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如一看,為首的正是牧丞劉武,驚問,“劉大人,高大人他怎么了?”
劉武,“我正在牧場我的屋中服侍……忽然檢草房起了火,我也出不去,好半晌火才救滅,聽人嚷嚷著高大人出事了,這才跑過來。”
有一個隨著抬人的善政村村民,“一垛草大火起來后,我們正因沒有水桶,著急水供不上呢,高大人騎馬趕到,把人分開兩撥兒,他自已跳到大火后面叉草。后來明火壓下去,一片濃煙,等煙散了找不見高大人,發現他暈倒在火灰里,這才救出來。”
劉武,“夫人,為今之計,只能等大夫。我已讓馮征騎了馬出去請了,村卻是沒有。要是我們有高大人一半的事,可能高大人早就醒了。”劉武想高大人救劉采霞的事。想起高大人讓保密,又不往下。
柳玉如一見高峻這樣昏迷,嚇得渾身都軟了。把高峻放倒在床上,拍了后背按人中,按過人中拍胸前,又拿熱手巾給他擦臉,高峻就是不醒。聽聽心口窩也沒有心跳,探探鼻息也感覺不到,只有身子尚熱。
不知過了多久,馮征把一位白了胡子的大夫扛進院來,把他往屋中一放,大夫都站不穩了。馮征紅了眼,“把你畢生的事都拿出來,要是救不過來,我把你綁在林子里喂狼!”
人們都去了院外也不散去,屋里只有柳玉如、謝氏和大夫?粗洗蠓虬衙}。柳玉如擔心高峻,謝氏想著好人怎么這么命苦,兩個女人都不停地抹眼淚。
大夫把了半天脈,又翻翻高峻的眼皮,自言自語道,“真是怪了,瞳孔沒大,身上也沒燒得厲害的地方,身子也熱,怎么就不醒!
柳玉如哭著問,“老伯,他身子熱,是不是因為是火烤的?怎么也不見他有口大氣?”
“他這癥狀,老夫也沒遇到過,一般從火里過去的人,都是憑天由命。死就死了、活就活了。并不是幾劑湯藥能管了事的。要是淹了水,倒可以懸起來控著!
這么一折騰,天光已然大亮。柳玉如,“那你也不能干坐著呀,不能扎扎針么?你不做點什么,我們更沒辦法了!”
老大夫想想,又把了會高大人的脈。最后下了決心,掏出針包兒,哆哆嗦嗦在高峻的兩個肩膀上各扎了一針。不想不見效果,反倒是摸著高峻的身子發地涼了。嚇得收了針道,“夫人,老無能,錢也不收了、喂狼也情愿了!”
柳玉如一聽,反倒不哭了,只是讓婆子燒了水端進來,讓人都出去,自己關了門。擰了熱毛巾把他臉和身上擦干凈,又找套干凈衣服給高峻換上。
劉武、馮征等人在院子里不見夫人開門,又不能叫。心里想著高大人恐怕是兇多吉少。各人想著與高大人的往事,一個意氣相投的兄弟一樣的上司最后竟是這種局面,又感覺剛剛見到亮光的路又漆黑一片,都是十分的傷感。
柳玉如坐在屋里高峻的身邊,呆呆發愣。早上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轉眼就躺在這里一動不動。原來有他在時自己覺著生活就沒有犯愁的事兒。
雖然他總不在家,但是柳玉如只要想想他還在牧場里,自己就能踏實在睡著覺。夜深人靜時也暗自想過,這輩子的命運總算有了轉機,苦盡甘來了。
謝氏的秘密雖讓自己難過了一陣,也恨過一陣。但那一段早就煙消云散的生活又怎么能影響到現在呢?謝氏的話不過是讓自己把過去的事情丟得更徹底。
人不怕沒希望,怕的是剛有點希望就讓現實打得粉碎。以后自己在這座柳中牧場和這個村子又是個什么角色?一個怨婦?一棵倒了樁子的藤子?去做一天都沒做過的女牧子?
