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號沉入海中時他還天真地猜測過九趾會不會是想讓幫他尋找深海之心——那顆他早已擁有的寶石。他知道“毒蝎”沃瑞緹死后用的是船葬,他的安息之地在深海,他最心愛的船尾刺號就是他的棺槨,而那其中必然布滿無數(shù)陷阱。
他心事重重。但有好一會兒,他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龍骨號奪走。撇開那陰森怪異的外形,這條船的確堪稱奇跡。它潛入深?康牟皇悄Хā辽俨蝗。當(dāng)它的船艙整個兒封閉起來,船首向下傾斜,埃德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整條船正像條巨大的鯨魚一般緩緩下潛。
整個船長室被鐵板封閉,唯有朝向船首的門上有一方鑲了塊手掌大小的厚玻璃,柔和的白光從玻璃的另一邊透過來。埃德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反正也沒有人阻止他。
九趾閉著眼半躺在椅子上,奧伊蘭埋首于繪制一幅畫,只有阿朵拉靠在墻壁上,笑瞇瞇地看著他。
“看看嘛,沒關(guān)系的。”她甚至用哄小孩兒般的語氣告訴他,“這可不是誰都能看到的喲。”
埃德同時感覺到被輕視的羞憤和慶幸,索性厚著臉皮一言不發(fā)地把臉貼在了玻璃上,這才明白過來,為什么九趾的船長室不像他所見過的其他船那樣位于艉樓,而是放在了艏樓——當(dāng)船潛入水中,只有在這里才有最清晰的視野。
龍骨號的船首像是一具雙臂交叉在胸前的骷髏,明亮的光芒正從骷髏的雙眼中射出,驅(qū)散水底的黑暗和驚慌失措的魚群。
那位強(qiáng)壯的舵手不在船長室里,想必是他在某個地方操縱著這條船。離開了被疾風(fēng)掀起波濤的水面,船下潛得越來越快,卻穩(wěn)得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是在水中。
“多好的船呀……比獨角獸號棒多了不是嗎?”
百無聊賴的阿朵拉湊到他身邊,歪著頭一臉得意,就像個賣弄自己最喜愛的玩具的小女孩兒。
“……那你們干嘛要搶人家的船!卑5掠舶畎畹鼗卮稹
“好東西誰會嫌多呢?”阿朵拉眨了眨眼,回得理所當(dāng)然,“而且,我們是海盜呀!
埃德默默地扭過了臉。這毫無意義的對話實在蠢得連他都接不下去。
安靜的船長室里,只有阿朵拉繼續(xù)沒話找話嘰嘰喳喳,埃德偶爾回上一句,卻已經(jīng)明白,這個年輕的女海盜看似單純,其實根本不會向他透露一點有用的東西——如果她真的“不小心”透露了什么,他才該擔(dān)心那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到達(dá)一定的深度后,船身開始在海水的壓力之下吱嘎作響,但似乎誰也沒有擔(dān)心它會裂開;空氣沉悶而污濁,也同樣沒有人擔(dān)心他們是不是會窒息而死——他們想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樣潛入深海。
被遺忘在海底的神殿漸漸出現(xiàn)在視野中。埃德起初根本沒有辨認(rèn)出那到底是什么。船首射出的光能照亮的范圍終究有限,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鋪開在眼前的,過于平整的石板,疑惑的也不過是這石板上為何沒有像海底的其他巖石一般覆蓋著附生的植物或動物。直到巖石筆直的邊緣顯露在光芒之中,他才意識到,這不是自然形成的奇景……而是某種文明的遺跡。
這個世界上唯有一個種族,能留下這樣的遺跡。
九趾就是在那時走到了他身后。
“瞧,這就是我所尋找的!彼f,“我的確在尋找深海之心……可那并不是什么愚蠢的傳說中有求必應(yīng)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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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奧伊蘭畫出了整座神殿,但他并不諱言其中一大半靠的是推測。即使已經(jīng)潛下來許多次,他們了解的也極其有限。
“據(jù)說他們在這座神殿里供奉所有的神。”老法師并不掩飾自己的諷刺,“你猜那些神明對此感覺如何?”
埃德根本懶得回答。
他從那塊玻璃前讓開,斜眼飛快地掃過老法師舉起的畫。以雙手上舉的巨人像為外圍的石柱,整座神殿方方正正,連大門都看不出在那里。
“沒有門!眾W伊蘭隨手在畫上補(bǔ)了幾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卻像以前一樣總是能輕易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連墻壁都沒有。這座神殿當(dāng)年想必通風(fēng)極好。”
埃德的嘴角扭曲了一下——有點想笑,但從任何意義上來說他都實在不該笑出來。
“你們到底想在這里找到什么?”他問,“巨人都滅亡了幾萬年了吧!
“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是神所創(chuàng)造的所有生物中,最接近神的!眾W伊蘭回答,“也許沒人告訴過你,巨人之中也有‘圣者’。不像脆弱的精靈和人類……他們的身體和靈魂,都強(qiáng)壯到足夠接納神靈的降臨。也許諸神曾經(jīng)希望以這種方式統(tǒng)治這個世界,也許巨人與神的戰(zhàn)爭其實不過是諸神之戰(zhàn)……誰知道呢!
“你又是從哪里挖出來這種‘誰也不知道’的東西?”埃德冷笑。
“三重塔!眾W伊蘭坦率地扔給他的答案讓他更加郁悶,“你空守著一座寶藏,卻連其中最珍貴的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微微上揚(yáng)的尾音已經(jīng)足夠表達(dá)他的輕蔑與嘲弄。
他搖著頭走開。埃德默默地再一次把臉貼到玻璃上,口舌之爭他永遠(yuǎn)勝不過奧伊蘭……其他好像也沒有勝過。
這種時候不該拿這個讓自己更加沮喪——他努力提醒自己,睜大眼睛試圖看到點什么。但船首的那點光在海底無邊的黑暗里實在弱得可憐,他只能勉強(qiáng)看到一個石像的手指。
心臟猛跳了幾下。他忽然意識到,奧伊蘭其實沒有必要特意拿著畫過來補(bǔ)上那幾筆……他是想讓他看到什么?
他一邊告誡自己不該再對一個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死靈法師抱有任何期望,一邊不自覺地回想——那是,在一個石像的額頭上畫了某種符號?他提起“圣者”,提起神靈的降臨……諸神之戰(zhàn)……
記憶重疊的那一刻,后背瞬間浸出一層冷汗。
雖然被改得更像某種裝飾,但那的確是個符號——他和奧伊蘭都見過的符號,刻在洛克堡王座廳的地底,在那個他差點害死了菲利,又莫名地變成一陣風(fēng)消失的密室里。
在那個還殘留著斯科特的血跡的祭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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