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的出現(xiàn)，多少是在艾倫的意料之中。
他一直懷疑，對于肖恩?佛雷切來，真正有價值的秘密是安克蘭……而非莉迪亞?貝爾變成了死靈法師的首領(lǐng)。
十五年前，當(dāng)艾倫?卡沃和他名盛一時的隊突然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曾有許多種猜測流傳在冒險者們之間。其中最接近事實的一種，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危險的遺跡，并幾乎軍覆沒，只有艾倫和半精靈凱勒布瑞恩僥幸逃脫——那也是艾倫一直默認(rèn)的猜測。
當(dāng)莉迪亞再一次現(xiàn)身，最先得知消息的依舊是那些行走于光與暗邊緣的冒險者們。
在伊斯突然變身，被關(guān)進(jìn)柯林斯神殿地底之前，艾倫就已經(jīng)聽到了風(fēng)聲——莉迪亞出現(xiàn)在斯頓布奇。
帶著驚疑與不安，他匆匆離開卡爾納克，希望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卻沒想到莉迪亞能如此迅速地找到伊斯，輕而易舉地讓一條冰龍代替她成為眾矢之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莉迪亞從不擅長低調(diào)行事，哪怕成為了一個必須心地隱藏自己行蹤的死靈法師，她也總難免大意地留下些蛛絲馬跡。但當(dāng)有一條龍飛翔在天空之上時，還有多少人有興趣追尋那些徘徊在暗夜里的影子？
對于冒險者們來，龍顯然是比死靈法師更有吸引力的目標(biāo)——更大的榮耀，更多的財富，和幾乎一樣的危險。很多人或許寧可面對一條龍，也不想面對那些陰森森的黑袍法師們，畢竟，與一條龍為敵，最壞的結(jié)果也不過是死亡。而與死靈法師為敵……下場卻很可能比死還要糟。
即便如此，幾年之后，關(guān)于莉迪亞的種種傳言也來接近真相。曾不止一次有人有意無意地向艾倫提起，死靈法師們似乎有了一個首領(lǐng)，一位黑發(fā)綠眼，笑容甜美的女法師……
如果冒險者們都或多或少地聽過這個“秘密”，以死靈法師為天敵的牧師和圣騎士們。不可能一無所知——莉迪亞自己應(yīng)該也很清楚這一點。
但以那個女法師的性格。就算明知自己可能會被認(rèn)出，不在如此盛大的節(jié)日上露露臉，實在有點過意不去。
艾倫也曾經(jīng)把自己的擔(dān)憂告訴過肖恩。圣騎士團(tuán)長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問他：“即便如此，她能做什么？”
肖恩近乎驕傲的自信并非毫無來由。在種種可能會發(fā)生在五月節(jié)上的麻煩里，“死靈法師的襲擊”。大概是排在最末的那一條。柯林斯成為圣地已有近兩百年，深藏在這片土地上的力量是一種天然的屏障。它身就會拒絕黑暗的侵襲。而鑒于近千年前那一段可怕的歷史，每一次五月節(jié)，牧師與圣騎士們也都會心地設(shè)下各種防護(hù)，除了水神忠實的仆人。所有的魔法之力都會被壓抑，包括伊斯——一條龍所擁有的天生的魔法。
無論身為死靈法師，還是“學(xué)會了死靈法術(shù)的法師”。莉迪亞能做的都極其有限，她應(yīng)該也不至于冒著被抓的危險。非得玩出什么花樣來。
艾倫因此把他的憂慮扔在了一邊，專心應(yīng)付另一種更現(xiàn)實的麻煩——人多的地方，總是很容易引起騷亂，而這一次的五月節(jié)，因為各種理由想要制造一點混亂的家伙可不在少數(shù)。肖恩已經(jīng)按照慣例向維薩城主借用了部分士兵以維持秩序，但那顯然是不夠的……艾倫不得不求助于他的冒險者朋友們。一些令人防不勝防的手段，唯有那些出生于市井之間，見多識廣經(jīng)驗豐富的家伙才能及時發(fā)現(xiàn)……而他們之中，甚至已經(jīng)有人接受了雇傭，正興致勃勃地打算送給柯林斯神殿那些驕傲的“大人”們一點的驚喜。
艾倫費了不少的力氣才勉強(qiáng)讓大多數(shù)人同意幫忙而不是搗亂。他曾想過是不是該警告那些家伙，如果真的見到莉迪亞，最好還是離她遠(yuǎn)一點……但冒險者們不是傻瓜——至少，那些還活著的人大多不是傻瓜，他們知道如何趨利避害，保護(hù)自己，而莉迪亞即使是還沒有成為死靈法師的時候，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最終他只是了句，“如果見到莉迪亞，盡快讓我知道。”
他以為那已經(jīng)足夠……此刻他卻擔(dān)心，正是那一句話害死了蓋奇?托利亞。
蓋奇的尸體在黃昏時分才被人發(fā)現(xiàn)。艾倫匆匆趕去，卻已無能為力。
“她會為此付出代價。”蓋奇不多的朋友之一，法師古德伊爾，臉色陰沉地扔給艾倫這句話就轉(zhuǎn)身離去。艾倫不得不讓兩個人盯緊了他，以免他在憤怒之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來。
“……你確定那是莉迪亞干的？”布勞德問。他依舊無法相信那個女法師會如此大膽。
