺得她們應該演好戲，不要讓陸綾看出來什么……但是作用好像不大。
“演技不到位？”
“不，我覺得是這丫頭太敏感了吧……”一位道姑看著遠處水面下那一隊隊整齊的紅尾魚，嘆氣。
“東方師叔怎么狠得下心來……”
幾聲嘆息。
“不過……”
眾人對視一眼。
“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小師妹比往常要漂亮許多啊……”
“對對對，我也覺得，今天這身衣服可以很好的襯托小師妹的氣質，特別是那滾圓緊致的雙腿……”有少女說著，吸了一口口水。
“咚。”一個暴栗，少女吃痛，不說話了。
“確實是漂亮了一點，以前的阿綾比較可愛，今天這一身有一些大小姐的氣質了……應該是秦師姐給她挑選的吧。”
“不過，一開口還是都暴露了呢。”道姑輕笑，陸綾穿的再怎么高貴，一說話還是掩蓋不住那種軟弱。
“也沒什么不好，只是小師妹的性子，這件事情如果她知道了……”少女很是擔心。
“放心吧，不是都說好了，不許告訴小師妹嗎？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聯(lián)絡網下，眾人觀念達成了一致，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這也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東方憐人畢竟是女人，盡管靈山上女女組合很常見，但是畢竟與世俗違背，所以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情……至少在性取向正常的少女心里，陸綾只是被欺負了，還達不到凌辱的地步。
最多埋怨一下，東方憐人玩的太過分了，畢竟當時阿綾的樣子很像壞掉了……
可是在那些喜歡虛凰把戲的少女來看，這就很過分了，紛紛將東方憐人列為頭號大敵。
性質極其惡劣。
“不過，都說秦師姐當天很憤怒，可是我怎么覺得秦師姐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
“……”
好像還真是。
“難道說秦師姐想通了？還是說東方師叔道歉了？”
“道歉了也不會原諒她的吧。”
“……奇怪，而且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小師妹脖子上的白色沐巾，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沈師姐從小帶到大的那一條……”
“那什么白虎的皮毛？我記得很珍貴的吧，藏劍師叔親手殺的兇獸。”
“應該是，我剛才就想說了。”
“沈師姐果然很喜歡陸綾啊，喂，小雨，你沒機會了，沈師姐有阿綾了。”
“哼，我才不信沈師姐會喜歡她呢，一定是因為秦師姐的原因。”女孩子一臉嫉妒的道。
她和沈歸話都沒說過幾次，陸綾都有了禮物，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如果說被東方師叔欺負一次就可以得到沈師姐的禮物……她也愿意啊，反正東方憐人是女的，她又不會受到什么傷害……
“嘛，看到秦師姐今天的態(tài)度，我也就放心了。”道姑蹲下身子，逗弄著水中的靈族，同時道。
秦琴喜歡陸綾是整個靈山都確定的事情，秦琴都不擔心的話，她們也可以放松了。
“是啊……不過，我還是覺得以小師妹的性格，她一定會哭的。”
“沒錯。”
“加一。”
“我也覺得。”
“她太內向了。”
眾人一致認為，陸綾就像一灘軟冰，誰都可以捏幾下，甚至沒人碰她自己都會化掉，這樣的女孩子惹人心憐，但是也太讓人擔心了。
不過很明顯的，在看到秦琴的態(tài)度之后，她們也不擔心陸綾了，開始有說有笑。
“你們別忘了……”
“小師妹還是第九峰的大師姐呢。”
“噗。”
一連串的笑聲。
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好笑，對于這些少女來說，大師姐的身份是非常嚴肅的，也代表著責任。
徐徐、沈歸是整個靈山的臉面，特別是沈歸，在修仙界中迷妹無數(shù)，而徐徐……雖然名氣沒有沈歸那么大，不過這是因為她性子平和，與世無爭。
實際上，無論是繁瑣事務還是修煉上，徐徐都是靈山頂尖的，綜合評價上，她比沈歸要高上不少。
洛弦的話，雖然是靈族，但是現(xiàn)如今也是人族中人了，在第七峰，洛弦的話可比洛寒衣的話有用的多，七峰的少女都知道，峰主的話可以無視，但是洛師姐的話要當做圣旨去執(zhí)行。
洛弦用自己優(yōu)秀的政務能力征服了七峰一眾弟子的心，甚至那些掌護和司時提起洛弦來也是贊不絕口，她是七峰少女絕對的楷模。
而二峰的沈歸……
沈歸是一柄劍。
君子含光。
她的劍意有幾分葉尊者的味道，可是又有些不同，葉尊者的是君子劍，即便是殺人，也沒有絲毫的殺氣，他的劍意沒有鋒利，與葉尊者戰(zhàn)過的人都會有一個感覺。
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天地大勢，一劍下來，迎面的不是劍氣，而是天上的清云，在天地只威下，所有的宵小都無所遁形。
葉尊者和蜀山的浩然之氣天然有著極高的契合度，別人是學不來的。
所以沈歸的劍和他不同，沈歸畢竟是女子，她的劍比起葉尊者來說，要小氣不少，君子如玉變成了一點點女子的感情。
收斂時如玉，出鞘時如君王，鋒銳無匹，殺氣凜然。
她的劍融合了葉尊者和沈滄海的長處，霸道里帶著一點點柔和，致人于死地，無法翻身，且沈歸的劍在對“點”上的破壞力非常恐怖。
在劍道上的造詣，沈歸絕對領先于修仙界所有弟子一個檔次。
至于處理二峰的事務……恩，她很少去做，偶爾有長輩的任務，她也不會推辭，即便是東方憐人，有什么事情吩咐沈歸她也會利索的去執(zhí)行。