她想起幾年前在這個院子里駐扎的那位將軍,他已經與自己毫不相干。她心疼只是為了高峻,這都是報應嗎?是誰的報應?
門外有人用力的拍門,柳玉如也不起身。細聽是個女聲,好像是昨天早晨把高峻弄得滿身臟土、又用刀劃傷高峻肩膀的那個姑娘。
柳玉如怒不可遏,起身打開門就往那姑娘的臉上抓去,“這下你如意了!”
姑娘一閃,抓住柳玉如的手腕,另一只手又關嚴了門,急急地對柳玉如道,“姐姐,你可知他身上有什么標記是別人不知道的么?”
柳玉如一愣,她怎么會不知道,她就是憑了那塊胎記最后認準了人。這個姑娘怎么會這么問?
來人正是樊鶯。她從柳中縣急急地趕來報信。夜里偷聽了那個窯姐的話,心這位高大人就是自己的師兄再也不會假。那年在終南山,師兄被她誑到湖里,爬上來換衣服時她是看到過的,那時他還一邊擰干水淋淋的衣服,一邊罵自己是個潑婦。
樊鶯來牧場前知道師兄是流放來養馬的,一見這個人穿了官袍、又姓了高,怎么也不信,F在想想,一定是師兄遇到了什么不可的變故,自己當了外人那么逼他,豈不是做了一件湖涂事?
因此在縣城得了消息,樊鶯就急著跑回來,一是最后驗證姓高的身份,二是如果他確是師兄,正好把那伙人的陰謀告訴他好早做防范。
柳玉如,“是有,他的胸口有塊胎記!
樊鶯得了確認,十分的難過,想不到剛剛找到了師兄,師兄卻不行了,“也沒什么用了,師兄都這樣兒了……姐姐,我也知他的胸前有心形的胎記,我是他的師妹。”于是急急地把從縣城得到的消息與柳玉如聽。
柳玉如聽了,起身把門打開條縫兒,沖外頭喊那婆子,“媽媽,生盆炭火,燒把紅烙鐵來,要快!”
婆子不敢怠慢,不一會燒好了連火盆端了進來。
柳玉如待婆子出去,又關嚴了房門。她舉著通紅的烙鐵,自己都嫌熱得過火,怕高峻死了還過分的受罪。于是扯開高峻上衣露出胸前胎記,輕聲道:
“高峻,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從受盡了苦處,也不知拿人報復。干活待人也實在誠心,就是你脾氣不好。干了不少事、交了不少朋友,也招了鼠輩的記恨……眼下有人正想著法子地要害你呢,我不能讓你死了還讓人算記!
看看烙鐵上火候降了些,舉到高峻胸前,一咬牙往那塊胎記上狠烙了下去。一股焦肉味“滋——”地隨著一股藍煙飄滿了屋子。她抬起烙鐵來又烙。
只聽得高峻“啊——”地一聲慘叫,嘴里噴出一大口草煙味。眼睛也一下子睜開,狠瞪著柳玉如。柳玉如嚇得把烙往地下一扔,拍著高峻的臉驚喜地叫道,“你醒了!醒了!我倒是欠你多少,又想嚇死我!”
樊鶯也是又驚又喜,看見地上扔的師兄那件沾滿草灰的衣服,拿過來展開了,拿起地上烙鐵,就著還熱,把臟衣上胸前、后背、下襟等處烙得大大的窟窿,就像是火燒的一般。
等她也湊過去看師兄,見他又閉了眼睛,十分的萎頓。不過又能摸到心跳,出氣也足了些?此男厍,那塊胎記早不見了,代之一片焦黑的糊肉皮。
兩個女人忘記了高峻被烙的痛楚,互相抱著雀躍。房門拍了一會兒,被劉武一腳踢開。馮征等人也一涌而進,見到屋里兩個人的神態,再看看高大人似乎轉危為安,驚奇之余以手加額,紛紛慶幸。
劉武激動地問,“是怎么治的?”
樊鶯對劉武,“是姐姐以毒攻毒的祖傳秘法!”
