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朝會結束，回到乾清宮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中午了，然而朱大明并不能就此休息，還有一些人要召見。

    明朝的時候，凡是重要的任命，比如欽差、巡撫，任命以后要去上任，臨行之前都要再見皇帝一面，聽聽皇帝的一些具體安排。

    鹿善繼被任命為欽差大臣，專門巡視并整頓山東、兩淮和浙江的鹽運使司，為重啟開中法掃清障礙，臨行前當然要有個例行的陛辭，聽聽皇帝的意見。

    朱大明也要再見見他，跟他心中的想法。

    既然到了午飯時間，朱大明就讓王承恩把午膳安排在東暖閣里，并傳旨給剛回軍機處的孫承宗，以及在軍機處候著的鹿善繼，一同過來吃。

    崇禎皇帝登基之后，宮內的用度是一減再減，日子過得很清苦。

    如今換了朱大明，他也沒有奢華的必要，繼續(xù)保留原來的膳食安排。

    當然了，皇帝的午膳即使再簡單，也比普通的老百姓吃的好。

    根據朱大明的囑咐，王承恩按照皇帝的習慣，午膳的時候安排了四個菜一個湯一碗二米飯。

    給孫承宗和鹿善繼準備的午飯，當然也是一樣的。

    這兩人來到乾清宮，看到皇帝的午膳居然只有四菜一湯，而且跟安排給自己的一模一樣，兩人皆是感動不已。

    朱大明免去了他們的禮節(jié)，道：“朕對飲食沒什么特殊的要求，就是家常便飯，希望也能合乎你們的口味。今天朝會都累了，先吃飯，飯后再話。”

    兩人謝恩完畢，看皇帝一點沒把他們當外人，已經自顧自地開始吃飯了，也就釋然了，然后落座吃飯。

    沒過多大一會兒，皇帝吃完，兩人也停了筷子。

    王承恩指揮內侍撤走飯菜，給皇帝和孫承宗、鹿善繼分別上茶漱口。

    漱口完畢，朱大明放下茶盅，道：“鹿愛卿，今日就要離京，該做的準備都怎么樣了？有什么難處只管提？能給你解決的，朕現(xiàn)在就解決。”

    鹿善繼當即答道：“臣正有兩事向陛下稟報，一個是臣想帶王則古同往，王則古戶部出身，精通賬目，對臣整理鹽政將有極大的助益。

    “第二個，整理鹽政牽扯多方利益，臣恐離京之后，若朝中言官或者與鹽務利害相關之官員彈劾，而臣在外，無法自辯……”

    剛到這里，朱大明就打斷了他，道：“你想的，朕都知道。王則古你可以帶去，作為你的助手。另外，朕也會讓錦衣衛(wèi)派員跟隨，并保證你的安。

    “至于你所擔心的問題，朕賜你密折奏事之權，由錦衣衛(wèi)和東廠直接送朕。整理鹽政期間，遇到任何問題，皆可通過密折奏報與朕。至于朝中流言問題，你不必擔憂，朕心中有數。”

    看皇帝如此，鹿善繼自然感激涕零，跪地謝恩。

    朱大明想了想，又對侍立一側的王承恩道：“去傳鞏永固過來。”

    很快就有內侍快步離去。

    鞏永固當上錦衣衛(wèi)指揮使以后，果然十分盡職，只要不是出京辦事，每日必然到錦衣衛(wèi)衙門當值。

    而且一個舉人出身、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人，竟然在錦衣衛(wèi)持續(xù)不斷的大清洗中，表現(xiàn)的不比高時明等人差多少，既果斷，又狠辣，非常符合朱大明的心意。

    田爾耕在任的時候，錦衣衛(wèi)實有人數遠超定額，遍布天下各地城關要隘的錦衣衛(wèi)人員，將近六萬人，里面有世襲的錦衣衛(wèi)子弟，也有通過各種途徑混進來的地痞流氓，這類人干正事的事沒有，但欺壓良善、作威作福的事可大了去了。

