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驛雖然是座大驛,但是命運多舛。因當地土質松軟塌陷,驛館頹圮,不堪駐節,因為地質的問題,今天蓋好了說不定下個月就給塌了。
嘉靖三十九年,知州劉卓督就曾令驛臣劉定維修,后來墜毀。
隆慶三年知州聶守中增修公館三座,這才讓銀川驛發揮出它的作用,F在的這座銀川驛主體,就是當年知州聶守中修的三座公館,幾十年來修修補補的,倒也堅實地挺了過來。
老王頭騎著毛驢還沒有走到銀川驛近前,就已下來安步當車,給李鴻基交代著見了上官后的注意事項,李鴻基自然是滿口稱是。
等二人走到銀川驛跟前,守在門口的兩個驛卒看到了老王頭,迎了上來,一個人跟老王頭相熟的驛卒道:“哎呦,王叔,這是什么風把您給刮過來了?”
老王頭大笑一聲道:“李青,幾個月不見你小子,還是這么沒個正行!”
李青陪笑道:“王叔,這次來可要陪我爹喝上兩盅才能走啊,上次你過來,我爹嫌我沒有留住你,回去了拿著鋤頭追了我半個村子!”
老王頭哈哈一笑,點了點李青道:“你爹就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著,這么多年了,還真是一點沒變過。”
李青笑著看了一眼跟在老王頭身后的李鴻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問道:“王叔,你這次來是來領供給的么,怎么沒見趕牛車過來?”
老王頭搖了搖頭,道:“這次來我是有別的事兒!闭f著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鴻基,接著說道:“棗兒這小子你也見過,我還在這邊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年輕人嘛,跟我在百里驛養老,怕是會耽誤了他,所以今天豁出這張老臉,過來看看能不能給這娃討個營生。”
李青皺著眉點了點頭,低聲道:“這可巧了,何巡檢今天正好就在驛里,您先去見見他吧,有他幫忙說話,這事情應該就好辦的多了!
老王頭朝巡檢的院子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那行,我這就進去看看。”
老王頭剛要動身,李青忽然拉住了他,接著說道:“哎,王叔,先不要急!
“怎么?”
李青解釋道:“您幾個月不來這銀川驛,這驛里的變動有些大,您老先聽我說道說道!
老王頭納罕道:“我在這銀川驛幾十年了,都沒多少變動,這才走了幾個月,就有大變動了?”
李青點了點頭,把老王頭拉到了角落處,這才說道:“王叔,你是不知道,你知道現在的驛丞已經換人了嗎?”
李青眼睛一瞪,問道:“怎么,又換人了,不是那個姓鄭的了?”
李青搖了搖頭,說道:“鄭驛丞上個月剛被家里拔走了,說是回河南當教諭了!
老王頭聞言眉頭一皺,他就是在姓鄭的任上被擼了下來,當初的這個鄭驛丞年紀不大,又是背井離鄉初來乍到,卻又想著整治驛站大干一場。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一把火,就燒到了老王頭的身上,原因不是老王頭有問題,而是因為老王頭在這個銀川驛資歷最老!
在這個鄭驛丞眼里,像老王頭這種老資歷才是真正的老油條,對他接下來整治驛站的動作,肯定會明里暗里的使絆子,所以一聲令下,老王頭就遠躥二十里,跑到百里驛給幾位官老爺們減輕負擔了。
老王頭聽到這個鄭驛丞被調走的時候,心里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姓鄭的只是想做事,卻并不貪婪,在他看來不管姓鄭的的想法是好是壞,總是一個有心思辦事情的人。
可是如果這個新來驛丞脾性貪婪,他這一遭怕是要大出血了。
李青看到老王頭的擔憂,嘆了口氣說道:“王叔,現在的這位驛丞姓劉,長得五大三粗的,聽說是捐納得來的官,估計是想著撈一票就走的人,您這次估計有些難辦了。”
老王頭暗嘆一聲,果然是怕什么來什么,他回身看了看不遠處牽著毛驢的李鴻基,回身對李青道:“好小子,我都知道了!
