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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潤道，“護牧隊好壞我不便，要讓我去也得魯隊長話、再報與總牧監(jiān)才行。馬隊長讓我去我便去了，萬一再被總牧監(jiān)踢回來檢草，反不如不去省事！”

    馬步平道，“嘿！你怎知劉司馬定了的事就不算數(shù)？”

    長孫潤道，“哦，我知道了，原來馬隊長是劉司馬提攜上來的，失敬，失敬！但我就不必劉大人和馬隊長提攜了，因為魯隊長已經有話要我去。”

    檢草房中的人大都知道了馬步平與長孫潤比射一事，結果也知道，此時見馬步平跑來顯擺，各人心里都有些不以為然。

    有人就覺著長孫潤的應對不大頂勁，有個牧子幫腔，“我們也覺著事情有些蹊蹺，以往誰入護牧隊，可都是隊長和總牧監(jiān)定奪。”

    管事也嘀咕道，“司馬大人不管門戶賊盜，插手到牧場中來，照這么下去，天山牧再要護牧，早晚就須我們檢草房去人了！”

    眾人的話分明都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分明對馬步平進入護牧隊的方式不大服氣，這讓馬步平十分不爽。

    這些話不止是就事論事、還在暗指馬步平技不如人、攀劉敦行的大腿。更在話里話外劉敦行趁高總牧監(jiān)不在、手伸得太長了。

    他臉色極不好看，回敬道，“劉大人做過一座畿縣之父母，眼界寬泛、量材用人，絕非西州任何一座中下縣的縣令可比！列位兄弟拿我玩笑可以，不要影射了劉大人才好！”

    有位牧子扭頭問長孫潤，“長孫哥，這個影射是個什么樣的射箭技巧？我們是縣出身，頭一次聽馬隊長出，你可會么？”

    長孫潤不話，但連管事和幾位牧子都笑出聲來，“恐怕連魯隊長都不知是個什么名目！馬隊長果然是畿縣來的！”

    馬步平臉色紫如鵝肝，噎得半句話也吐不出。

    又有位牧子忽然在草捆里抽出一支苜蓿軟葉梢兒，在風中舉著問馬步平道，“無影的東西總不大好射，馬隊長只要指教一下：這樣的風力，要在百步外開射，箭要往迎風處提前幾步？”

    馬步平哪里會知道這個，舉了草葉的牧子也不知道。

    但護牧隊雖然沒有什么品級，卻是牧場中極重要的組成，而且總是出現(xiàn)在風口浪尖兒上。他們隨高大人出征，曾經有三百人都因功升成了九品。

    馬步平無功升職、再來顯擺，才遭到牧子成心逗弄。見馬步平不語，虎著臉撥馬要走，牧子道，“若是長孫哥射時，他總知道移幾步，但馬大人的影射，就連長孫哥也不知！”

    管事道，“你別亂，什么幾步，別人得須幾步，但馬大人有劉大人看好，那只須一步就成！”

    話未落，眾人將笑未笑時，馬步平已經飛快拽了馬返回來，在馬上揮鞭打在管事的肩頭，恨道，“我在文水縣時，也算是個正九品下階縣尉，統(tǒng)領一縣快役。今天到你這里做個無品無級的分隊長，看把你們氣得！誰他娘的再借機詆毀西州司馬劉大人，就是這樣下場！”

    管事抬臂護臉，第二鞭又下來了。

    但長孫潤已如豹子似的跳過來，一伸手抓到了鞭梢兒，只一拽、便將毫無防備的馬步平從馬上扯下來。

    他一下子跌入苜蓿草捆里，鞭子落入長孫潤手中，叭叭叭三下抽在馬隊長身上。長孫潤邊抽邊道，“我親耳聽總牧監(jiān)新立的規(guī)矩，欺負牧子兄弟者都是三鞭子。”

    他手下留情，沒有抽臉，但馬步平身上也痛得咧嘴，關鍵是這也和抽臉差不多了！他再有涵養(yǎng)也忍不住，跳起來罵道，“有種你再抽我半下！”

    長孫潤道，“我有種也不抽了，總牧監(jiān)有話，只是三鞭，你休要誘我犯錯！”

    馬步平悻悻爬起，知道再鬧下去也沒便宜，于是上馬，抱拳對這些人道，“弟兄們，老子領教了！”罷打馬離開。

    沒有人笑，管事對長孫潤道，“兄弟你身手不錯，人也仗義……唉！往常，總牧監(jiān)的哪位夫人從牧場中走過，我們開些玩笑、她們也未這樣急過眼！誰知他五大三粗是個臉皮嫩的，不知要怎么與司馬大人告狀。”

    長孫潤不話，但心情暢順，暗道，“我抽你不多不少，高牧監(jiān)來了也怪不到我。”

    兩天后，正是月末，柳中牧場里分工錢，牧子們都到議事廳去領。長孫潤熱心，領了自己的又替兩位兄弟代領回來。他們數(shù)過之后又道，“長孫哥，怎么你就少了一百個大錢？”

    普通的牧子月錢六百枚，而長孫潤只領到了五百，少了一百錢。兩人拉著長孫潤就返回了議事廳，與派錢的錄事麻大理論。

    麻大眼皮都不抬，一邊分著別人的一邊道，“給我往邊兒上閃閃，你們擾我，錯了怪誰？”同來的牧子，“你已經錯了，還不讓找！”

    麻大道，“錢、名兩清，人人六百錢，長孫潤是有親筆簽名的，”

    三人湊上去看底帳，果然，在長孫潤名下寫的是六百錢，也有他簽下的名字。

    但剛剛領錢時，麻大把長孫潤的大錢甩過來時，不住催促他快簽。而長孫潤記起來，他簽名時，放數(shù)目上還未及寫上數(shù)字。

    麻錄事欺他是新人，少給多記。長孫潤吃一百錢的啞巴虧，扭頭從議事廳中出來。同來的兩位牧子在議事廳的外頭，聽著麻錄事在里面嗓門兒地大了起來。

    一人不忿，悄悄對長孫潤道，“晚上我與你幫手……姓麻的肯定比往常出來得晚些，我們把他塞到料槽里出氣！”

    另一人道，“一定讓他嘗嘗馬糞的味道！”

    長孫潤道，“謝謝兄弟們的好意，但我豈會在乎一百大錢！氣雖有些難受，但高總牧監(jiān)最恨欺負兄弟的作派，為了高姐，我才不去犯這規(guī)矩！”

    兩人不知他所的高姐是哪個，但見他片刻間便像沒事兒一樣，也就不再提此事。

    而馬步平和麻大卻像是大獲勝，兩人在高峪的酒館兒里找個僻靜桌子，要了幾樣菜，把長孫潤那一百大錢都花了。

    麻大低聲對馬步平道，“我們隨劉敦行大人來西州，正該相互提攜，不要被他們欺了生。”

    馬步平道，“這只是一方面，但劉大人為我們爭取來的差事一定不要荒廢了……你不在沙丫城收麥秸，怎么又跑回來？”

    麻大道，“馬兄你放心，這是我請示過劉大人的，餉之事同樣是大事……若不然我們這頓酒誰來請？”

    兩人相視而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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