“有人見到他把一個黑發(fā)綠眼，笑得十分迷人的女人帶進(jìn)了自己的帳篷……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匕首也已經(jīng)滑到掌心……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艾倫心情沉重地回答。
蓋奇從來都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家伙，他總是過分好奇，又過分自信，他大概相信自己能抓到莉迪亞，或至少套出些消息——艾倫還以為他結(jié)婚有了孩子之后多少會穩(wěn)重一些……現(xiàn)在他要如何去面對他的家人？
“肖恩到底在哪兒？！”他再次問道，漸漸焦躁起來，“如果莉迪亞敢在這里毫無顧慮地殺人，很難想象她還會做出些什么！”
“……他不在這里。”布勞德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了實話，“眼下沒人知道他在哪兒。但他一定會及時趕到……”
“及時？”艾倫惱怒地指向神殿之外，“天已經(jīng)黑了，卻還什么都沒有開始……你們到底打算等到什么時候？！”
布勞德有些不悅地閉上了嘴，臉色終于陰沉下來。
“至少先讓埃德和伊斯回來！”艾倫語氣不善，……“如果你們連他們在哪兒也不知道，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我當(dāng)然知道！可那又有什么用？”布勞德脫口而出。“埃德……”
“埃德是你們的圣者，而他擁有永恒之杖！”艾倫怒氣沖沖地打斷了他，“難以置信……那無論如何也是你們的神祗自己的選擇，你們對尼娥就只有這么一點點信心嗎？！”
布勞德的臉微微有些發(fā)青。被一個不怎么虔誠，會在需要的時候向任何神明祈禱的冒險者質(zhì)問他的信仰……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艾倫得沒錯——埃德至少能夠使用永恒之杖。那只屬于每一代圣者的神圣之物曾不止一次地在必要時展現(xiàn)過強(qiáng)大的力量。
“塔克！”他回頭叫道，“去找伊卡伯德……”
“大人！”一個圣騎士沿著走廊跑了過來，聲音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地拔高：“山克斯大人！”
“冷靜！”布勞德惱怒地喝道。無法再顧及他一向完美的風(fēng)度。“告訴過你們多少次，今晚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要保持冷靜！”
“您得出去看看，大人！”圣騎士收住了腳步。語氣中的慌亂卻一點也沒有減少，“霧……我們被死霧包圍了！”
天色還沒有完暗下去的時候，埃德就已經(jīng)開始坐立不安。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他不停地嘟噥著走來走去，“天都黑了啊……”
冰龍睜開一只眼睛看他：“肖恩沒告訴你什么時候該回去嗎？”
“他只到時間的時候他會讓我知道的……”埃德的眉毛扭成一團(tuán)。“可天一黑，五月節(jié)就算開始了啊！我連衣服都還沒換呢！你不知道換那件禮服得花掉我多少時間！……”
“那就閉嘴等著。”冰龍不耐煩地打斷他。又閉上了眼睛。
雖然看起來滿不在乎，它心底卻也有同樣的疑惑與不安，它知道肖恩的計劃——至少是知道與它有關(guān)的那部分，現(xiàn)在的確已經(jīng)有點晚了。難道神殿里發(fā)生了什么事？艾倫還在那里呢……
它沒見到艾倫，是埃德告訴他，艾倫昨晚就回到了神殿之中。卻只神色疲憊地匆匆過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他似乎還有很多事要做，肖恩倒是毫不客氣地把他當(dāng)成圣騎士在使喚——憑什么啊……
冰龍爬了起來。望著遠(yuǎn)處開始亮起燈火的柯林斯，星星點點的火光搖曳，一切看起來都還如此平靜。
它躊躇片刻，又趴了下去——肖恩?佛雷切和艾倫都在那而，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時間一點點過去，埃德安靜了一會兒，終于按捺不住地跳了起來。
“不對勁！”他叫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冰龍帶著諷刺哼了一聲：“也許他們找到了一個新的圣者也不定——也許肖恩打算自己做圣者呢。”
……如果真是那樣倒也不錯。
埃德愣了一愣。
“可永恒之杖還在我這里呢。”他著，揮了揮那細(xì)長的手杖，“他不需要這個嗎？”
聽起來他似乎更擔(dān)心這會對肖恩有所影響，而不是肖恩會奪走屬于他的一切。
冰龍忍不住想要給他一個巨大的白眼。它承認(rèn)肖恩會是一個更合適的圣者，埃德自己大概也這么覺得——但他是不是也放棄得太快了一點！他們到目前為止的辛苦與隱忍都白費了嗎？！
它的目光掃過柯林斯平原，忽地站了起來，高高地抬頭凝望。
“伊斯？”埃德不安地問著，努力往上跳，“你看見了什么？”
“……霧？”冰龍疑惑地開口。
在它的視野之中，濃密如煙的灰霧，正緩緩從森林里涌出，包圍了整個平原。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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