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換門庭？

    這是劉恒從來沒想過的事，驟然聽聞，不由得懵了，“是來給蠻……前輩賠罪的，怎么轉(zhuǎn)到讓我改換門庭上來了？”

    明長老也明白王姓執(zhí)事的隱晦和含蓄，輩閱歷不夠，聽不明白也正常，就耐心解釋起來，“如今看來，賠罪只是個由頭，你改換門庭才是王執(zhí)事真正來意。你也不必如此驚訝，我蝶花宗和周天宗畢竟是上宗下宗的關(guān)系，自古以來就有推舉弟子到上宗進(jìn)修的規(guī)矩。”

    “這是常人可遇不可求的機(jī)緣，除非平日的確早早名滿天下，也得接受上宗重重考驗才有可能吸納進(jìn)去，這種幾率很是渺茫，至少近二十年來僅僅聽聞有兩位。除此之外，就是新秀大比了，人們在大比上竭力表現(xiàn)自己，大多數(shù)也是因為這個盼頭。最近五屆得到這種機(jī)緣的，總計不到十個，可見這機(jī)緣有多么難得了。”

    明長老唏噓，看向劉恒笑道：“你這次十分爭氣，不，甚至可以開創(chuàng)了百年來下宗最好的成績。這百年來，你還是第一個奪得前十之位的下宗弟子，這般驚艷，贏得上宗主動招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來反而不對勁了。”

    這消息傳到宗門，同樣引得一片嘩然。就像明長老剛剛聽聞一樣，聽起來誰都覺得不可思議，哪怕最看好的掌門依舊如此。

    打一開始宗門對這一屆西南新秀大比最大的期望，其實都放在華景秀身上，只盼著能奪得一個前百之位就足夠滿意了。然而劉恒崛起之猛超乎所有人想象，那可是前十，誰也沒想到自己宗門能得到這么非凡的成績。

    這還只是開始，等到消息真正公布出來，明長老都能想象到時候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消息才傳回宗門，宗門所有人都懵了，隨后人人歡喜得快要發(fā)瘋。因為這不僅僅意味著無上榮耀，更意味著超人預(yù)料的巨大收獲。蝶花宗未來三五年將得到與前十匹配的廣袤資源，飛快擴(kuò)張，走向數(shù)百年來最強(qiáng)盛的時期。

    但接下來的消息又讓宗門沉寂下去，周天宗想要討要劉恒。此舉仿佛釜底抽薪。周天宗是你情我愿，事實上怎么可能真的是你情我愿。周天宗向一個下宗討要弟子，這是看得起下宗，何況還這么好話，已經(jīng)給足了下宗面子。如果下宗還敢拒絕，那就是不識抬舉了。

    照宗門某些大佬的意思，巴不得趕緊把劉恒奉送過去，不僅甩脫一個惹禍精，更能討好上宗，簡直是一萬利的好事。奈何這事情別人做不了主，關(guān)系到宗門唯一霸主，連掌門都不好輕易插手，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消息傳回千仞峰，不多久已經(jīng)傳回了屠長老的決定。

    “你師父傳話。由你自己決定。如果決定留下，就不用多提，去圣地長了見識后自己回來就是。如果決定拜入上宗，則必須立下武誓，今生不得透露有關(guān)隱脈任何秘辛，尤其功法不得透露絲毫，否則好自為之。”明長老代為傳達(dá)了劉恒師父的傳話。

    聽到這里，劉恒心里百味雜陳。

    “你別多想，屠長老斷然不是不重視你，相反待你極好。不愿因為他的緣故耽誤了你的前程。”見劉恒不話，明長老以為是屠長老的輕率讓劉恒心里起了疙瘩，連忙解釋道。

    他比明長老更知道師父在他身上抱有多大的期待，等于將延續(xù)兩三代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對他的看重不問可知。饒是如此，面對這“機(jī)緣”，師父還是把選擇留給了他，足以看出這位面冷心熱的師父對他有多好。

    哪怕就此放棄三代人的努力，放棄即將到來的成功，依舊不愿耽誤了他的前程。

    “我句公道話。雖然不愿承認(rèn)，但相比蝶花宗與周天宗，一個二流宗門一個一流宗門，底蘊實力差距有多大，這次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切身體會，簡直是天淵之別。”

    明長老嘆了口氣，正色道：“是人杰，在更好的宗門能得到更好的培養(yǎng)，將會得到更廣大的前程，屠長老是在為你著想。至于宗門，你不必掛懷，如果從宗門走出的弟子能夠在上宗揚名立萬，宗門只會與有榮焉，絕不會和你心生間隙。”

