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之行這才算是剛剛開始,從這里走下去要有三百七十里的路程,才會達(dá)到吐蕃的第一座驛站——那祿驛。
據(jù)驛丞,接下來的山道會更難走,天氣也會來冷,而且半路上也沒有像樣子的住宿地方。在抵達(dá)那祿驛之前,可能他們要野宿一到兩次了。
但在樊鶯看來,只要是和師兄在一起,多難走的路途也一定是有意思的。她很享受坐在他身前馭駝這件事——有師兄時刻相陪,并且一路上不時向她表達(dá)著溫存,坐累了還可以放心靠一靠。
駱駝如船。
遠(yuǎn)山似海,重重疊疊的是數(shù)不盡的波浪,但走一步就覺著離天近了一步……
早上高別駕醒來時,驛館外已經(jīng)十分熱鬧,但這些人仿佛知道西州別駕有個好覺,誰都不來叫醒。他睜眼便觸到身邊樊鶯滑軟溫?zé)岬纳眢w,此時睡得正沉。
他不知道昨夜間這個女子輾轉(zhuǎn)難眠,倚著他思前想后,直到丑時末才堪堪入睡。高別駕不忍起身驚動她,但又被她所吸引,她只在身上套了一件單薄的對襟襖,身上沐浴后的味道有如花香,從玉嶺瓊崖間飄出。
他實(shí)在忍不住喜愛之意,心我只用手觸她一觸,料想不大可能擾到她。又一想,不行,昨晚我喝得天昏地暗,可想她一定為服侍我睡得多晚,這怎么行!
于是,樊鶯被驛館外人聲驚醒時,便看到這樣一幅場景:高峻兩只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絕不亂動,但兩只大眼珠子卻一刻沒停地在她臉上掃過來、掃過去。
她羞澀,悄聲問,“幾時了,外邊怎么這樣熱鬧?”聽高峻天已不早,她又惶恐地低聲埋怨道,“哎呀!你干嘛不早叫醒我,讓人以為我們貪戀暖床、不想著走路!”
兩人飛快爬起來,外頭凈面的熱水早備好了。
從莫離驛出來后,在進(jìn)入吐蕃界后的第一座建筑,十足的中土風(fēng)格。正門匾額上四個大字,“公主佛堂”,里面紅柱雕屏,陳設(shè)也是大唐風(fēng)格,據(jù)這是松贊專門派手下修建的。
文成公主入了吐蕃,便不可再回。這里便是她遙拜故土、離著家鄉(xiāng)最近的地方。
高峻和樊鶯二人進(jìn)去后,樊鶯設(shè)身處地替公主想想,感覺這樣的事放在自己身上是絕承受不了的。
她自始至終緊緊抓了高峻的手,一刻也未松開過。
接下來就是漫漫山道,樊鶯坐在駝背上,心緒還在佛堂中,顯得有些多愁善感。佛堂雖然宏偉,但熱鬧只在一時,怎比親人們朝夕相對!料想公主由邏些城身趕至此處,思親之意更會折磨人。
高峻見她如此,想不出什么話開解她,便故技重施,不一會兒就讓她高興起來。
路左有一座不知名的高山,樊鶯忽然想起他們與向?qū)ш惱蠞h過的“攀”字一事,對師兄道,“我要上山!”
山下蒼松翠柏,但山頂有常年積雪,并無可行的山路。高峻道,“不如等我們回來再攀也不遲。”時間哪能耽誤到這上邊!
但樊鶯堅(jiān)持,“不嘛……你過的,只要一只手便可托我上去。”
“那好吧,”他們從駱駝上下來,往山坡上走了十幾步,這里是一處陡峭的石坡,高峻道,“何止是上山,我一出手,連天也在你腳下。”
樊鶯駐足,問他道,“什么辦法?”
高峻上前,一手托住她的腰,一只手扶住她的頭,讓她身子后仰。樊鶯立刻醒悟回來,身子放松地壓在他手上,原來需抬頭才能看到的山頂白雪,慢慢移到了正前方。
她還想他是耍滑取奸,作勢要再往上走,但高峻已經(jīng)就勢將她一舉、扛到肩上往回走,“趕路了趕路了,”山道上傳來兩人開心的笑聲。
兩天后他們到達(dá)那祿驛,驛官已換作了吐蕃人,得知來人是松贊大領(lǐng)的義弟,再看過他所帶的通關(guān)憑據(jù)、烏刀,接洽也是十分的熱情。
接下來四百四十多里的路程,他們經(jīng)過暖泉、烈謨海。暖泉是山間石縫中涌出,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蒸騰的水汽,泉下的一汪清澈見底熱水塘,高峻拋去衣袍,跳進(jìn)去洗,并在水里招呼樊鶯,“你要不要來?”
但樊鶯怕撞見生人,在岸上搖頭。等高峻上來后,她早抓著一條手巾抓跑上去替他擦干。因怕他著涼,只顧著要快,等她再坐上駱駝時,才把害羞的事想起來。
烈謨海是另一番景象,灘涂灰白,湖面一平如鏡,倒映著清冷的山影,駱駝在岸上走,山影在水中移動,藍(lán)天如洗……
他們又走了七天,才抵達(dá)吐蕃第二大驛站——眾龍驛,從這里開始,樊鶯偶爾就有些不適,頭暈沉沉的,天氣也突然冷了許多。
高峻以為她是勞累所致,便不再讓她持韁,再把裘皮大氅取下一件自己穿了,將她裹在懷里。
到后來,樊鶯干脆將兩只腳也縮上來,只憑著師兄兩只持韁的胳膊圈著、躲在不透風(fēng)的大氅里,隨駱駝的行進(jìn)搖晃著,不知不覺便睡上一覺,頭疼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這條驛道是多年來人們摸索、選定的,通常都是在眾山夾谷中穿行。高峻現(xiàn),在山谷中行進(jìn)時,樊鶯很少喊頭痛,但他們一出山谷翻過必經(jīng)的山峰時,她就又有不適。
而夜里睡袋外面更冷,有時太陽老高,兩人還在里面睡著。
二百里后,地圖上標(biāo)示著前邊是西月河,沿河便是多彌國西界,河邊有大隊(duì)人馬經(jīng)過時留下的痕跡,那是三千吐蕃駝兵由龜茲往返時留下的。
他們沿河找到了河上的藤橋,牽了駱駝?chuàng)u搖晃晃地走上去……
……
這兩人正在藤橋上時,遠(yuǎn)在長安的皇帝,和他手下幾個無話不談的大臣們,太子、太子中庶子劉洎,正在研究西州送來的奏章。至此他們才知道,閑不住的西州高別駕去了吐蕃。
褚遂良想,高峻無詔而行,是不是不大好。但他看到長孫大人、李道宗等人都不言語,便也忍下。
皇帝問,“都啊,怎么看?”
劉洎回道,“陛下,可此事總得有您的詔命才合規(guī)矩……再西州那么大一攤子……又沒有都督,他便是事實(shí)上的官,臣總覺得他這事做得不大妥貼。”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對他們道,“你們知道朝典之上分列的儀仗馬是怎么選出來的嗎?”
長孫無忌回道,“陛下,儀伏馬要體態(tài)雄壯、威武,個頭勻稱。站如石雕、走若斧裁,不能引頸嘶鳴,不能蹄踏不安,不能隨地便溺……”
“可這樣的馬匹,是不能沖鋒陷陣的!”
李道宗和長孫無忌道,“陛下之言,讓臣下受益不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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