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南西院高大的圍墻底下有一座的門樓,上邊掛著一塊牌子,寫著“黔州驛館”字樣。這座驛館來就不甚闊氣、又年久失修,經山南西院氣派的衙門一比,更顯得有些低矮寒酸了。以致于高峻從那邊走過來,沒有人指點的話險些就抬著頭走過去。
他對柳玉如道,“夫人,看來我們只好將就一夜,大不了我們天不亮就起程好了。”柳玉如點頭,“既然這里是最好,咬著牙也要住進去的。”
進了驛館,房間里處處霉氣,柳玉如和樊鶯嫌被褥發潮,不住地嘀咕道,“修房子沒錢,難道外邊的日頭也要銀子?”但是對于黔州“最好的”投宿之所,她們也只能是發發牢騷罷了。
三人擁在一起倦縮著、一直到后半夜才靠著體溫將被子的潮氣焐干,卻將好覺耽誤了不少。樊鶯道,“師兄,我們這就走!”柳玉如道,“被子剛剛干些就走,太便宜他們了,我們且熬到天亮!”
李紳和王問臣早上起來后也這樣。高峻道,“不巧的很呢,在下忽然想起黔州有位故人要拜訪一下,”李紳道,“那我們就再等上高大人一天。”看來他們夜里也未睡好,他們哪里也不想去,就在客房里補覺。
吃過了早飯,高峻帶了柳玉如和樊鶯兩人出來,他也不去訪什么故人,三個人就在山南西院的大門前晃悠。不一會兒門上值夜的衙役換班,來接替的人里面有一個人主動與他們打招呼道,“三位,好早!”高峻一看,正是昨天傍晚給他們指路的那個人。
高峻走上去,對那人耳語道,“這位差官,在下想去看看昨天那條草龍,不知能否帶我們去?不會讓差官白跑路的!”著沖樊鶯示意。
樊鶯馬上掏出四塊碎銀子,那人接過后丟給另三人每人一塊、自己留了一塊,對他們道,“去去就來。”然后領著高峻三人往街尾走來。
在他們昨天走過來的街上,離著山南西院二百步的地方有條南北向的巷子,又往里曲曲折折地走了許久,在巷尾看到一座圍墻倒了半扇的院子。
差官拿了銀子就很盡心,在院門前站住了道,“公子,這里就是了!”罷不走,一伸手在門上“啪啪啪”地拍著叫道,“人在不在?有貴客到了!”
高峻臨來之前已經與柳玉如、樊鶯二人過,她們心中好奇,不知道過去的大唐皇太子住在這樣一座破敗不堪的院子里是個什么情形。不大一會兒,院內傳出腳步聲。
昨天提了菜籃子從街上走過去的那人打開門,一見腆著肚子的差官嚇得一愣。今天差官卻很客氣,抱抱拳道,“有貴客到了,”罷也不等那人話,便沖高峻三人拱拱手離開了。
那人打量著高峻,臉上顯出迷惑的神情,“公子可認得我家主人?”
高峻道,“兄臺,勞煩你通稟一聲,就西州別駕高峻恰從黔州經過,打聽到你家主人居住在此,特地來訪。”那人聽了一轉身、踢跑了腳邊的一只空菜籃而不顧得拾,跑去到屋中通報。
高峻打量院內的三間舊瓦房,同樣是年久失修,屋脊上的蒿草生得密密叢叢,瓦也揭掉了兩三趟。這會兒就聽得屋中左邊那間屋子里一陣乒乒乓乓,似乎在忙著收拾。好半天,方才那個人從里面由引出一男一女。
高峻、柳玉如、樊鶯不約而同抬頭去看,站在他們面前的兩人讓他們大吃一驚。只見他們相互攙扶著、弱不禁風的樣子,連眼神都很茫然。男的臉色白晰毫無一絲血色,女的身上的衣裙早已褪色,裹不住一對削肩,與站在她面前的柳玉如、樊鶯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從他們的氣質和舉指上,高峻確認找對了人,于是一拱手道,“高峻冒昧,攜夫人們前來拜訪,希望沒有打擾殿下。”
站在他面前的便是隱太子——李承乾。自貞觀十七年九月癸未日徙于黔州,一年零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還從來沒有人到這里看過他們。
剛才聽管家報告西州別駕到了,伏于炕上的兩人才剛剛爬起來。來他們是想等著管家去市上買些青菜、熬了粥再起來的。這一陣子急忙的爬起似乎耗盡了李承乾部的力氣。他點了點頭道,“高大人,我與你好像……好像……”他想不認識,但是又覺著這樣不合適,一時間頓在那里,臉上閃過了一絲血色。
高峻道,“殿下不必客氣,高峻是昨晚看到管家執籃在街上經過,聽人起是殿下在黔州,這才過來看看,”他看了看院中的房子道,“看起來殿下的近況并不大好,高峻希望可以幫上你們。”
此時,那女人已經扶著李承乾坐在一只矮凳上,管家也從屋中擺出來一只桌,再去提了一只壺出來,給每個人倒上熱水,然后退立在一邊。
李承乾指著那個女人道,“這是……這是……”
管家在一旁道,“這是我家太子妃。”
李承乾驚得制止道,“莫亂!太子都不是了,哪里還有太子妃呢!”
管家道,“主人,我是咱家,又沒大唐!”
高峻笑笑,表示他并不介意,又沖樊鶯使個眼色。樊鶯走上前,從背包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故太子妃面前的桌子上。
樊鶯和柳玉如在鄧州所得的十二只金元寶,除給了辛老漢的女兒一只作了嫁妝,還有十一只,今天裝來了五只,此外又從江夏王給的盤纏里拿出兩封共一百兩銀子、五百銅錢,通通都裝在里面。
太子妃打開布袋看了一眼,手就有些顫抖,掙著袋口給李承乾看。李承乾也很驚訝,這一年多來他們的生活別提有多拮據,有了這些金銀,大概夠他們節省著過個三五年的。高峻不等他客氣,便又問道,“不知殿下還有些什么事需要在下出面,盡可講出來。高峻能做的一定幫忙。”
李承乾道,“高大人的美意已令承乾感激不盡,這些東西正是雪中送炭,承乾不能再有奢望了!再我是個戴罪之人,不好連累了高大人,不然我就寢食難安了!”
高峻擺手道,“我不知你是誰,你也不知我是哪個,只當偶爾撞到了接濟一下好了。就算有什么事,高某若是怕前怕后,也就不來了!”
李承乾喃喃道,“世人只認高頭馬,急難何曾見一人!高大人雪中送炭的美意,只怕我這輩子也無法報答了!”(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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