    見到劉恒依舊一臉忪怔，明長老想了想又道：“你是否擔(dān)心上宗胡家，還有上宗對你的態(tài)度？亦或是懷疑上宗此舉里別有用心？”

    不等劉恒回應(yīng)，她就搖頭失笑，“既然你展現(xiàn)如此非凡潛力，上宗只會幫你解決麻煩，讓你安心修煉，這些你不必?fù)?dān)憂。至于胡家，注定落破，等你進(jìn)入宗門，反而還要擔(dān)心將來你找他們麻煩呢。”

    劉恒此刻才從驟然聽聞這消息的懵怔中清醒過來，聞言笑了起來，“明長老多慮了，宗門待我不薄，能遇上師父晚輩更是覺得三生有幸，我從沒想過要改換門庭，還請明長老替我多謝上宗好意，此事不用再提了。”

    在蝶花宗，他學(xué)了一門邪功，導(dǎo)致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開始考慮后事。在蝶花宗，短短時間已經(jīng)牽涉很多恩恩怨怨，馬家如同一座大山，有時候甚至壓得劉恒感覺透不過氣來，這就是劉恒在蝶花宗的收獲。

    事實上他成長之中，依靠宗門的并不多。

    但從一開始，師父屠長老就沒有隱瞞過《血煉功》的利弊，這是他自己做的決定。至于馬家，因緣際會結(jié)了仇，隨著劉恒實力的提升，對他的威脅已經(jīng)來。

    相反，正是因為《血煉功》，才真正務(wù)實了劉恒武道的根基，讓他能心無旁騖提升實力。壽命的事，隨著時間推移，劉恒來看得淡了，尤其是自己的選擇，更怪不到誰人頭上。

    知恩圖報，以德報怨。

    這是劉恒剛開始識字的時候，蒙學(xué)伍先生最先教他寫的八個字，對他影響深遠(yuǎn)。如今雖和后四個字漸行漸遠(yuǎn)，但“知恩圖報”這四字，早已深深印在了劉恒神魂里。一輩子也無法抹去了。

    “師門待我以恩，我又豈能忘恩負(fù)義？”這句話劉恒沒有出來，只在心底朗笑開來。無論在兩個宗門的待遇和前程差別有多大，這是他的心。如果違背心，他生出心障，反而可能阻礙修行，他又豈會去做。

    明長老一怔，沒想到劉恒會出這么一番話來。相比劉恒句句感念宗門恩情，她回想從前劉恒沒揚名前宗門對劉恒的輕忽怠慢，不由得心生慚愧，“劉師侄，你何必如此堅決？去了上宗對你百利而無一害，你還是不要這么輕率做決定，這樣吧，咱們一個月后再給上宗回話也不遲。”

    這次，明長老的勸多了幾分真心。

    劉恒皺眉，張口就想不必這么麻煩。明長老不給他開口的機(jī)會，笑道：“難得托你的福，咱們還能在上宗多待一個月。這段時間我正好走親訪友，借上宗靈地好生修行，你呢也不急著回答我，多想想再吧。”

    完，明長老起身就要出門，劉恒急忙追著道：“長老，晚輩意已決，是斷然不會再變了……恭送長老。”

    明長老就像沒聽到一樣。倩影似緩實快，劉恒話音未落，她竟已經(jīng)出了殿宇，不知去了何處。

    劉恒頓覺無奈。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氣，就把這事徹底放下。心頭再沒有困惑煩惱，他只覺神清氣爽，無心再出門，索性又回到自己房間。

    放出令牌的種種禁制，他還覺得不放心。用長袖遮住，這才把秘境所得的蟲子給放了出來。

    自從相遇時震暈了，蟲子倒是很有韌性，昨夜他去送各宗遺體的中途就曾經(jīng)醒過來一次，沒等多掙扎兩下就被劉恒繼續(xù)震暈了事。

    半夜，蟲子再度清醒，很是折騰了好一會。劉恒逗弄打量它半天，依舊沒能看出蟲子的來歷，拿它沒有辦法，只能用碧龍纏絲水草給它綁個嚴(yán)實，倒也不忍心再震暈它了。

    這次放出來，劉恒正好見到蟲在偷偷啃食碧龍纏絲水草，顯然快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是餓得狠了，那吃相逗得劉恒啞然失笑。

    蟲驚醒，立即停住，猛然昂首朝劉恒看來，瑰麗如寶石的一對大眼里滿是羞惱和憤怒。這蟲總是病怏怏的，惹人可憐，但這精氣神看上去倒是很不錯，應(yīng)該沒有因為環(huán)境劇變受到太大影響，劉恒總算有些放下心來。