    鞏永固在明白了皇帝對錦衣衛(wèi)的期望以后，很快開始整頓，先是繼續(xù)開展大清洗，從京師迅速向外擴展，將在京師錦衣衛(wèi)大清洗中有功的人員，以及具有錦衣衛(wèi)世職身份、后來陸續(xù)報到的人員，陸續(xù)派往各地執(zhí)行深度清理任務。

    鞏永固雖然不是世襲錦衣衛(wèi)出身，但他很善于學習，上任后迅速掌握了高時明等人搞清洗的訣竅，一層層地鼓勵檢舉和揭發(fā)，然后抓一批帶出一批，一直清理到最底層的校尉和力士，原將近六萬的錦衣衛(wèi)隊伍，加上后來補錄的，如今也降到了不到四萬。

    其中一部分當然是被處決了，但大部分被就近送往了朝廷的官辦礦場作挖礦。

    與此同時，按照皇帝旨意，快速增設了諜報司和肅奸司，遴選有勇有謀有野心，而且有家有口的錦衣衛(wèi)世家子弟，以任職、行商，甚至逃亡等名義，派往遼東、蒙古和陜北，執(zhí)行情報搜集和潛伏任務。

    所有這一切，都讓朱大明對鞏永固的執(zhí)行力非常滿意。

    錦衣衛(wèi)指揮使司的衙門，就在午門外不遠處，只過了一會，鞏永固就匆匆而來。

    鞏永固行禮過后，朱大明對他道：“朕命鹿善繼為巡鹽御史欽差大臣，今日就要離京，往兩淮等地整頓鹽政。錦衣衛(wèi)要派員帶一隊人馬隨行，鹿善繼整理鹽政期間，隨行錦衣衛(wèi)人員的行動，要無條件聽從鹿善繼的指揮。”鞏永固躬身領旨。

    朱大明又道：“孫鈐、孫鑰如今在錦衣衛(wèi)任何職？”

    孫鈐和孫鑰，都是孫承宗的兒子，分別排行第三和第五，京師錦衣衛(wèi)衙門大清洗太嚴重，他們又是最先補入的一批擁有世襲錦衣衛(wèi)職務的人員，都被分配了相應的職司。

    再他們都是如今皇帝面前最信任的閣臣孫承宗的兒子，鞏永固當然對他們另眼相看，特別關照。

    聽完皇帝的問題，鞏永固立刻回道：“陛下，孫鈐如今在錦衣衛(wèi)指揮使司衙門任職指揮僉事，孫鑰自請離京任職，如今在張家口千戶所任千戶指揮官。”

    朱大明一聽，轉頭對著孫承宗道：“孫愛卿，朕意讓孫鈐或者孫鑰其中一人，跟隨鹿卿離京赴任，你看哪個合適？”

    眾人這才明白，皇帝是這個意思。

    孫承宗更是感動，在這個事情上，皇帝還尊重他的意見，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對自己的幾個兒子，他都比較滿意，讀書有成的繼續(xù)讀書，讀書不成的選擇習武，如今也在錦衣衛(wèi)有了實際的職司，可以滿門上下皆受朝廷恩惠，自己也只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

    “臣三子孫鈐自幼即與鹿大人相善，雖是庸碌，但最是聽話。至于用誰，還請陛下圣裁。”孫承宗躬身道。雖然沒有給出答案，但答案已經很明顯。

    朱大明微笑，回頭對鞏永固道：“既如此，錦衣衛(wèi)就派孫鈐挑選一百精干人馬，隨同鹿愛卿出京公干。同時知會駱養(yǎng)性，南鎮(zhèn)撫司及所屬錦衣衛(wèi)千戶所，隨時支應鹿愛卿一行。”

    這一世的駱養(yǎng)性，雖然沒有當上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但是手頭實在是無人可用的朱大明，在鞏永固、高時明等人的推薦下，還是讓他以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的身份，作了南鎮(zhèn)撫司的一把手。

    看鞏永固躬身領旨，朱大明又對鹿善繼道：“朕授予你密折奏事之權，此事僅軍機處、錦衣衛(wèi)和東廠及你人知曉，若有奏報，一式兩份，分別由錦衣衛(wèi)和東廠送達，以保萬。”

    鹿善繼心中感動，立刻起身跪地謝恩。直到這個時候，朱大明今天的召見活動才算是終于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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