一群人歡天喜地,馮征送老大夫回去,銀子多多地照給;劉武是聽高大人出事后急得沒法,也不顧高峻先前的囑咐,想想也只有與萬士巨同住在牧場里的王彩蓮可以借用。正好萬士巨跑出來救火,劉武就去敲門,把王彩蓮叫起來替換自己。
現在沒事了,才想起王彩蓮正替自己照顧著劉采霞,立刻回去牧場里換人。其他人也紛紛散開,該去哪里干活就去哪里,似乎身上的勁兒又足了幾分。
一會高暢才從外邊回來,身上穿著高峻的官袍。她對高峻昏迷了半夜的事不知情,頭發和衣服上似乎也有股糊味兒。柳玉如心放下了,問高暢,“大姐你也去救火了?”高暢一聽“火”字,先是心里一愣,又嘿嘿一樂,“我不。”
又見了高峻的樣子,聽了柳玉如告訴了緣委,高暢道,“我兄弟命大,將來錯不了。”完,高暢打個哈欠道“困死我了,”看看大床上高峻的身里邊還有空地,脫了鞋子,也不脫官袍,爬過高峻,頭往枕頭上一躺就睡著了。柳玉如心,大姐真去救火了?等她睡醒了一定問問。
聽了樊鶯所的羅管家在縣城中的表現,柳玉如又是大為感慨,怎么這段日子,高峻身邊的這些人,個個都有這么大的變化!看看沉睡中的高峻,原以為已對他十分了解,此時又有些看不透了。
羅得刀此時正躺在隔院自已的屋子里昏睡。柳玉如吩咐婆子,讓她買兩只老母雞燉上,也好給高峻和羅得刀都補補。謝氏帶了女兒,幫婆子宰雞、拔毛、澆火。
王彩蓮半夜讓劉武叫起,才知道在劉大人的屋里躺了一位自己的姐妹。又奇怪劉采霞怎么會讓劉武大人親自服侍,看劉采霞的精神也清楚了,傷口也已結痂,肚皮上的血跡被擦得干干凈凈,心想劉大人必是盡心盡意了。
后來二人聽著外邊那么熱鬧,似乎正在狠揍著什么人,離遠了聽不清是誰。劉采霞也睡不著,就與王彩蓮了近一個時辰的話。到后來兩人得心靠得很近,像是親姐妹一般。
直到天光大亮,劉武回來,對著王彩蓮千恩萬謝,讓她回去補覺。門外有人稟報,抓到夜里馬場放火的一個人,劉武一問是什么人,那人回道,“一共兩人放火,抓住一個,是馬掌房的管事王仁,另一個趁黑掙脫了,不知道是誰”。
劉武正納悶怎么是他,馮征也回來了,兩人,“讓王仁過來見我們!
來稟報的,正是馮征依高大人吩咐,派出去盯羅的其中一人,幾個人把羅死死盯住。羅然不知,后半夜溜出牧場西北大門。盯稍的人也不隨他出去,在各處潛伏了等他回來。不想正看到兩個人趁黑溜進來放火,只把王仁抓住。
幾個人邊喊了人救火,邊審問王仁同伙是誰。王仁咬牙不,被這幾人按在地下,掄了棒子狠打。
聽了劉大人的話,這人,“王仁自己過不來了,他不爬著來就得拖過來……他腿讓我們打折了!
劉武道,“你們倒狠,私自用刑是不行的。”也不深。
那人道,“最恨這樣的人,當著管事不干人事,又一副很仗義的樣子。要不是怕打死了,一定從天黑再打到天黑!
劉武,“他既然這么仗義,估計問不出什么來,找間新蓋的馬廄,先把他拴起來,等高大人好些了親自問他。”
高峻一睜眼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感覺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吃著力氣歪頭一看,是大姐高暢穿著墨綠的官袍摟著自己睡得正香。想挪一挪身子感覺渾身酸痛,胸口一陣火辣辣的。更不敢亂動,就閉上眼睛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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