    “東西，也不知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在什么。”劉恒輕輕撫摸它的腦袋，它拼命躲閃。可惜它身子太又被捆住，哪里能躲開劉恒的魔掌，看樣子氣得快要瘋了，張開嘴就朝劉恒狠狠咬去。

    它的嘴還沒黃豆大，里面又沒長牙，所以劉恒就任由它這么叼著自己指尖，沒有感到絲毫疼痛，只是有些微癢。相比蟲的個頭，它的力氣絕對恐怖，甚至可能和一個武夫相等，武夫身軀都經(jīng)不住它一口，奈何它遇上了劉恒，那力氣對劉恒來和撓癢癢沒什么差別。

    倒是看它對著自己指尖“拼命”的樣，逗得劉恒更是莞爾，只覺很是討喜。

    “不知你父母去了哪里，估計和我一樣，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劉恒喃喃，漸漸失神，沒有留意到蟲停下動作，朝他露出疑惑茫然的神情。

    “看來咱們相遇，的確是緣分，你我現(xiàn)在都沒有親人，不如就相互搭個伴，總比你自己孤零零在那死寂秘境好得多，怎么樣？”劉恒回過神來，繼續(xù)逗弄蟲，看著蟲陷入和自己指尖的“激烈搏斗”，又露出笑容，“我也是魔怔了，你哪里聽得懂？”

    “總之，以后我就把你當(dāng)做親人了。”劉恒輕輕揉揉它腦袋，惹得它又是拼命反抗，“咱們打個商量，只要你不想著亂跑，我就不拘著你了，怎么樣？”

    不管蟲聽不聽得懂，劉恒還是朝它解釋起來，“倒也不是怕你跑了，只是你還太，這個世界上也有不少壞人，還是跟著我好些，我死前總能把你照顧周。”

    從蟲身上，劉恒似乎找到了自己時候的影子，總覺得莫名親近。

    著話，他把綁住蟲的碧龍纏絲水草解開。一脫了困，蟲頓時胖身子一彈，閃電般竄到了墻角，一面恨恨盯著劉恒，一面左顧右盼，顯然忙著尋找逃離這里的路。

    可惜它從出生就沒離開過那個深潭，現(xiàn)在的地方對它來太陌生了，所以它盡力把身子縮在角落，漸漸瑟瑟發(fā)抖。

    啪。

    前方落下一片黑影，驚得蟲差點跳起，倏然又朝扔?xùn)|西過來的劉恒狠狠瞪去。劉恒笑著道：“這些都是吃的，要是只吃碧龍纏絲水草未免太單調(diào)，你都試試，喜歡什么就多吃點。”

    也不知蟲到底聽不聽得懂，或者是感覺到劉恒的善意，或是被眼前散發(fā)的種種誘人香味吸引了注意，蟲把目光落在這些食物上，就再也沒挪開過眼睛。

    不知不覺，它已經(jīng)挪動到這些食物邊上，吃了幾口牛羊肉頓時連連呸了好幾口，轉(zhuǎn)頭遇到上好妖肉，咂吧幾下嘴竟露出歡喜的神情。

    一應(yīng)俗世常吃的東西，它竟然都不愿沾染，單挑上好的妖肉和靈藥下嘴，稍微差點的都不吃，看得劉恒愣怔，“這么挑食，難怪病怏怏的，怪講究。”

    換做去秘境前，劉恒還真怕被它吃窮了，但是如今身價頗豐，倒也不怕家伙挑嘴。

    養(yǎng)活家伙的深潭已經(jīng)被人們掏空，家伙留在那里只會餓死，劉恒也算是始作俑者之一，自覺既然奪了家伙活路，就有責(zé)任把家伙給照顧好。他還怕家伙挑食，琢磨著收取的碧龍纏絲水草不算少，足夠應(yīng)付一段時間，將來慢慢收取同樣能養(yǎng)活家伙，如今看家伙除了吃的稍微講究點外百無禁忌，也算了卻一樁麻煩事。

    他慢步靠近，家伙警覺，又猛然瞪向他，充滿警告和戒備。劉恒動作更舒緩，卻依舊堅定湊過去，慢慢把指頭揉向它的腦袋，有種寵溺的意味。

    家伙渾身僵硬，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經(jīng)歷，但慢慢習(xí)慣下來，甚至蹭了蹭劉恒指尖，又埋頭和食物苦戰(zhàn)起來。

    它對劉恒的敵意漸漸消除了。

    劉恒笑得更加柔和，輕聲喃喃道：“你啊，快快長大吧。我照顧不了你幾年，希望到那時候，你已經(jīng)能自己照顧自己了，不會讓我走了也不安心……”

    時間流逝，千頭萬緒的周天宗總算沒有耽擱正事，和往屆一樣，在六天后公布了次十強(qiáng)的名單。(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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