而二峰的事務多半落入了掌護和司時手里，甚至偶爾秦琴還要幫著處理一些，不過她們都沒有怨言，對于沈歸來說，只要不斷的變強就可以了。
她是二峰的主心骨，天光墟戰(zhàn)場上，沈歸所在之處，可以壓的住軍心，只要知道沈師姐在前方，她們就無窮的力量。
這比什么都重要。
這就是大師姐的意義。
她們是一峰的代表，是靈山最優(yōu)秀的一些人。
整個靈山的大師姐更是如此，比如柳瑤的姐姐，她代表的是整個靈山。
靈山清絕是真的驚艷過所有人，強如葉尊者，在她們面前也只能說自己是小輩……
而現(xiàn)在靈山內部就在競爭，競爭大師姐的位子。
看不出來誰的贏面大，靈山也樂意見到這樣的場面，畢竟有競爭才有成長，就像徐徐，如果沒有沈歸的刺激，就算她有先天火之靈體，以她那個性子，現(xiàn)在說不定還沒突破至化虛境，而在沈歸的刺激下，徐徐最近都有了突破的跡象。
靈山弟子私底下也會經常的去討論，靈山九峰之中，哪一峰的師姐最有希望成為真正的大師姐。
往往都討論不出什么結果，畢竟她們真的很優(yōu)秀，即便是沈歸有著龐大的人氣也不行，這并不能讓她力壓其他女子。
而現(xiàn)在……
陸綾用一種比較奇怪的方式，成為了九峰的大師姐。
給人的感覺就是狼群中混入了一只小白兔，齜牙咧嘴的想要奪得狼王的位置……
一群女王中混入一個軟弱的女孩子，怎么看陸綾都很可憐，所以她們并沒有將陸綾放進大師姐候選人里。
如今又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情……
第九峰的大師姐被人擄回家徹夜未歸，第二天被玩壞了什么的……
怎么想都很可憐啊，更別說還要和沈歸她們競爭。
拿什么競爭？
萌死她們嗎？
所以，盡管陸綾有一個大師姐的名頭，這些少女還是“小師妹”、“小師妹”的叫著。
靈山輩分混亂，達者為師，達者為姊。
陸綾有潛力，音律上，修煉上……如果她真的能走到極致，倒也當?shù)闷饚熃愣帧?br />
不過肯定不是現(xiàn)在。
這個九峰的大師姐現(xiàn)在被一群紅尾魚堵在了路上。
“你們干什么呀……”陸綾有些無奈的看著將她團團圍起來的紅尾魚，前面那截用來過河的木板被這群小家伙給拆掉了。
現(xiàn)在，她的眼前有很多可愛的靈族在那里表演著。
跳高，轉圈圈，吐泡泡……
各種各樣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宴會。
陸綾有些懵，她不太明白……
好像……應該……
這些小家伙是在安慰她，為了討她開心所以才這么賣力。
為什么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啊，連這些魚兒都這么反常。
陸綾回頭看了一眼秦琴。
“咳咳。”秦琴干咳幾聲，抬頭望天，喃喃自語。
“也不知道，師父什么時候能出關……”
“……”陸綾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師姐她一定是知道，只是瞞著自己。
慌了。
連靈族都這么對她……難道，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但是其他人都知道的嗎？
陸綾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沒有走光，也沒有凌亂啊……
“你們這是怎么了啊。”陸綾問紅尾魚們。
“……”小家伙們組隊搖頭，表示和陸綾無法溝通。
“算了。”陸綾站起身，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也知道秦琴是不會告訴她的。
其實心里有了一點猜測……不過卻不敢確定。
畢竟，早上的事情只有她和東方憐人知道，不應該傳出去啊，就算傳出去也不可能這么快，連這些魚兒都知道了。
陸綾可不清楚，這些魚兒為了“救她”，將自家的老祖宗都請出山了，可見她有多么討人喜歡。
不說別的，靈族這股龐大的力量就足以支撐起九峰大師姐的身份。
“你們讓開。”
沒有動靜。
“讓開！”陸綾跺了跺腳，身子一斜差點摔進水里，還好及時握住了清竹，穩(wěn)住了身形。
不知道是惱的還是慌得，陸綾小臉充血，這樣的她聲音提高了幾分，倒也有幾分威嚴。
“……”
紅尾魚對視了一陣子之后，人性化的點了點頭，四散游動，將浮橋給陸綾重新搭建起來。
“哼。”
陸綾回頭看了一眼秦琴，踏上了浮橋。
為什么要瞞著她。
陸綾心里有些煩躁。
……
……
看著陸綾氣鼓鼓的過了橋，然后進了唐刻羽的學堂小院子，秦琴有些無奈……
她也沒有辦法啊。
難道讓她和陸綾說，你被師叔欺負的事情整個靈山的人都知道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欺負，現(xiàn)在她們都覺得你被師叔玩壞了？
這種事情要是被陸綾知道，天曉得這個丫頭得羞成什么樣子……
不過，那樣子的陸綾，應該非常可愛吧。
恩……
秦琴沉思了片刻，嘴角勾出一個美妙的弧度。
嘛，現(xiàn)在生氣的阿綾也很可愛啊……明明慌得要死還強作鎮(zhèn)定，惱怒一群紅尾魚的陸綾，讓她身心都有些愉悅。
不過……
自己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秦琴一直覺得自己是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類型，可自從遇見了陸綾，她的人設就有些崩壞。
從欺負陸綾身上可以得到一點點快感的她，應該也是壞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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