李青憨笑著摸了摸頭道:“王叔你說的哪里話,我都是您看著長大的,這有些什么!
老王頭又跟李青敘了一會話,然后打了一聲招呼后,就徑直進了驛站。
老王頭自然不會直接去找劉驛丞,而是熟門熟路地去了何巡檢的院子。
在這銀川驛里,其實跟老王頭關系最好的,就是這個何巡檢。不因為別的,就因為身邊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他們兩個一直堅挺地戳在這銀川驛里面。
人口中說的何巡檢名叫何寧,是個四十余歲的中年漢子,因為戰功被分配到了驛站,然后一呆就是二十年,成了銀川驛里除了老王頭以外,“最老”的老人了。
當然了,身在大明官場這個大染缸里,官場上的陋習自然也是一個沒有落下,但是幾十號人在一起久了,也不端著架子,為人很好相處。
古人結婚生子都很早,何巡檢自然也不例外,當老王頭進院子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教他孫子寫字。
何寧看到老王頭進了院子,趕忙迎了上來,語氣夸張道:“哎呦,王二狗,你怎么來了?”
老王頭聽到何寧叫他的名字,臉色立馬耷拉了下來,沒好氣道:“何大人,我這名字在銀川驛里估計也只有你還記得吧?”
何寧一拍腦門哈哈一笑,道:“忘了忘了,一時心喜,忘了你的忌諱!怎么,是來領供給的?”
老王頭也不跟他客氣,直接說明了來意,何寧聽完面色有些凝重,如果這事在他的職權里面,他二話不說就會把這事給辦了。
可是他這個巡檢卻沒有銀川驛的人事任免權,大明朝文官和閹黨輪流把持朝政,武將一直不被人們放在眼里。
他這是巡檢說起來也算得上是銀川驛里的二把手,可是銀川驛里的大事小情的,全都是驛丞一個人拍桌拿主意,不然等上一任驛丞調走的時候,他就會把老王頭調回來了。
老王頭難得求人,何寧也不好跟他明說,只好點了點頭,說道:“這事兒我幫你去說說,不過成不成還要看新來的這個驛丞拿的什么主意。”
何寧也不啰嗦,說完吩咐了一聲,就徑直帶著老王頭去了驛丞的院子。
路上何寧又給老王頭詳細說了說新來的這個驛丞,他知道自然比李青詳細多了。
新來的這個驛丞叫做劉德鑫,他自己說是陜西一個世家大族的,專門負責族里的一部分生意,世道艱難,生意做不下去了,沒有顏面回陜西老家,只好變賣家產,跑到了甘肅,捐了一個官,打算過來養老了。
這個新來的驛丞一口河南話任誰聽了都不相信,他會是陜西人。不相信不要緊,反正驛丞這么說了,大家伙這么聽就是了,離鄉日久,忘了鄉音也很正常!
老王頭跟著何寧進了驛丞的院子,院子不大,一邊還種上了菜,一個素面朝天,身段婀娜的盤頭少婦蹲在院子里拔著青蔥。
院里有一口水井,一個身材高大,濃眉闊目,有幾分英氣的男人正在搖著轱轆打水。
老王頭一見人家有女眷在場,連忙把頭扎了下去,何寧跟這個劉德鑫接觸過幾次,倒是不在乎,一進院子就哈哈笑道:“劉驛丞,冒昧來訪啊,打擾,打擾!”
劉德鑫看見來人,也是哈哈大笑,只不過音若落雷,震得人耳膜直疼。
“何巡檢!快坐,快坐!”
兩人剛要敘話,院外忽然又進來一人,連忙稟道:“兩位大人,知州來了!”
聽到這話,何寧有些詫異,可是新來的這個劉大人,卻是頭皮一麻,心中發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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